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說著,看了眼窗外未明的天色,提劍走了出去。
*
衛泱還是習慣睡到自然醒。
昨晚折騰得那麼厲害,南渡的眼睛不會腫了吧……他閉著眼睛,伸手往旁邊一摸——沒有人。
衛泱的手停在另外半側冰冷的被窩裡,唰得睜開了眼睛。
南渡正在庭院裡練劍。
依然是清雋修長的身姿,漂亮流暢的動作,長劍一掃,庭中竹林巍巍顫顫,南渡眉目淡淡,仿佛根本不為這些凡俗異動所擾。
但是……但是昨晚分明那麼激烈,連衛泱自己背部現在都有南渡抓痕正隱隱作痛,南渡怎麼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拋下他就算了,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飛升嗎?
衛泱大步朝著那裡走去,腳下的枯枝引起了南渡的注意,南渡不知來人身份,手上招式一個沒收住,劍尖在衛泱的咽喉處堪堪停下。
他一愣,立刻把劍給收了。
但衛泱的眼眶已經紅了。
這種時候,任何一個動作都會引起劇烈的連鎖反應,衛泱隻覺得一口氣頂到嗓子眼裡,出口道:“原來師尊修的是無情道?”
南渡似乎很厭惡聽到這三個字,神色當即冷下來:“你胡說什麼?”
“難道我說錯了?”衛泱道,“師尊不想飛升,春宵未暖就跑出來修煉?”
衛泱抓著他的手腕,將人壓在一棵榆樹上:“是我昨晚對你太心軟了嗎,師尊?”
腰背頂到粗.糙的樹乾上,南渡輕輕地吸了口氣,衛泱眼眸一暗,正要伸手,就聽得南渡道:“我是要飛升,那又如何?”
冷漠的,平淡的語氣,仿佛衛泱的指責毫無道理。
是,也的確毫無道理。
“對,不如何,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衛泱低笑了一聲,“看來果然是我昨晚沒能滿足師尊。”
他的手伸到南渡的腰間,將他和粗糲
的樹乾隔絕開,卻又在南渡的細腰上揉了一把,故意用戲謔的,調笑的聲音道:“這麼快就不疼了嗎,師尊?”
“嗯。”
南渡冷淡地點頭,他的身體在這種事上確實和常人不一樣,一點印子可以留好幾天,可疼痛卻是稍縱即逝,那處從來不用任何藥膏,即使再折騰第二天一早也會緊致如初。
但衛泱隻當他是在敷衍,是,人家自己都不擔心不在意,自己在這裡自作多情個什麼勁呢,更何況……這又不是第一次。
對啊,這又不是第一次,曾經那麼多次,他都是一個人醒過來。
不管是重傷初愈還是春事早醒,南渡從不交友從不應酬,也不會對任何人動心,甚至連月老廟都隻有一個願望。
他的世界隻有一件事。
衛泱定定地注視著南渡:“為了飛升,你什麼都可以做嗎?”
南渡點頭:“是。”
衛泱咬了咬牙:“那如果我不願呢,您連我……都可以舍棄嗎?”
南渡閉了下眼睛,他的回答有點久,但依然隻有一個字:“是。”
“是?”衛泱忽然緊握住南渡的手腕,一條腿頂著他,逼問道:“那師尊當初收我為徒為我擋劫給我平安符,是為什麼呢?”
“衛泱……”手腕被抓得很疼,南渡不想與他動手,掙紮了下:“你彆這樣。”
“我們當初,不都說好了……”
衛泱一愣。
是啊,是他口不擇言,他們當初,早就達成過條約了。
南渡收他為徒,不過是為了穩固修為。
穩固修為……是為了飛升。
是為了飛升啊。
衛泱突然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他道。
原來他從一開始,不過就是南渡飛升路上的一個工具。
替他擋雷劫,不過是把這個工具早早報廢掉了。
他早該認清的,他早就認清的,為什麼偏偏到了現在才覺得分外難過。
“對不起,”衛泱突然鬆開了手,後退一步,從未如此規矩地下拜,“對不起,是弟子僭越。”
*
【宿主!宿主宿主,】354看著衛泱氣衝衝走遠的背影,【不是說讓主角好好奮發圖強嗎?】
怎麼還能吵成這樣。
【彆擔心寶貝兒。】南渡漫不經心將剛剛練劍時壓倒的竹子給扶了回來,【他馬上就知道什麼叫奮發圖強了。】
南渡說完,剛回頭,就在他們剛剛靠過的榆樹旁站著一個人。
那人一襲紫衣,發尾叮叮當當,伸手將南渡剛剛被壓斷的一根頭發攥在了手中:“彆來無恙,仙君。”
謝箏。
*
“衛師弟!”
“衛師弟衛師弟!”眼看著那人不應,林鬆隻好又喚了一遍,“衛師弟,聽說裕豐樓來了個新的說書先生,最近大熱的本子,還請了個厲害的戲法師傅呢,你之前不是說要學戲法,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衛師弟?”林鬆伸出五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今天跟著我師尊去眾派議事,聽到關於容華仙君的事情了,你要不要聽?”
衛泱這才有了點反應,張了張嘴,卻又道:“多謝師兄,以後這種事,就不必告知於我了。”
這家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禮貌了?林鬆看他這垂頭喪氣魂不守舍的樣子,難道是被自己師尊罵了?
經常挨罵的林鬆自顧自點了點頭,肯定是這樣!
“哎呀,這種事情也是難免的嘛,我們不上進,師尊一時生氣也是有的,”林鬆拍了拍衛泱的肩,“好了彆傷心,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馬上就要有小師弟了,到時候容華仙君有了新的目標,就不會隻盯著你一個人罵了,開不開心?”
衛泱的逐光唰的一聲出了鞘,冷冷地轉過頭:“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