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 56 章 趙筠垂著臉,有些忐……(1 / 2)

趙筠垂著臉, 有些忐忑不安地站在書房裡,彆看她昨日在詩會上那麼跋扈囂張,可總歸是借著姨父的勢,因此在麵對姨父時, 總還是會有些心虛的。

而且……都說打了小的就來了老的, 小的這般無禮傲慢, 那老的定也不是好相與的, 也不知自己昨日做的事, 那些老的有沒有向姨父告狀。

到底是官宦人家的子弟, 興許還是講究臉麵的世家子, 這般被丟入象姑館也的確不太好,興許還會給姨父帶來麻煩……趙筠默默反思著,心裡卻並不怎麼後悔。

竟敢這般詆毀姨母,合該吃多些教訓才是, 即便丟了名聲也是活該的事。

“昨日將人丟進象姑館了?”

趙筠回神,斂眉乖巧地頷首應了聲是。

“做得極好。”

如果姨父責怪下來的話, 大不了她也去賠禮道歉唄, 再不濟她也在象姑館待個幾日…嗯?啊?

不是預料中的指責。

趙筠心裡訝異,立即抬起眼看著書案後的姨父, 姨父臉上帶笑,似還帶著讚賞……看起來並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

趙筠眸色一亮,心裡有些歡喜,想了想,卻還是老老實實地交代道,“那人昨日出言不遜,我就小懲了一番,想來, 如今人還在象姑館裡。”

她頓了頓,又呐呐道,“姨父,那位郎君應該亦是朝官親眷,我這樣做,會不會給姨父惹麻煩?”

外甥女滿臉稚氣,帶著忐忑,褚峻撚了撚腰間的香囊,斂眉朗聲道,

“姨父何曾怕過麻煩,以後若是再碰到冒犯了自己或是冒犯了你姨母的人,無論那種身份,隻管隨著心意處置就好,無需憂慮。”

姨父這是肯定了自己的做法。

趙筠心徹底安了下來,臉上再次揚起笑,很快又想起了姨母,沉默了片刻,又有些斯斯艾艾地商量道,“姨父,這件事,能不能不要告訴姨母啊,我怕,嗯,我怕姨母會擔心我。”

那人說話說地極難聽,姨母性子最是溫柔和緩的,趙筠有些擔心這些似似而非的謠言會惹得傷心,而且……

她其實還是有些心虛的。

自己一個女郎,眾目睽睽之下將一郎君送進象姑館,即便是對方有錯在先,這一舉動著實是有些彪悍駭人了。

姨母最是純善,自己在姨母麵前一直都是天真活潑的性情,趙筠也想著,要維護維護自己在姨母麵前的形象。

女郎目光遊移,小心思昭然若揭,褚峻啞然失笑,“不想讓夫人知道?”

趙筠肯定地點點頭,滿臉不情願。

褚峻含笑應下,隻是還是叮囑道,“姨父不會告訴你姨母,隻是筠兒需得記住,你身後的部曲不是擺設,若是有事就讓部曲去做,不可自己上手。”

趙筠也連連點頭,一臉受教。

叮囑過後,外甥女離開了書房,褚峻笑意漸淡,眉目微沉,看向一側守著的林軒。

林軒答,“又餓了三日,還是沒有交代。”

褚峻卻並不意外,他起身離開了書房,來到了王府的私牢。

私牢建於平北王府的地底下,被層層鐵門困住,不見天日。若是牢房裡不點燈燭,整個牢獄一片漆黑,寂靜駭人。

守門的披甲部曲很快將門打開,鎖鏈被團在鐵門上,互相碰撞,在靜謐的牢獄裡發出的悉悉索索聲,很快就驚醒了牢獄裡沉沉睡過去的中年男人。

燭光點燃,漆黑牢獄霎時明亮了起來,蜷著身子縮在牆角稻草垛的男人一身汙遭囚服,發絲淩亂成團,蓬頭垢麵,已經長久適應了黑暗的雙眼被亮起的燭火照得難受,有氣無力地眯起。

若是此時有朝堂官員在此處,定會立即認出,這正是前幾日,在眾目睽睽之下,已經被蒙頭斬殺了的戶部右侍郎,劉岱。

牢房房門也很快被打開了,光亮宣泄而入,將布滿臟汙的地麵照得清晰可見,來人背對著光亮從門外走了進來,劉岱看不見是誰,隻依舊蜷著身軀一動不動,眼睛卻是微微睜開,看著行至自己跟前的鞋履。

“還是不肯說?”

年輕熟悉的聲音居高臨下地傳來,讓劉岱略有些渙散的思緒逐漸回籠,他艱難地略微抬頭,抿了抿乾燥的嘴唇,長時間的乾渴讓他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沙啞艱澀。

“罪臣不知,閣下這是何意。”他頓了頓,又顫顫道,“罪臣貪汙有罪,愧對了百姓,愧對朝廷,也愧對了陛下,如今已伏法認罪,隻管讓罪臣治罪伏誅,至於旁的莫須有罪名,罪臣不知。”

這話聽起來倒是挺堅定。

可貪汙所得的錢款如今卻依舊不知所蹤,林軒漫不經心地看了眼草垛上黑乎乎的一團,嗤笑,“如今名義上,你也的確是個死人了。”

劉岱不解其意,心中卻隱隱不安,隻能努力地抬頭,卻隻聽見不遠處年輕的郎君彆有深意道,

“七月二十,前戶部右侍郎劉岱已被斬於狗脊領,翌日一早,劉侍郎府上上至年老雙親,下至懵懂幼子,皆被流放至了交州。”

這話……什麼意思?

明明乞巧當日,自己就被禁軍帶到了這座牢獄裡了,他如今羈押在大理寺獄,可明明還是活著的……劉岱愣了愣,隻覺得自己腦海嗡了一聲,徹底炸開。

能夠朝為官多年,自然不會是什麼蠢人,劉岱很快便想明白了這段時日的不對勁,不見天日的牢獄,自己也從未被提出審訊過,還有披甲的“獄卒”……回過神後,立即環顧了一圈這個自己幾乎待了半月牢房,不斷喃喃道,

“這裡,這裡不是大理寺獄…不是,這裡不是…”

“這裡不是大理寺獄!”

“禁軍把我帶到了彆的地方,這裡不是大理寺獄,平北王,你動用私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好似在極端的憤怒裡恢複了些許體力,劉岱聲音越喊越大,也越來越沙啞,他眼睛赤紅,死死抬眉看著近在咫尺郎君的身影,幾乎是要癲狂起身。

可連著三日來滴水未進,此時早已經是前胸貼後背,又如何有力氣起得了身,縱然再憤怒,也不過是像一條瀕臨死亡的遊魚一樣撲騰,不斷地在稻草垛上垂死掙紮。

這樣惡毒詛咒的話,讓林軒臉上劃過一絲涼意,他看了眼立於牢房過道裡的高大身影,並沒有說什麼。

褚峻立於牢獄外,靜靜地看著牢獄裡劉岱發瘋的這一幕,臉上的麵色不變,漆黑深沉的眼底卻是透著刺骨冰涼的寒意。

受了刺激的世家子大喊大叫,情緒激動哈,很快就精疲力儘昏死了過去了,門外的部曲適時端來一盆冰涼的井水,熟練地朝著對方臟汙的頭劈頭蓋臉地倒了下去。

水聲嘩啦,直朝著鼻腔湧去,這麼一盆水下去,如同一條死狗的人狼狽地咳了幾下,最後才幽幽轉醒。

對劉岱恨不得殺人的目光視若不見,林軒挑了挑眉,垂眉輕笑道,“不瞞劉大人,在下亦知,乞巧節那日下朝後,宣平公曾給劉大人遞過一封書信……你們這雙伯父親侄,這信上會說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