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怒”一事過後,起死回生的方行簡名聲大噪,眾口相傳他為文曲星轉世,學富五車,有天神庇護。()
初入汴京,彆州進士都對他恭敬有禮,退避三分。
省試過後便是殿試,當朝皇帝早聞其名,對這位一表人才的文生可謂興趣盎然。
等他進正殿答題時,皇帝陛下罕見地親自問題。
殿試題目頗為刁鑽深奧,之前有人汗流浹背,有人詞不達意。
但方行簡不同,他立於階下,不卑不亢,引經據典又不乏自身見解,老道又細致。
兩旁老臣不由心底嗟歎,當真後生可畏啊。
一舉奪魁並不意外。
出了皇宮,榜上三人按當朝慣例,策馬遊街,百姓們都爭先恐後聚到街邊,隻為一睹青年才俊容顏。
春風得意馬蹄疾,探花郎問是否前去小酌一杯,方行簡婉拒,並未在外久留,一夾馬肚,趕回京師住所。
方一入門,棧內眾多同僚認出了他,霎時將他包圍,交口道賀。
方行簡笑著應付完,便閃去樓上。
他氣喘籲籲停在門前,省試時他即被鎖入貢院,無法與外界有任何聯係,再出殿試已是一周之後,也不知他家涴涴這幾日過得如何。
臨行前,他叮囑她許多,將盤纏儘數留給了她,也不知她有無顧好自己。
方行簡長籲口氣,輕叩兩下門框。
裡邊傳出女孩警惕嗓音:“誰?”
他彎唇:“我。”
門內傳出撲通一聲,接著是嗒嗒嗒的急促步伐。
方行簡笑起來,心道,慢點。
門下一刻被拉開,映入眼簾的是女孩鼓鼓小臉,她道:“你去好久!”說完便轉身撒氣不理會。
方行簡自喜又心疼,帶上了門,快步過去:“我錯了。”
她輕哼一聲。
他從後邊環住她,下巴擱到她肩頭,氣息如火舌拂過她耳廓:“涴涴,我好想你。”
玄龜心一軟,抿抿唇問:“你考得如何?”
方行簡揚身,將她轉回來,麵朝著她:“你猜猜。”
少女耷了下眼:“我才不猜。”
他捏她小臉,逼她抬眸:“第一名。”
玄龜眼中一下亮了,但麵色仍繃那:“第一就第一。”
“第一也換不來你笑臉,”方行簡失笑,自寬袖中取出一隻紙袋:“給你買了旋餅。”
玄龜總算眉開眼笑,接過去抱在懷裡。
見她展顏,方行簡無可奈何坐到桌旁,給自己倒了杯茶,搖頭感歎:“嗐,人不如餅。”
可他真的讓她等了好久,玄龜還與他犟氣,充耳不聞,吃得滿嘴是餡兒。
方行簡含笑看了會,伸手用拇指揩了下她油潤飽滿的小嘴。
觸感依舊軟嫩,他喉頭動了下,將她拉來麵前:“你也看看我啊,彆光顧著吃。”
玄龜扭頭:“有甚麼好看的。”
方行簡正色道:“多日不見,我可有變化?”
女孩稍瞥去一眼:“你自己照鏡子看麼。”
方行簡扳住她下巴,不讓她避著自己眼:“我看涴涴倒是漂亮了好多。”
他語調不驚,卻在她心頭掀起波瀾。
她耳根微熱,盯回去:“我看你倒是醜了。”
“當真?”他語調頓急。
她豎起一根手指,在他下巴一點而過,那裡冒出了些青茬:“長胡須了,老啦。”
她狀似吝惜一眼,可卻觀察得如此細致。方行簡心中大悅,直接將她扯到腿上坐下。
他動作唐突,玄龜驚得摟住他脖頸。
他們對上目光。
男人眼睛安靜,蘊藏諸多意味,她羞於細讀。
方行簡啄了下她嘴唇,啞聲道:“一會我就去剃了。”
玄龜心一抖,嫣紅從臉心蔓延至頸項。
她如小花誘人,他隻想湊近輕嗅。
玄龜推他麵頰,嗔道:“紮人。”
方行簡揚臉,也在腮邊摸了兩下,而後低笑:“這機會可不多得。”
——
幾日後,方行簡入翰林、從六品,自此定居京城。
其後,提親說媒者快踏破門檻,都被他謝絕婉拒,對外隻道自己年紀尚輕,無暇兒女私情。
殊不知,府上早已金屋藏嬌。
最美的花苑,最好的廂房,都安在她那院。
大人每每回府,都要捎上幾盒小食,待她那用膳,品茗,待至天明。
仆人婢女均不知這位小姐家世如何,隻知生得格外明麗,性情也有些不羈,偶有任性大人也不以為意,放心尖上寵,任何人都放不到眼裡。
他們都以為她與大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當初赴考就陪大人來了京城。
這些揣測持續到雲縣的娘親被接來府上。
薑氏閒時問起兒子婚娶之事。
有下人雲大人獨寵一位叫涴涴的小姐,不知在雲縣時,是否就跟大人打小交好。
薑氏言並不認得這姑娘,中心奇怪,便遣人邀她一見。
薑氏在正堂等了許久,飲完三盞茶,都不見半個人影。
被輕慢的薑氏心火難抑,親自前往汀蘭院。
一腳剛踏入,就見水榭裡躺著個女孩兒,於藤椅半躺,雙腿翹在石桌邊,將一粒芸豆拋入口中,咯蹦咀嚼。日光下,她衣擺流動,肌白似雪,麵容極為亮麗。
可再美也無法修飾這般粗鄙言行。
她直奔亭中,問她是何人。
那姑娘半睜開一隻眼,望向這中年女子:“我還沒問你呢。”
薑氏放聲示威:“我是方行簡的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