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也跟過來,視線從她後腦一閃而過,克製住想要犯賤抓一下她馬尾辮的手,隻問:“你那個發圈呢?”
春早頓住,臉已經漲紅到脖頸,幸而有圍巾掩蓋,她差點要搡走他,裝聽不懂:“什麼發圈,不知道放哪了,丟了吧可能。”
“得到就不珍惜了,”男生很壞的意有所指:“我就知道。”
“滾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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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再來學校,那種不熟悉也不適應的動蕩開始在周遭擴大,第一節課下去衛生間,她像往日那般跟童越手挽手途經一班時,窗內的鬼叫狼嚎延綿不絕,一聲高過一聲,內容無外乎大叫原也的名字。
春早:“……”
童越哭笑不得:“真是有病啊這幫傻鳥。”
春早隻能將頭埋得更低,快步跑遠,回來時再不敢近距離路過原也班級,從階下繞道避行,得虧他們教室在一樓,還有塊大平地可供她平安撤離。
原也也有些反感班裡的唯恐天下不亂,冷著臉掃視一圈:“剛誰先喊的?”
幾個叫得最歡實都一口咬死不是自己。
原也把含笑看戲的塗文煒揪起來:“是不是你?”
參與起哄行動但並非發起人的塗文煒冤到極點:“不是我好嗎——”
“你也狗叫了,”原也拿他殺雞儆猴:“這沒錯吧?”
塗文煒無可辯駁。
“誰也不準再喊,被我發現,下次上分抄作業彆找我。”
“噢唷,還護短咯~”塗文煒仍不放棄嘴欠。
原也扯了個笑,把他壓回座椅:“就從你開始。”他拿出手機,看眼許樹洲:“把他從答案共享群踢了。”
群管理許樹洲得令:“好咧。”
“哎?彆啊,兄弟,原哥——”塗文煒忙去搶原也手機。
原也揚手避開:“還叫不叫?”
塗文煒能屈能伸,一秒滑跪:“不叫了,閉嘴,什麼一個字不說,老實做人踏實做事,”還很快入戲跟著指責四周:“你們也是,以後我就是盯你們的人,我原哥的特派偵查官。”
原也這才無可奈何坐回去。
可即使堵住班裡的悠悠眾口,但兩人的事還是一傳十,十傳百,被當做小道消息在整個年級瘋傳。譬如春早,去上課間操時,就在路上被兩個不認識的女生快追上來,無故截停。
她們視線直勾勾鎖在她臉上:“你就是春早嗎?”
春早愣神,點一下腦袋。
童越趕蜂群似的轟人,保護她的姐妹花:“搞什麼,你們無不無聊?”
然後她們就笑嘻嘻逃開。
童越仰天長嘯。
春早還有些置身事外:“她們是……?”
童越就差捶胸頓足:“參觀你啊姐妹。”
春早明白過來:“因為——原也嗎?”
童越用力頷首:“是啊,老公是學校名人也挺麻煩的。”
“……”春早被這個赤/裸的稱謂燙到,老公,什麼鬼。
在綠茵地上站停,餘光裡,一班兩隊人也不緊不慢到場,今天倒是格外安靜,春早因層出不窮的突發狀況而出現的惶惑緊張感,也淡褪了幾分。
隻是依然不敢明目張膽看原也。
即使他的走位和站位早就刻在她的眼底心上。
思及早晨來時那段路上,他隨口提到的“發圈”,春早又旁若無人地綻笑,但也不敢保持過久,一、二、三,好,打住。
那晚過去,周圍的變化對她來說都有些陌生,算不上危機四伏,因為她並不那麼恐慌,隻是始料不及,需要慢慢適應和思忖出應對方法。
原也他……
以前就一直活在這種大範圍,又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審視之中嗎?要去當一個儘善儘美,無可挑剔的“國王”?
心臟處沒出細微的痛感,似被弱酸物質腐蝕著。春早耷下眉,也抿緊唇。
這兩天的他還好嗎?
應該會狀況頻出到自己的百倍吧。
一會兒,趁著廣播音樂和節拍響起,像之前那樣,假借著轉體運動偷望他一眼好了。
這般下定決心,春早第一次在做操時這麼專注,腦子裡隻放一件事,一個人,動作也到位到可以去參賽。
全神貫注地等到第八節,她屏氣轉頭。
女生的眼仁霍然張大。
在那個曾被她窺視過多回,多到無法統計的位置上,高峻出眾的少年就閒閒立在那裡,風拂動他漆黑的發梢,他什麼都沒有做,隻是遙遙望過來。
遠隔人群,仿若隻為這一刻。
勾動唇角,捕獲,或恭候——她轉瞬即逝的寸晌目光。
四目相對。
時間在這一霎被扯長,萬籟俱寂。
春早僵硬地伴著拍子轉回去,心快躍出胸膛。
急劇的轟鳴,似能蓋過盤旋於操場上空的全部聲響。
課間操一收尾,她就拽上童越急不可耐離場,童越困惑地看向她:“你臉怎麼這麼紅啊?”
春早高聲狡辯:“哪有!”
“你凶我乾嘛?”
“……抱歉。”
……
目送春早的背影沒入人流,原也慢條斯理跟著同桌一起朝跑道外走,中途被老班叫住。
原也眉微蹙,停下身。
塗文煒雙眼瞪得像銅鈴,開始後怕,慢慢踱步,不走出可聽範圍。
還好,老班隻是平聲問他:“原也,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
原也:“啊?”
老班:“那怎麼做操做到一半不動啊?”
原也麵不改色:“哦,早上沒吃早飯,低血糖有點暈。”
“怎麼能不吃早飯呢?再刻苦一日三餐也要按時吃,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老班語重心長,又催促:“趕緊去買點吃的!”
“好,讓老師擔心了。這就去。”
原也抬步離開,塗文煒忙迎過來,信以為真地扶住他:“我靠,你真低血糖啊?”
原也微妙一笑,沒有回答。
他怎麼會低血糖,三分鐘前才甜分攝入過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