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啊這……
宇文恕也沒說“草原上最雄壯的蒼鷹”是他自己啊!
說了,但沒完全說。
宇文恕坐在腳踏上,和坐在小榻上的祝青臣差不多高。
祝青臣板著小臉,認真地看著宇文恕。
宇文恕一臉無辜,沒錯啊,他確實是……
下一秒,祝青臣拿出竹哨,“嘟嘟嘟”吹響。
祝青臣指著對麵的木架子:“‘草原上最雄壯的蒼鷹’,馬上去那邊停著。”
宇文恕看了一眼用來掛衣裳的架子,弱弱道:“那個上不去。”
祝青臣反問:“你不是蒼鷹嗎?”
宇文恕認真地看著他:“我是,但是上不去。”
“那你從窗戶飛出去吧,我就不會被當做是‘私通外敵’了。”
“也飛不出去。”
“那你這隻蒼鷹能乾什麼?”
“能飛到那個架子……”宇文恕的手往下指了指,“下麵的軟墊上。”
睜眼說瞎話!祝青臣氣得給了他兩下。
宇文恕坐著挨打,被打完了,就乖乖地“飛”到對麵的墊子上。
祝青臣被他氣得不輕,拽過被子,蓋過自己的腦袋,“啪嘰”一聲倒在床上。
煩死了!
宇文恕自知做錯了事,坐在案前,小聲提醒他:“祝太傅,一直悶在被子裡,會喘不過氣的。”
祝青臣悶悶地應了一聲:“蒼鷹不要跟我說話。”
“噢。”宇文恕乖乖閉嘴。
香爐裡升起淡淡青煙,祝青臣累極了,一沾床就睡著了。
宇文恕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拿起祝青臣昨天抄寫的經書,認真觀摩。
偶爾提起筆,圈點勾畫。
*
祝青臣一覺睡過了飯點。
楚雲揚親自端著午飯過來,敲了敲門:“老師,午飯來了。”
宇文恕給他開了門,麻利地從他手裡接過食盒:“多謝,他在睡覺。”
楚雲揚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但他還沒反應過來,宇文恕就把門給關上了。
楚雲揚站在門前,撓了撓頭,轉身離開。
宇文恕提著食盒,走到床邊。
祝青臣睡覺的時候,喜歡把整個人都包進被子裡,特彆是在不熟悉的地方睡覺的時候。
好比現在,他用被子築成一個小堡壘,連腦袋都縮在裡麵。
宇文恕敲了敲小堡壘的門:“祝卿卿,起來吃點東西,吃了東西再睡。”
趁著祝青臣睡著了,偷偷喊他一聲“祝卿卿”。
祝卿卿沒有反應,宇文恕又敲了敲門:“祝卿卿在家嗎?”
這回祝青臣動了一下,被子裡傳來迷迷糊糊的一聲:“乾嘛?”
“起來吃點東西再睡。”
“我不要。”
“起來吃一點,不然下午起來又餓
到頭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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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我幫你把飯菜拌好,你準備一下,等一下起來吃。”
被窩裡沒有聲音,宇文恕坐在床邊,打開食盒,找了個空碗,把半碗粳米飯扒拉進去,然後把酸甜的荔枝肉拌進去,攪和在一起。
祝青臣的係統停在床頭,生無可戀地看著宇文恕熟練的動作。
這個人怎麼這麼熟練?
他剛才喊臣臣什麼?
它“臣臣媽媽”的身份要被搶走了嗎?
不多時,宇文恕把拌飯弄好了,又去瞧瞧祝青臣的小堡壘。
“祝太傅,起來了嗎?”
祝青臣“哼哼”了兩聲,宇文恕還在不依不饒地喊他吃飯。
祝青臣受不了了,猛地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來,喊了一聲:“李鉞,你煩死了!”
宇文恕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睛:“我不煩啊……”
祝青臣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朝旁邊伸出手:“飯呢?”
“在這裡。”宇文恕把小碗塞進他手裡,沒忍住說了一句,“祝卿卿在要飯,祝卿卿是小乞丐。”
祝青臣剛握著勺子,往嘴裡塞了一口,聽見他這樣說,馬上就睜開眼睛:“你才要飯,你才是……”
他睜開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人之後,聲音馬上就小了下去。
祝青臣回過神來,小聲對自己說了一句:“不是李鉞。”
他癟了癟嘴,幾乎要流下眼淚來。
宇文恕看著他,一臉無辜:“祝太傅?”
祝青臣吸了吸鼻子,認認真真地看著他:“你乾嘛喊我吃飯?”
宇文恕指了一下旁邊的食盒:“楚雲揚把飯菜送過來。”
“那你等我睡醒了起來吃不就好了,為什麼非要喊我起來吃?”
“對身體不好。”
“那你剛才喊我什麼?”
“祝卿卿。”
祝青臣直起身子,認真地看著他:“你再說一遍。”
宇文恕剛準備說話,反派係統就在旁邊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不要暴露身份。
宇文恕頓了頓:“祝青青。祝太傅不是叫‘祝青臣’嗎?中間那個‘青’。”
這個借口好像還不錯。
但祝青臣還是不太相信,有些懷疑地看著他。
宇文恕指了指祝青臣手裡的飯:“祝太傅先吃飯吧。”
祝青臣握著勺子,搗了搗米飯,往嘴裡塞了一大口。
眼睛卻一直看著宇文恕。
宇文恕恍若未覺,把剩下的飯菜擺好,和祝青臣一起吃一點。
他真的不是……
祝青臣把食物咽下去,認真地看著宇文恕:“我有一個好朋友。”
宇文恕拿著筷子,點了點頭:“嗯。”
祝青臣低下頭,想要看清他的表情:“他叫李鉞。”
宇文恕夾了一筷子小青菜,放進碗裡:“嗯。”
“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他也總是喊我‘祝卿卿’。”
“嗯。”
宇文恕除了“嗯”,就不會說其他的話了。
祝青臣張了張口:“我……”
宇文恕似有察覺,抬起頭來。
祝青臣頓了頓,把原本要說的話咽回去:“我是為了他才一直做任務的,如果可以回去的話,我肯定會跟他說。”
宇文恕很快又垂下眼睛,微微頷首:“嗯。”
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祝青臣癟了癟嘴,把碗放在桌上:“吃飽了!”
宇文恕看了一眼:“你就吃了兩口,吃個屁的飽?祝卿……青臣,出來!”
祝青臣煩躁地縮回被子裡,用被子蒙住腦袋,不論宇文恕怎麼喊他,他都不肯出來。
沒辦法,最後宇文恕隻能把東西收了,等他想吃的時候再拿給他。
藍色的小光球偷偷掀開被子一角,擠了進去:“臣臣,我來了。”
“你來了。”祝青臣悶悶地應了一聲。
“還在生氣嗎?”
“我沒有生氣,隻是……隻是……”
隻是有點難過。
他迷迷糊糊的,真的以為是李鉞。
是李鉞喊他“祝卿卿”,是李鉞喊他起來吃飯,是李鉞和他鬨著玩。
結果不是他。
說起來,祝青臣好像有好幾次都把反派認成是李鉞。
他甚至抱有希望,說不定真的是李鉞呢?
結果他說了這麼多話,宇文恕隻會“嗯”。
簡直是拋媚眼給鬼看。
係統湊在祝青臣身邊:“讓我看看是哪個小朋友,因為太想家,掉小珍珠了呀?”
祝青臣按住他,胡亂抹了把臉:“不是我。”
他下定決心,是得跟反派保持距離了。
否則總是把他當成李鉞,那怎麼能行?
係統挨著他:“不要難過了嘛,我給你放動畫片看,不給外麵的人看,嗯?”
祝青臣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應了一聲:“嗯。”
“沒關係的,你現在已經攢了二十點生命值了,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哪有那麼快?”祝青臣捧著臉,專心看著動畫片,連片頭曲都不錯過。
“很快的。”
*
祝青臣下定決心,不能和反派走得太近。
他讓楚雲揚給宇文恕找了個禪房,偏僻人少,平時就讓宇文恕少出門,不要被彆人看見。
要是真被彆人看見了,就說是祝青臣從西北帶回來的親衛。
反正都差不多。
宇文恕搬走的時候,還委屈巴巴地看著祝青臣。
祝青臣狠下心來,大手一揮,讓他趕緊搬走。
他是個有原則的人,不是李鉞就不行!
係統說:“臣臣,你一點都不渣渣。”
又過了幾日,
廢帝身上的傷差不多穩定下來了。
雖說宮裡的太醫對治那種傷不太熟悉,但是太監們熟悉啊。
太監們都是這樣過來的。
由太監們照顧重傷的廢帝,也算是對口了。
每次楚雲揚帶著士兵巡邏,路過寢殿的時候,就會聽見廢帝在裡麵哀哀叫喚,而太監們殷勤伺候。
“誰讓你從前也不把我們當人看呢?反正我們跟著你,做了一堆事,那句話叫什麼來著,噢噢,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我們伺候好了你,說不準小公爺會放我們一條生路,你就彆怪我們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了。”
“沒事兒,撒點香灰就沒事了,香灰止血。你也算是挑了個好地方,寺廟裡香灰管夠。”
“你就忍著點吧,彆叫喚了,大家不都是這麼過來的?”
太監們熟練地抓了一把香灰,按在他的傷口上。
廢帝咬著牙,發出野獸一般的低吼。
反正不是致命傷,讓頗有經驗的太監們養著,竟然慢慢地也養好了。
祝青臣定好了歸期。
這天清晨,一行人準備回京。
楚雲揚扛著武器,統籌軍隊。
祝青臣陪著蕭承安,送他上了最前麵的馬車。
蕭承安探出腦袋,眼巴巴地望著他:“老師……”
“知道了。”祝青臣歎了口氣,“我會騎馬跟在殿下身邊。”
“多謝老師。”
蕭承安黏他黏得很,什麼事情都要他拿主意。
康王殿下的馬車後麵,便是此次隨行官員的車駕。
再往後,就是一些罪人。
廢帝被太監們從寢宮裡扶出來,放到了最後麵一駕簡陋的馬車上。
廢帝已經能走路了,就是步子不大,每走一步,臉上都滾出一層冷汗,走了沒幾步,他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連他走過的路都是濕的。
馬車後麵,跟著的是幾輛囚車。
徐意和江顯、寺院裡的和尚,還有廢帝身邊的太監,都戴著鐐銬,被關在裡麵。
祝青臣騎著馬,將隊伍從頭到尾巡視一遍。
經過廢帝馬車旁邊的時候,祝青臣用馬鞭掀開馬車簾子,朝裡麵看了一眼。
太監們邀功道:“按照小公爺的吩咐,都細心照料著呢,隻是他太不聽話,所以有時……”
廢帝看見祝青臣,整個人都來了精神,眼中迸出憎惡的光,惡狠狠地盯著他。
祝青臣沒有理會,掩住鼻子,嫌惡地看了一眼,便放下了簾子。
他吩咐太監們:“門窗釘死。”
“是。”
廢帝還沒反應過來,他這是什麼意思,太監們便七手八腳地行動起來。
他們扯下馬車簾子,用木條把馬車的門窗都釘住,現造了一輛廢帝專屬囚車。
廢帝終於明白過來,朝著祝青臣的背影一個猛撲,整個人撞在木板上,“哐當”一聲
巨響:“祝青臣!”
祝青臣沒有回頭,而是繼續往前走去。
楚雲揚帶著士兵上前:“這人瘋了,路上嚴加看管,省得他傷人。”
“是。”
祝青臣騎著馬,繞著隊伍走了一圈,確認沒事之後,便走到康王殿下的馬車邊,一抬手,隊伍行進起來。
啟程回京!
*
按照祝青臣的囑咐,鎮國公回京之後,先確認了京中無事,然後就找了幾個說書先生,給他們一人一錠金子,讓他們把廢帝的事情編成話本,傳播開來。
當然了,他們都害怕惹禍上身,所以都是假托海外軼事。
不到半天,一個匪夷所思的故事,就在京城中傳開了。
說是海外有個人麵國,人麵國國王人麵獸心。
白日裡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一到夜裡,便撕去□□,讓親信四處劫掠年輕男女,供他享樂。
他最得力的手下,是一個無根人,還有一個禿頭。
禿頭開了個寺院,專門幫他物色人選。
無根人力大無窮,專門幫他按住那些人。
百姓都愛聽這樣的故事傳說,獵奇刺激。
可是慢慢的,他們就發現了不對勁。
怎麼這故事越聽,越像是在說京城裡的故事啊?
正巧皇帝也愛去寺院敬香,正巧京城這幾年也時不時有年輕男女失蹤。
故事的最後,被無故坑害的男女冤魂,在國王又一次敬香的時候,合力托夢給正直的王爺。
正直的王爺怒而揮劍,救下了即將被國王輕薄的朝臣,而國王也被朝臣砍斷了命根子,變得瘋瘋癲癲的。
正巧這時,前往皇家寺院敬香的皇帝也要啟程回來了。
懷著那一份隱蔽的猜想,百姓們擠在大街上,想要看一看皇帝。
不多時,浩浩蕩蕩的隊伍,慢慢靠近。
祝青臣騎著馬,跟在康王殿下的馬車邊,在即將入城之前,掀起馬車簾子,好讓蕭承安把臉露出來。
蕭承安知道他的用意,便理了理衣裳,坐直了身子,努力擺出一副正經威嚴的模樣來。
鎮國公、衛老將軍和陳老禦史,正帶著城中留守官員,在城門外等候。
遠遠地看見隊伍過來了,一行人都十分激動,俯身便拜:“恭迎殿下回京。”
城中百姓聽見他們這樣喊,一時間竟分不清,他們喊的究竟是“陛下”,還是“殿下”。
蕭承安看了一眼祝青臣,清了清嗓子,輕聲道:“諸位免禮平身,本王不在城中,有勞諸君。”
“臣等不敢,殿下言重了。”
朝臣們都被敲打過了,此時表現得不卑不亢、一如往常。
蕭承安道:“一同入城罷。”
“是。”
留守朝臣退開兩邊,讓皇帝的車馬先進去,然後跟在後邊,一同入城。
百姓們抻著脖子,好奇地看過來。
直到看見康王殿下風光入城,
而皇帝卻和太監和尚關在一起,
瘋瘋癲癲的,甚至在自己身上抓虱子吃,他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朝廷說是皇帝敬香,遭遇山匪,被刺傷了。
可實際上,所有人心裡都清楚,這件事情一定另有隱情。
原來說書先生口中的海外軼事,就是這位皇帝的事情啊。
原來斬殺暴君的王爺,就是十五歲的康王殿下啊。
一時間,所有百姓口口相傳,議論紛紛。
祝青臣騎在馬上,偶爾聽得一兩句,頗為滿意。
係統問他:“你想把這些事情公之於眾的話,直接發官府文書不就好了,怎麼要借說書人的嘴來說?”
祝青臣道:“大大方方地說出去,隻怕傳播不廣。若是遮遮掩掩,百姓們豈不說得更起勁?”
他故意做出一副遮掩的模樣來,故意不讓百姓知曉,百姓們才會越想知曉。
事情才會傳得越廣。
祝青臣回頭看向廢帝,他方才是裝瘋,不想讓人議論他,現在沒法子了,他們都在議論,廢帝也懶得裝了,坐在專屬囚車裡,臉色灰白,像是個活死人。
回到宮裡,祝青臣讓蕭承安端坐高位,把兩封詔書交給鎮國公,請他代為宣讀。
現在皇帝變成這個模樣,所有人都看見了。
康王登基,他們除了俯首稱臣,沒有彆的選擇。
畢竟徐意和江顯的前車之鑒就擺在那裡。
至於四位顧命大臣,誰當顧命大臣不是當?
至少這四位品行正直,有他們管教皇帝,不用擔心皇帝和之前那個一樣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