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熙臨怔住了,這個結局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很震驚吧?我們當時也很震驚,全村人都震驚了。”司徒朝暮瞧著宋熙臨說,“周唯月她奶奶尤其震驚,氣得在醫院裡麵撒潑打滾,又哭又罵,還罵給周唯月她媽做人流的醫生不得好死,殺了她孫子,但是根本沒人搭理她,周唯月她爸還放下話了,傾家蕩產也要給孩子治病,而且不管周唯月以後會不會變成傻子,他這輩子隻會有周唯月這一個孩子。他也真的說到做到了,周唯月病好之後真的成了傻子,最多隻有十歲的智商,但是這麼多年他們兩口子都沒放棄過她,也從沒把她當成過傻子,他們總說他們的女兒隻是不太聰明而已,笨笨的,但是不傻。”
“他們兩口子還特彆節省。其實他們的家庭條件不算特彆差,開了這麼多年的小飯館還是有些積蓄的,但是他們倆不敢花錢,把錢都花在了周唯月身上,給她買最好看的衣服,最漂亮的鞋子,給她報最專業的舞蹈班,她每天下午去上的那個舞蹈培訓課,一節課將近一千了。”
“他們知道女兒不聰明,但是喜歡舞蹈,擅長跳舞,所以就極儘可能地為她開拓這一條路,他們的目的也很簡單,希望女兒可以被更多的人喜愛、接受,希望她以後能像是個正常人一樣活著。”
“但是在周唯月生病之前,誰能看出來她爸媽那麼愛她呢?尤其是她爸,有時候打孩子打得真是讓人咬牙切齒地恨,我和裴星銘還有聞鈴那個時候天天在背後罵他,還學著電視劇上的情節紮他的小人,可後來的事實向我們證明了他這個人並不像是他表現出來的那麼遭人恨,他甚至有點兒偉大。周唯月她媽更偉大,一點都不像是她之前表現出來的那麼軟弱無能。”
說到這裡,司徒朝暮突然朝著宋熙臨伸出了手,拍了拍他的右肩:“所以呀,看人不能隻看表麵,不能看他說了什麼,要看他做了什麼,論跡不論心,而且呀,人是一種謎一樣的東西,可能有時候不到關鍵時刻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無論是周唯月她爸媽,還是裴星銘,還是我,或者,你。”
我?
宋熙臨的呼吸一滯,再度將視線彆向了窗外,下意識地抿起了薄唇。
司徒朝暮繼續說道:“你不理解裴星銘為什麼來跟你道歉,但是裴星銘不是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了麼?他之前對你有偏見,不過因為你今天上午救了周唯月,所以他對你沒有偏見了,並且還認識到了自己之前的不對,所以才會來跟你道歉。你彆看著他那人一副目中無人欺男霸女的樣子,但其實他就是單純的沒腦子,不是沒底線沒道德,隻要能夠讓他明白這件事是他的錯,他絕對二話不說地就來跟你道歉了,還敢於坦坦蕩蕩地承認自己的錯誤,所以呀,看人真的不能隻看表麵。”
緊接著,司徒朝暮又說:“還有我,你覺得我心眼多兒,覺得我對你噓寒問暖都是虛情假意,但我也沒真的玩弄你的感情吧?也不是我讓大家喊你‘夫人’的呀。”
宋熙臨的臉色猛然一沉。
司徒朝暮還在喋喋不休地說:“你也不能把什麼事兒都賴在我身上吧?我可沒求著你當我……”
“夠了!”宋熙臨臉色冷峻地盯著她,不容置疑,“話說完了就走。”
司徒朝暮眉頭一擰:“嘿,我說你這人,我辛辛苦苦地說了這麼多,你一點感觸都沒有麼?還把我當黑//she會頭子呢?都說了看人不能看表麵!”
看表麵你是黑//she會頭子,不看表麵你就是個流氓頭子……宋熙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沉聲警告:“趁我對你動手之前,立刻走人。”
“你還要對我動手呢?”司徒朝暮瞪大了眼睛,直接把左手伸了出去,“打吧,把我也打成吊胳膊,再有本事點你就打死我!”
宋熙臨:“……”
司徒朝暮:“你怎麼不打了?”
宋熙臨咬了咬牙,再度彆開了目光:“我不對女人動手。”
司徒朝暮:“那你剛才放什麼狠話?嚇唬誰呢?”
宋熙臨:“……”
司徒朝暮哼了一聲,終於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雙手負在身後,趾高氣昂地走了。
如釋重負的感覺,宋熙臨不禁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但誰知他這口氣還沒舒完呢,司徒朝暮又竄回了他麵前:“哈哈,想不到吧,我又回來了!”
宋熙臨:“……”
司徒朝暮眨了下眼睛:“這就叫兵不厭詐,看人看事都不能隻看表麵。”說完,再度轉了身,大搖大擺地走了。
宋熙臨的神經卻一直緊繃著,目不轉睛地盯著司徒朝暮的後背,生怕她再殺個回馬槍。
好在她這回是真的走了。
直至司徒朝暮在她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宋熙臨的精神才鬆懈下來,正要再舒口氣,司徒朝暮突然轉身,看向了他,還朝他揚了揚眉毛,跟故意調戲他似的,調戲完就把臉扭回去了。
宋熙臨的後槽牙都快咬碎了,臉色陰沉的幾乎要結霜。
盯著司徒朝暮的背影看了好大一會兒,確定她不會再把頭扭過來之後,他才重新拿起了筆,繼續做卷子,但是每寫幾筆,他就要抬頭朝著前麵看看,確認司徒朝暮沒看他,才又重新低下了頭,繼續做卷子。
如此周而複始了三五次之後,宋熙臨突然愣住了,氣急敗壞地看向司徒朝暮的同時,內心驟然冒出了一股無名火:到底為什麼要一直看她?好像自己多麼渴望被這家夥調戲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