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輝月將空杯子放回桌麵,挑了下眉:“不能用嗎?”
虞倦往後縮了縮,沒說話。
如果他是清醒的,就會察覺到現在的周輝月和平時不太一樣。
周輝月抽了幾張紙,虞倦像是習慣被他照顧了,手搭在周輝月的掌心,任由他幫自己擦乾手臂。
但果酒的糖分很高,擦乾後還是留有粘稠的感覺,虞倦的性格挑剔,要求很高,一點小事都不能忍耐。
他要去洗澡。
周輝月沒讓,虞倦喝醉了,一個杯子都拿不穩,洗澡可能會摔,他說:“我用濕毛巾幫你擦一擦,好不好?”
虞倦麵無表情地再一次重申:“我要去洗澡。”
周輝月說:“我去打水。”
虞倦低下頭,他的眼底是濕的,一字一句地說:“你欺負我。”
周輝月怔了怔,用乾淨的那隻手扣住虞倦的下巴。夏天的氣溫很高,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虞倦身上,沒空擦倒在自己身上的櫻桃酒,現在已經乾了,隻有微黏的皮膚、染了淡粉的袖子能證明曾經存在過。
虞倦這次醉後比上次難纏很多,可能是因為兩人之間門的距離拉近了,他本能地認定眼前的人可以依賴,所以顯露出了本性。
其實虞倦知道自己的指責並不符合事實,非常唯心主義。他可能也知道,所以看著周輝月,慢慢地眨了下眼,像是在問這個人真的要欺負自己了嗎?
但周輝月鬆開了手,隻是說:“這麼可愛。”
平時也很可愛,隻是醉了後是很少見到的珍貴影像。
虞倦很固執。他小時候被寵得厲害,太明白怎麼對待憐愛自己的人了,知道怎麼做就能達到目的。隻是長大後,失去了那樣的人,但虞倦還是虞倦,並未發生改變。
就像現在,他的嗓音很軟,低下頭,上半身不斷壓低,直至在周輝月麵前幾厘米處停下。
這是一個稱得上危險的距離。
兩人就那麼對視著,虞倦的頭發順著重力垂了下來,落在周輝月的臉上,他有點不耐煩地捋起一邊,另一邊沒管,慢吞吞地說:“周輝月,不許欺負我。”
周輝月微微仰起頭,就那麼看了虞倦三十秒。
他退讓了。
虞倦從床上站起身,他走了幾步路,搖搖晃晃,酒量是真的很差,還是周輝月握住了他的手。
周輝月拉開浴室的門,將乾淨的衣服和浴室放在台麵上,打開水龍頭,沒在意自己被打濕的半邊衣服,調好水溫,做好了一切準備,可能還是不太放心醉鬼,於是說:“我在外麵等你。”
虞倦得償所願,很乖地點了下頭。
周輝月走出浴室,門重新合上了。
虞倦往左走了兩步,站在淋浴噴頭下,熱水澆在臉上,讓他有片刻的清醒,像是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但是下一秒,酒精又淹沒了他的理智。
好暈。
虞倦閉上了眼。
好幾分鐘後,虞倦渾身上下都濕透了,衣服沉甸甸地墜在身上,他脫掉衣服,有點嫌棄地將臟衣服踢到一邊。
磨砂玻璃上映著一片雪白的影子。
周輝月移開視線,他不再看向浴室了。
洗到一半時,虞倦忽然覺得有點累,他順從自己的心意,沒有半秒鐘的猶豫,坐在了被水流衝刷很久的瓷磚上,抱住了膝蓋,想要休息一會兒。
每數六十個數字,周輝月便會向浴室看一眼,確定虞倦的現狀。
然後,他就看到虞倦坐在地上,蜷縮著身體。
周輝月靠了過去,敲了下玻璃,問:“怎麼了?”
虞倦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猝然轉過身。
周輝月愈發靠近,他能看到虞倦止不住顫抖的睫毛,很少見的,他沒能控製住自己的行為,而是放任慣性,任由自己的臉也靠在了過去。
虞倦的唇是熱的,他隔著冷的玻璃,與另一邊的周輝月的嘴唇貼了一下。
在氣溫35攝氏度的夏日午後,在僻遠山莊的浴室中,虞倦靠在半透明的牆壁上,像是和周輝月接了一個模糊的、不明確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