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將軍受辱(11)(1 / 2)

11

啊這……

宇文恕也沒說“草原上最雄壯的蒼鷹”是他自己啊!

說了,但沒完全說。

宇文恕坐在腳踏上,和坐在小榻上的祝青臣差不多高。

祝青臣板著小臉,認真地看著宇文恕。

宇文恕一臉無辜,沒錯啊,他確實是……

下一秒,祝青臣拿出竹哨,“嘟嘟嘟”吹響。

祝青臣指著對麵的木架子:“‘草原上最雄壯的蒼鷹’,馬上去那邊停著。”

宇文恕看了一眼用來掛衣裳的架子,弱弱道:“那個上不去。”

祝青臣反問:“你不是蒼鷹嗎?”

宇文恕認真地看著他:“我是,但是上不去。”

“那你從窗戶飛出去吧,我就不會被當做是‘私通外敵’了。”

“也飛不出去。”

“那你這隻蒼鷹能乾什麼?”

“能飛到那個架子……”宇文恕的手往下指了指,“下麵的軟墊上。”

睜眼說瞎話!祝青臣氣得給了他兩下。

宇文恕坐著挨打,被打完了,就乖乖地“飛”到對麵的墊子上。

祝青臣被他氣得不輕,拽過被子,蓋過自己的腦袋,“啪嘰”一聲倒在床上。

煩死了!

宇文恕自知做錯了事,坐在案前,小聲提醒他:“祝太傅,一直悶在被子裡,會喘不過氣的。”

祝青臣悶悶地應了一聲:“蒼鷹不要跟我說話。”

“噢。”宇文恕乖乖閉嘴。

香爐裡升起淡淡青煙,祝青臣累極了,一沾床就睡著了。

宇文恕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拿起祝青臣昨天抄寫的經書,認真觀摩。

偶爾提起筆,圈點勾畫。

*

祝青臣一覺睡過了飯點。

楚雲揚親自端著午飯過來,敲了敲門:“老師,午飯來了。”

宇文恕給他開了門,麻利地從他手裡接過食盒:“多謝,他在睡覺。”

楚雲揚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但他還沒反應過來,宇文恕就把門給關上了。

楚雲揚站在門前,撓了撓頭,轉身離開。

宇文恕提著食盒,走到床邊。

祝青臣睡覺的時候,喜歡把整個人都包進被子裡,特彆是在不熟悉的地方睡覺的時候。

好比現在,他用被子築成一個小堡壘,連腦袋都縮在裡麵。

宇文恕敲了敲小堡壘的門:“祝卿卿,起來吃點東西,吃了東西再睡。”

趁著祝青臣睡著了,偷偷喊他一聲“祝卿卿”。

祝卿卿沒有反應,宇文恕又敲了敲門:“祝卿卿在家嗎?”

這回祝青臣動了一下,被子裡傳來迷迷糊糊的一聲:“乾嘛?”

“起來吃點東西再睡。”

“我不要。”

“起來吃一點,不然下午起來又餓

到頭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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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我幫你把飯菜拌好,你準備一下,等一下起來吃。”

被窩裡沒有聲音,宇文恕坐在床邊,打開食盒,找了個空碗,把半碗粳米飯扒拉進去,然後把酸甜的荔枝肉拌進去,攪和在一起。

祝青臣的係統停在床頭,生無可戀地看著宇文恕熟練的動作。

這個人怎麼這麼熟練?

他剛才喊臣臣什麼?

它“臣臣媽媽”的身份要被搶走了嗎?

不多時,宇文恕把拌飯弄好了,又去瞧瞧祝青臣的小堡壘。

“祝太傅,起來了嗎?”

祝青臣“哼哼”了兩聲,宇文恕還在不依不饒地喊他吃飯。

祝青臣受不了了,猛地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來,喊了一聲:“李鉞,你煩死了!”

宇文恕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睛:“我不煩啊……”

祝青臣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朝旁邊伸出手:“飯呢?”

“在這裡。”宇文恕把小碗塞進他手裡,沒忍住說了一句,“祝卿卿在要飯,祝卿卿是小乞丐。”

祝青臣剛握著勺子,往嘴裡塞了一口,聽見他這樣說,馬上就睜開眼睛:“你才要飯,你才是……”

他睜開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人之後,聲音馬上就小了下去。

祝青臣回過神來,小聲對自己說了一句:“不是李鉞。”

他癟了癟嘴,幾乎要流下眼淚來。

宇文恕看著他,一臉無辜:“祝太傅?”

祝青臣吸了吸鼻子,認認真真地看著他:“你乾嘛喊我吃飯?”

宇文恕指了一下旁邊的食盒:“楚雲揚把飯菜送過來。”

“那你等我睡醒了起來吃不就好了,為什麼非要喊我起來吃?”

“對身體不好。”

“那你剛才喊我什麼?”

“祝卿卿。”

祝青臣直起身子,認真地看著他:“你再說一遍。”

宇文恕剛準備說話,反派係統就在旁邊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不要暴露身份。

宇文恕頓了頓:“祝青青。祝太傅不是叫‘祝青臣’嗎?中間那個‘青’。”

這個借口好像還不錯。

但祝青臣還是不太相信,有些懷疑地看著他。

宇文恕指了指祝青臣手裡的飯:“祝太傅先吃飯吧。”

祝青臣握著勺子,搗了搗米飯,往嘴裡塞了一大口。

眼睛卻一直看著宇文恕。

宇文恕恍若未覺,把剩下的飯菜擺好,和祝青臣一起吃一點。

他真的不是……

祝青臣把食物咽下去,認真地看著宇文恕:“我有一個好朋友。”

宇文恕拿著筷子,點了點頭:“嗯。”

祝青臣低下頭,想要看清他的表情:“他叫李鉞。”

宇文恕夾了一筷子小青菜,放進碗裡:“嗯。”

“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他也總是喊我‘祝卿卿’。”

“嗯。”

宇文恕除了“嗯”,就不會說其他的話了。

祝青臣張了張口:“我……”

宇文恕似有察覺,抬起頭來。

祝青臣頓了頓,把原本要說的話咽回去:“我是為了他才一直做任務的,如果可以回去的話,我肯定會跟他說。”

宇文恕很快又垂下眼睛,微微頷首:“嗯。”

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祝青臣癟了癟嘴,把碗放在桌上:“吃飽了!”

宇文恕看了一眼:“你就吃了兩口,吃個屁的飽?祝卿……青臣,出來!”

祝青臣煩躁地縮回被子裡,用被子蒙住腦袋,不論宇文恕怎麼喊他,他都不肯出來。

沒辦法,最後宇文恕隻能把東西收了,等他想吃的時候再拿給他。

藍色的小光球偷偷掀開被子一角,擠了進去:“臣臣,我來了。”

“你來了。”祝青臣悶悶地應了一聲。

“還在生氣嗎?”

“我沒有生氣,隻是……隻是……”

隻是有點難過。

他迷迷糊糊的,真的以為是李鉞。

是李鉞喊他“祝卿卿”,是李鉞喊他起來吃飯,是李鉞和他鬨著玩。

結果不是他。

說起來,祝青臣好像有好幾次都把反派認成是李鉞。

他甚至抱有希望,說不定真的是李鉞呢?

結果他說了這麼多話,宇文恕隻會“嗯”。

簡直是拋媚眼給鬼看。

係統湊在祝青臣身邊:“讓我看看是哪個小朋友,因為太想家,掉小珍珠了呀?”

祝青臣按住他,胡亂抹了把臉:“不是我。”

他下定決心,是得跟反派保持距離了。

否則總是把他當成李鉞,那怎麼能行?

係統挨著他:“不要難過了嘛,我給你放動畫片看,不給外麵的人看,嗯?”

祝青臣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應了一聲:“嗯。”

“沒關係的,你現在已經攢了二十點生命值了,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哪有那麼快?”祝青臣捧著臉,專心看著動畫片,連片頭曲都不錯過。

“很快的。”

*

祝青臣下定決心,不能和反派走得太近。

他讓楚雲揚給宇文恕找了個禪房,偏僻人少,平時就讓宇文恕少出門,不要被彆人看見。

要是真被彆人看見了,就說是祝青臣從西北帶回來的親衛。

反正都差不多。

宇文恕搬走的時候,還委屈巴巴地看著祝青臣。

祝青臣狠下心來,大手一揮,讓他趕緊搬走。

他是個有原則的人,不是李鉞就不行!

係統說:“臣臣,你一點都不渣渣。”

又過了幾日,

廢帝身上的傷差不多穩定下來了。

雖說宮裡的太醫對治那種傷不太熟悉,但是太監們熟悉啊。

太監們都是這樣過來的。

由太監們照顧重傷的廢帝,也算是對口了。

每次楚雲揚帶著士兵巡邏,路過寢殿的時候,就會聽見廢帝在裡麵哀哀叫喚,而太監們殷勤伺候。

“誰讓你從前也不把我們當人看呢?反正我們跟著你,做了一堆事,那句話叫什麼來著,噢噢,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我們伺候好了你,說不準小公爺會放我們一條生路,你就彆怪我們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了。”

“沒事兒,撒點香灰就沒事了,香灰止血。你也算是挑了個好地方,寺廟裡香灰管夠。”

“你就忍著點吧,彆叫喚了,大家不都是這麼過來的?”

太監們熟練地抓了一把香灰,按在他的傷口上。

廢帝咬著牙,發出野獸一般的低吼。

反正不是致命傷,讓頗有經驗的太監們養著,竟然慢慢地也養好了。

祝青臣定好了歸期。

這天清晨,一行人準備回京。

楚雲揚扛著武器,統籌軍隊。

祝青臣陪著蕭承安,送他上了最前麵的馬車。

蕭承安探出腦袋,眼巴巴地望著他:“老師……”

“知道了。”祝青臣歎了口氣,“我會騎馬跟在殿下身邊。”

“多謝老師。”

蕭承安黏他黏得很,什麼事情都要他拿主意。

康王殿下的馬車後麵,便是此次隨行官員的車駕。

再往後,就是一些罪人。

廢帝被太監們從寢宮裡扶出來,放到了最後麵一駕簡陋的馬車上。

廢帝已經能走路了,就是步子不大,每走一步,臉上都滾出一層冷汗,走了沒幾步,他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連他走過的路都是濕的。

馬車後麵,跟著的是幾輛囚車。

徐意和江顯、寺院裡的和尚,還有廢帝身邊的太監,都戴著鐐銬,被關在裡麵。

祝青臣騎著馬,將隊伍從頭到尾巡視一遍。

經過廢帝馬車旁邊的時候,祝青臣用馬鞭掀開馬車簾子,朝裡麵看了一眼。

太監們邀功道:“按照小公爺的吩咐,都細心照料著呢,隻是他太不聽話,所以有時……”

廢帝看見祝青臣,整個人都來了精神,眼中迸出憎惡的光,惡狠狠地盯著他。

祝青臣沒有理會,掩住鼻子,嫌惡地看了一眼,便放下了簾子。

他吩咐太監們:“門窗釘死。”

“是。”

廢帝還沒反應過來,他這是什麼意思,太監們便七手八腳地行動起來。

他們扯下馬車簾子,用木條把馬車的門窗都釘住,現造了一輛廢帝專屬囚車。

廢帝終於明白過來,朝著祝青臣的背影一個猛撲,整個人撞在木板上,“哐當”一聲

巨響:“祝青臣!”

祝青臣沒有回頭,而是繼續往前走去。

楚雲揚帶著士兵上前:“這人瘋了,路上嚴加看管,省得他傷人。”

“是。”

祝青臣騎著馬,繞著隊伍走了一圈,確認沒事之後,便走到康王殿下的馬車邊,一抬手,隊伍行進起來。

啟程回京!

*

按照祝青臣的囑咐,鎮國公回京之後,先確認了京中無事,然後就找了幾個說書先生,給他們一人一錠金子,讓他們把廢帝的事情編成話本,傳播開來。

當然了,他們都害怕惹禍上身,所以都是假托海外軼事。

不到半天,一個匪夷所思的故事,就在京城中傳開了。

說是海外有個人麵國,人麵國國王人麵獸心。

白日裡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一到夜裡,便撕去□□,讓親信四處劫掠年輕男女,供他享樂。

他最得力的手下,是一個無根人,還有一個禿頭。

禿頭開了個寺院,專門幫他物色人選。

無根人力大無窮,專門幫他按住那些人。

百姓都愛聽這樣的故事傳說,獵奇刺激。

可是慢慢的,他們就發現了不對勁。

怎麼這故事越聽,越像是在說京城裡的故事啊?

正巧皇帝也愛去寺院敬香,正巧京城這幾年也時不時有年輕男女失蹤。

故事的最後,被無故坑害的男女冤魂,在國王又一次敬香的時候,合力托夢給正直的王爺。

正直的王爺怒而揮劍,救下了即將被國王輕薄的朝臣,而國王也被朝臣砍斷了命根子,變得瘋瘋癲癲的。

正巧這時,前往皇家寺院敬香的皇帝也要啟程回來了。

懷著那一份隱蔽的猜想,百姓們擠在大街上,想要看一看皇帝。

不多時,浩浩蕩蕩的隊伍,慢慢靠近。

祝青臣騎著馬,跟在康王殿下的馬車邊,在即將入城之前,掀起馬車簾子,好讓蕭承安把臉露出來。

蕭承安知道他的用意,便理了理衣裳,坐直了身子,努力擺出一副正經威嚴的模樣來。

鎮國公、衛老將軍和陳老禦史,正帶著城中留守官員,在城門外等候。

遠遠地看見隊伍過來了,一行人都十分激動,俯身便拜:“恭迎殿下回京。”

城中百姓聽見他們這樣喊,一時間竟分不清,他們喊的究竟是“陛下”,還是“殿下”。

蕭承安看了一眼祝青臣,清了清嗓子,輕聲道:“諸位免禮平身,本王不在城中,有勞諸君。”

“臣等不敢,殿下言重了。”

朝臣們都被敲打過了,此時表現得不卑不亢、一如往常。

蕭承安道:“一同入城罷。”

“是。”

留守朝臣退開兩邊,讓皇帝的車馬先進去,然後跟在後邊,一同入城。

百姓們抻著脖子,好奇地看過來。

直到看見康王殿下風光入城,

而皇帝卻和太監和尚關在一起,

瘋瘋癲癲的,甚至在自己身上抓虱子吃,他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朝廷說是皇帝敬香,遭遇山匪,被刺傷了。

可實際上,所有人心裡都清楚,這件事情一定另有隱情。

原來說書先生口中的海外軼事,就是這位皇帝的事情啊。

原來斬殺暴君的王爺,就是十五歲的康王殿下啊。

一時間,所有百姓口口相傳,議論紛紛。

祝青臣騎在馬上,偶爾聽得一兩句,頗為滿意。

係統問他:“你想把這些事情公之於眾的話,直接發官府文書不就好了,怎麼要借說書人的嘴來說?”

祝青臣道:“大大方方地說出去,隻怕傳播不廣。若是遮遮掩掩,百姓們豈不說得更起勁?”

他故意做出一副遮掩的模樣來,故意不讓百姓知曉,百姓們才會越想知曉。

事情才會傳得越廣。

祝青臣回頭看向廢帝,他方才是裝瘋,不想讓人議論他,現在沒法子了,他們都在議論,廢帝也懶得裝了,坐在專屬囚車裡,臉色灰白,像是個活死人。

回到宮裡,祝青臣讓蕭承安端坐高位,把兩封詔書交給鎮國公,請他代為宣讀。

現在皇帝變成這個模樣,所有人都看見了。

康王登基,他們除了俯首稱臣,沒有彆的選擇。

畢竟徐意和江顯的前車之鑒就擺在那裡。

至於四位顧命大臣,誰當顧命大臣不是當?

至少這四位品行正直,有他們管教皇帝,不用擔心皇帝和之前那個一樣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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