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又是一日的朝會。 ……(1 / 2)

又是一日的朝會。

宣政殿內

趙盼山緊緊捏著手裡的黑色笏板, 躬著的身子顫抖著地立於朝堂末位,彎著的背脊不斷冒出冷汗,汗漬近乎將官服浸透, 很快就被凍地生冷生冷。

可此時他卻也顧不上難受,隻低著頭死死盯著光潔的地麵, 不敢朝著殿內那兩個被像拖死狗一樣被拖出去的官員投上一眼。

哭求聲嘎然而止,宣政殿下立著的朝臣無人敢往殿外瞧,沉悶的梃杖聲卻還是從殿外傳進, 一下又一下地,更是宛如落入了宣政殿內朝臣心裡。

上首的小皇帝畏畏縮縮地縮在龍椅上瑟瑟發抖,坐於屏風後垂簾聽政的太後亦是麵色發沉, 眸色沉沉地盯著身前的福祿壽大屏風, 保養得體的指甲幾乎要陷進了肉裡。

五十梃杖, 杖杖到肉, 再是上好的肉也都成了一坨爛泥。

濃重的血腥味不斷在殿外蔓延開, 讓已經過慣了金尊玉貴生活的朝臣門忍不住作嘔, 兩個血肉模糊的身影被從板凳上拖了下來, 放在了地麵上,本被堵著的嘴此時已經被弄開, 此時卻是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早已是昏厥過去生死不明。

平北王靠著卓越軍功封王,他一身親王規製的朝服,立於一眾武將之首, 直到殿外的梃杖聲嘎然停下, 才隻是偏過頭看了眼殿外那趴著的幾個血肉模糊的身影,又很快漫不經心地移開視線。

眼皮掀起,看著上首縮成一團驚駭交加涕泗橫流的小皇帝, 褚峻笑了笑,語氣和緩恭敬道,

“陛下尚且年幼,平日裡所受教導皆來自於幾位舍人,難免會被旁人挑唆,在行事上有些差池。隻這一次便罷,隻是以後,陛下可萬萬不能如此了。”

下首的聲音穿上,猶如鍘刀在頸,小皇帝本就顫抖著的身子更加抖若糠篩了,他驚駭交加,甚至一眼都不敢看立於殿下的平北王,隻整個人努力地往龍椅後縮著,嘴裡口不擇言地喊著,

“母後,母後救兒臣……”

驚恐的喊聲在安靜的宣政殿內格外清晰,可大周的朝臣們卻隻是斂眉垂首靜默,即便是心裡暗恨著平北王多時的臣子們此時竟也不敢多言。

此時能夠說話的,也就隻有垂簾聽政的太後了,沉沉的女聲很快就從屏風後傳過來了,太後凝眸道,

“平北王,宣政殿是群臣朝議國事之地,不是你在北地上坑殺戎狄的戰場,何況如今還是在皇上麵前,還望平北王莫要失了體統。”

褚峻神色不變,隻輕笑一聲,垂首告罪,又命人將殿外趴著的兩人拖走,看似禮儀周全,姿態卻是說不出的散漫放肆……

早朝在一片沉默中結束了,朝臣陸續地從宣政殿裡退下,殿外青磚地麵上暗紅的血跡星星點點,濃重的血腥味經久不散。

趙盼山愣愣地看了片刻,徹底歇下了要同平北王攀談的念頭,隻顫著腿腳往宮外走,出了宮後連忙上了馬車,連聲催促著車夫走快些。

天氣嚴寒,後背被汗浸透的官服已經凍成了冰,趙盼山在前院裡也待不住,思緒片刻,還是放下要去尋姨娘的念頭,朝著正院走去。

屋裡點著燈,夏氏正看著底下莊子獻上的賬簿,見著趙盼山形色狼狽地進屋,眉目微挑,略有些驚訝,卻也還是連忙迎了上去。

“老爺,你這是怎麼了?”

夏氏邊說著邊讓奴仆拿來換洗的衣物和熱茶,換了官服的趙盼山手裡捧著熱茶,心終於緩了過來。

夏氏拿起圓案上的幾遝賬簿,讓奴仆拿進內室,而後在趙盼山對麵的位置上坐下,又執起茶壺給他倒了一杯,見她神色舒緩,不由問道,

“老爺為何這般慌色?”

夏氏年少時是世家旁支出身的嬌小姐,所見所聞也比普通閨閣中的女郎要多些,趙盼山有時也會同她說說朝堂之事,今日心裡驚懼,來正院也是抱著傾訴的心思的。

他又喝了一口茶,然後將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事娓娓道來,夏氏聽地雲裡霧裡,可在聽到兩個太子舍人被當眾杖殺後,心卻是有些驚。

這太子舍人可都是當今陛下身側最為親近之人,也皆是劉鄒兩家的旁係子弟,竟就這般輕飄飄地就被杖殺了?

趙盼山又咕嘟地飲了一口茶,將茶盞裡的茶湯一飲而儘,歎道,“被杖殺的兩人,俱是劉家子弟。”

劉家。

夏氏執著茶壺的手停住,停頓了片刻後又繼續著手裡的動作,然後有些疑慮笑道,“這劉家近些年來,似乎運道有些不濟……”

這又是病又是貶又是被杖殺,似乎每回都撞到了平北王手上,而且聽盛京中傳聞,宮裡的太皇太後身子也不大好。

趙盼山看了自己夫人一眼,麵上的神色有些怪異,隻又飲了兩口茶,才神神叨叨道,“這可同運道沒多大乾係,這平北王同劉家啊,亦是有些舊怨在的……”

夏氏給自己斟了杯茶,聞言更是驚訝,忙做洗耳恭聽狀。

有些事在京中亦並非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趙盼山說出來倒也不懼,撫摸著須髯道,“平北王故去的王妃,正是劉家女。”

夏氏訝異,“平北王曾有過王妃?這我倒是不曾知曉。”

趙盼山在外任職過一段時日,夏氏帶著兒女也一直陪同在左右,亦是近些年才回京述職才返回盛京的,盛京中的事亦是有許多不知的。

隻是…這劉家女?

劉家主支側支的女郎不少,大多也在盛京中,這些年除了那位幾年前最受寵卻病逝的嫡出女郎外,其他的夏氏在宴席上也是多多少少見過幾次的。

“就是那位嫡出的女郎。”趙盼山沒賣關子,示意道,“已經去了的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