第六百三十一章 鄰居(2 / 2)

“請教談不上,先生有話直說即可。”李諭道。

“根據美國長老會的要求,需要在中國再成立一所大學,就像清華學堂以及剛剛動工的協和醫學院一樣。”司徒雷登說。

“好事,我支持教育投入。”李諭說。

司徒雷登說:“我在美國籌得了一筆款項,來自已故美國鋁業大王霍爾先生,他委托律師將一部分遺產捐作教育基金,並且聲明其中一部分必須用於中國。因為他本人也是李諭先生不鏽鋼專利的受益者以及星戰的忠實粉絲。”

“感謝霍爾先生。”李諭說,星戰竟還有這種效果。

司徒雷登說:“等北京的彙文大學堂與華北協和女子大學商量好合並的事情,新大學就可成立。”

這所新學校自然就是民國時赫赫有名的燕京大學。

待合並的兩所學校中的彙文大學堂,英文名叫做Peking Uy,與北京大學的英文名稱同名。

現在兩所學校的管理人員還在為合並的事情爭論,其中一項就是新學校叫什麼。

李諭說:“我知道後續的資金支持要靠教會,但還是希望新學校少點教會學校的傳統。彙文大學堂每周要做兩次禮拜,還要學一次聖經,顯然不太符合普通大學以及中國人的習慣。”

司徒雷登不反對這個提議:“貴國教育部一直有規定,禁止強迫學生崇拜宗教、禁止設置必修的宗教課程。我會在新學校中遵守,隻是需要一些時間說服董事會。”

李諭說:“司徒先生十分明智,雖然美國支持在中國辦教育,但必須按照中國人的意願,不然一定辦不下去。”

“是的,”司徒雷登很了解東亞局勢,“美國人在辦教育方麵很容易受到中國近鄰日本的影響。我認為中國的利益應該是與美國相一致的,而日本則是威脅和平的因素。”

“希望先生一直堅持這樣的觀點。”李諭悠悠道。

司徒雷登說:“這是我一貫堅持的看法,在與美國國內的教會以及朋友的信中我多次提到,美國應該對日本保持強硬的政策,而不是現在這種放任態度。在人類未來的和平當中,什麼也沒有美國對中日關係的態度重要。隻有美國有能力限製日本在華擴張勢力的政策;但如果美國動作得太晚,將失去遏製日本的機會。”

李諭心想,難怪他後來能當上駐華公使。

司徒雷登繼續說:“可惜美國國會還沒有人引起重視。”

“你們或許可以找個社會學家研究研究日本人,然後形成權威點的著作。”李諭突然說。

“研究日本人的社會學家?”司徒雷登以前沒想到這一點,“是個不錯的建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李諭說:“司徒先生的成語用得不錯嘛。”

司徒雷登說:“我喜歡成語,將來有時間說不定會專門寫本介紹中國成語的書籍給美國人看。”

“估計有人已經迫不及待。”李諭說。

司徒雷登說:“這個難度並不大,你說的研究日本人的書籍才是一個複雜的課題。”

李諭說:“美國的大學不是有一些開設了東亞文化係嗎,肯定有這方麵的教授學者。”

司徒雷登訝道:“李諭先生很關注這件事?”

李諭笑道:“這是幫你們想想法子,中日關係你不是不知道。如果有美國學者願意研究日本,我甚至願意提供資助。”

“我記下先生的話,將來回到美國,會留心。”司徒雷登說。

李諭的身份辦這事太敏感,司徒雷登就沒啥問題。

此時的人還是太少關注日本人的“劣根性”,——那是真正的劣根性,爛到骨子裡。

李諭隨口問道:“司徒先生選好新大學的地方沒?”

司徒雷登說:“我早就看中清華園旁邊的一所皇家園林,誠不相瞞,如果我要建新大學,校園絕不會比庚子退款的清華園差。”

“你們還真是對皇家園林情有獨鐘。”李諭說。

司徒雷登提到的自然就是燕園,也就是後世北大的主體,不過民國時期這裡是燕京大學。

燕京大學和清華都是民國時期不差錢的學校。

建成後的燕京大學相當奢華,兩個人一間宿舍,每間宿舍都配備了浴缸、電話、飲水器和洗衣設備,學校不間斷供應熱水,每個樓層還都有一個小廚房。

反觀同時期的北京大學,學生六個人一間宿舍,宿舍樓裡連正常的廁所也沒有,更慘的是,冬天沒有熱水供應。

對此,有記者提出過非常尖銳的問題:“您將燕京大學建造得這樣富麗堂皇,使學生過著極度的安逸生活,未免脫離了中國的實際情況吧。一旦出校到實際生活中,怎能適應得下去?”

司徒雷登的回答是:“我就是叫他們適應不下去,他們才知道改革。”

雖然仔細想想,這句話有點過於理想主義和片麵化,但他確實想辦好這所大學。

司徒雷登又說:“可惜其他國的庚子退款沒有得到有效使用,如今俄羅斯帝國動蕩,連上百萬平方公裡的土地都可以放棄,區區庚子賠款,新政權必然不會放在眼裡。”

李諭說:“俄國的情況,還要過幾年才見分曉。”

俄國激烈的內戰剛剛開始,耳熟能詳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就源自蘇俄內戰時期。

初期的布爾什維克局麵挺吃緊,列強肯定不會允許一個這種意識形態的國家誕生,紛紛派出乾涉軍;俄國境內的大批高素質軍官也站在敵對麵,並且控製了絕大部分領土。

不過布爾什維克領導的可是工人階級,他們占據了工業城市,戰爭潛力遠超對方。

戰後蘇聯也確實放棄了庚子賠款。

司徒雷登邀請說:“等美國方麵定好新大學的事宜,我就會北上,屆時希望院士先生前去捧場。”

“沒問題,畢竟將來就是鄰居,”李諭輕鬆道,“對了,現在各校都在搞新文化運動,司徒先生最好多聽聽學生的聲音。”

“肯定會,”司徒雷登說,“我不僅反對推行教會教育,也不會支持康有為先生所謂的孔教,因為這並非挽救中國時局的靈丹妙藥;複古運動更沒有出路。在我看來,當權者想利用宗教的形式,通過加強儒家思想的宣傳增強民族凝聚力,從而克服革命所引起的社會動蕩和失控是不明智的;在中國,無論是政府的法令、儀式,還是教誨都不能賦予這種古代哲學以足夠的力量解決中國的國家問題。”

李諭笑道:“我們確實能做個好鄰居。”,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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