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106章(2 / 2)

季青臨側身看向這個胡攪蠻纏的中年婦人,眼神微微有些冷,“你再繼續阻止我施針,你家少爺現在就活不了了。”

“況且我在上船的第一天就給所有人都發了防止暈船的藥丸,你為什麼沒有給你家少爺吃?”

話音落下的瞬間,原本還算安靜的人群突然變得哄吵了起來。

“是哎,這位兄台沒說我還沒發現,咱們這船上除了這位少爺,其他人應該都是吃了這位兄台送來的暈船藥,到現在為止,可沒有任何一個人暈船呢。”

“我剛上船的時候還有些頭暈眼花,吃完那藥都不到半個時辰立馬就好了。”

“就是就是,本來我都暈的起不來床了,吃完藥沒一會兒就可以活蹦亂跳了。”

“這藥是真的起作用。”

……

一個人這樣說,可能還會有些讓人不可置信,但當所有人都發出同一種聲音的時候,便不由得有人開始懷疑這位中年婦人的所作所為,另有深意了,“她該不會是故意不給她家少爺吃藥,想要害他沒辦法參加科舉吧?”

中年婦人仿佛是被刺激到了,一下子不管不顧的瘋狂大喊了起來,“你們少在那裡胡說八道!”

“一個都不知道哪裡來的藥,怎麼能夠亂吃?吃壞了身子,誰賠得起啊?!”

人群當中有一名男子冷笑了一聲,“可你家少爺已經快要死了,船醫都說了沒救了,隻有這位兄台願意一試,你還卻偏偏要阻攔。”

“你敢說你對你們家少爺沒有彆的心思?!”

中年婦人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瘋狂的擺著手,否認,“你可不能亂說話,哪能這麼冤枉人?”

那男子又哂笑道,“那你讓這位公子治治看唄,反正不治你家少爺也要沒命了,治了說不定還能好。”

現在他們的這船正走在這趟旅程的正中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也根本沒有辦法停靠。

躺在床上的這名男子要麼接受季青臨的治療,要麼就隻能等死。

中年婦人神情還有些猶豫,不停啜泣著的那名小廝卻猛地將她拉到了一旁去,惡狠狠的推了她一把,“你不救少爺,我要救!”

“我絕對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少爺死在我麵前!”

他原本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賤命,是少爺心善收留了他,不僅給了他飯吃,還把他留在身邊貼身伺候,教他讀書寫字。

現在少爺成了這個樣子,明顯的奶嬤嬤有私心,想要害死少爺。

他絕對不能任由他們這樣下去!

那小廝撲在床邊,一邊緊張萬分地看著躺在床上毫無生氣的青年,一邊不停地哀求季青臨,“這位公子,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少爺,隻要你能救救他,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黑黝黝的眸光之中染上了些許的深沉,季青臨下針很穩,“放心,有我在,你家少爺會沒事的。”

“多謝這位公子。”那小廝緊緊地靠在床前,目光死死地盯著那中年婦人,絲毫不讓她前進半步。

中年婦人長相粗大,身上有著一把子力氣,但終究也抵不過一個成年男子的竭儘全力。

所以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季青臨手裡的銀針,一根又一根的落在床上的青年的身上,幾乎將其紮成了一個刺蝟。

隨著時間的流逝,那青年身體上的抽搐緩緩的停了下來,也不再往外繼續吐水,就連急促的呼吸都變得平和了許多。

圍觀的人群驟然間鬆了一口氣。

都是前往府城考試的學子,自小就學習君子六藝,大多也都沒有什麼要暗害他人以防自己被刷下去的想法。

“覃公子真是好生厲害,不僅念書念的好,醫術也是這般超絕!”

對於這些誇讚他的話,季青臨隻是勾唇淺笑,探了探床上青年的脈搏,確定他沒有什麼大礙後,便將銀針又給收了回來。

“你……”季青臨看向鬆懈了一口氣的小廝,“你給你家少爺重新換套被褥,再換身衣裳吧。”

那小斯激動的感激涕零,“謝謝覃公子,謝謝覃公子,隻是不知道我家少爺何時能醒過來?”

“馬上。”

季青臨話音落下的瞬間,剛才還半死不活的青年就已經睜開了眼,隻不過此時的他還非常的虛弱,臉上也是依舊蒼白一片。

那小斯迅速的湊到跟前,將剛才發生的一切講給了青年聽,並且著重訴說了一下中年婦人的反應。

“嬤嬤?”青年神情微愣,似乎完全想象不出自己的奶嬤嬤竟然會這樣對他。

看到青年已然清醒,那中年婦人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幾乎是神魂不附,滿臉的灰敗之色。

季青臨留了一小瓶藥丸給青年,隨即便轉身離開,“我瞧著公子尚有要事要處理,便先不打擾了。”

那名青年也知道自己目前這個糟糕的情況,實在是有些不太好見人,便微微頷首,“麻煩覃公子。”

——

已而夕陽散漫,悠悠的江水上映襯著點點紅芒,幾縷秋風拂過,夾雜著陣陣桂花香。

剛才還身形狼狽的青年,此時已然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頭發梳的一絲不苟,除了臉色還略微有些蒼白以外,幾乎和不久之前瀕死的模樣判若兩人了。

“覃公子,”青年輕笑了兩聲,“剛才尚未來得及謝過覃公子,不知如今覃公子可否方便?”

季青臨打開屋門側過身子,邀請二人進來,“請。”

青年倒也是不客氣,自顧自的吩咐自己的小廝將帶來的酒水擺在桌子上,“若不是覃公子相救,恐怕蘇某現在已經命喪黃泉了。”

“蘇公子謬讚了,”季青臨坐下來將空的茶杯添滿,“不過是儘了點綿薄之力而已。”

“覃公子也不必如此客氣,你救了我的命,合該我敬你一杯,我名蘇湛,覃公子若是不嫌棄,喚我一聲子固就行。”

季青臨抬手摁下蘇湛手裡的杯子,“你大病初愈,不宜飲酒。”

“我字衍之。”

“衍之……”蘇湛輕輕的喊了一聲,“思而行,蛟龍得水,好字!”

季青臨神情淡然,“夫子起的。”

“巧了不是!”蘇湛哈哈一笑,“我的字也是教我啟蒙的夫子起的。”

“哦?”季青臨來了興致,兩人一問一答之間倒也是多了幾分萍水相逢的友誼。

季青臨還知道了蘇湛是隔壁青陽縣的縣案首,也是此次鄉試解元的熱門選手。

按理來說,覃鈞的記憶當中應該不會沒有蘇湛這個人的存在才是,可季青臨又仔細的翻了翻,可卻發現無論是覃鈞的記憶也好,還是從8888那裡獲取的劇情也罷,都從未出現過蘇湛這個人。

忽的,季青臨又有些了然。

在原本的劇情裡,覃鈞一上船就因為身體不舒服而縮在房間裡麵,幾乎都沒有出去過,甚至後半程都是直接躺在床上度過的,所以對於這船上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而因為他身體的原因,覃大郎便也一直近身陪著他,沒有時間去外麵的甲板上吹風。

所以他們沒有遇到因為暈船而導致吐了太多的水,從而身體休克的蘇湛。

船上的船醫還是今天那個給蘇湛診治的人,他的醫術不精,沒有辦法治好蘇湛。

所以……

劇情當中很大可能蘇湛是死在了這個船上,根本沒有堅持到到達府城。

所以鄉試中第的學子中也就沒有了蘇湛這個人。

或許是因為季青臨救了蘇湛的一條命,所以他對於季青臨非常的信賴,明明兩個人隻是簡單的聊個天,他卻將自己的家底給透了個遍。

“衍之兄……”蘇湛心情不好,即便季青臨再阻止,可他卻還是接連灌了兩大杯的酒。

不知道是他原本酒量就不好,還是因為身體不舒服,總之整個人是醉的糊裡糊塗。

“你不知道……我的奶嬤嬤竟然早早的就被那個人給收買了,她明明是看著我長大的,她明明知道我為了出人頭地,為了科舉中第,究竟付出了多少!”

“可她卻為了那麼一點銀子,想要我的命!”

在蘇湛斷斷續續的講述之中,季青臨弄清楚了緣由。

原來,蘇湛的家世不是一般的好,二十多年前,他的父親是上京赫赫有名的定北侯,蘇父文能安邦治天下,武能馬上定乾坤,他率領蘇家軍守在漠北,讓大楚的王朝安定了幾十年。

可也正是因為蘇父參與了太多場的戰爭,身體早早的就垮了,在蘇湛還在蘇母的肚子裡的時候,就因為一係列的病痛離世了。

而蘇母也因為在孕期多愁善感,導致身體虛弱無比,生下蘇湛沒多久後,也一並離開了人世。

剛出生的小嬰兒能不能活都是一個未知數,怎麼可能指望他來繼承定北侯府?

於是,皇上下旨讓蘇父的親弟弟蘇鴻暫代定北侯的位置,等到蘇湛成年再把定北侯府還給他。

原本的蘇鴻或許是沒有這個野心的,但隨著他在這個位置上坐了近二十年,享受了一切屬於定北侯的榮華富貴,他就再也不願意把定北侯府還給蘇湛了。

蘇湛幼年時期就被送回了安陽縣,遠離上京多年,而蘇父曾經的那些手下,也幾乎都已經成為了蘇鴻的人。

且大楚安定已久,彆說戰亂了,就連土匪都少之又少。

蘇湛不可能再去參軍掙軍功,所以若是想要重新拿回定北侯府,他隻剩下了科舉這一條路走。

可蘇鴻卻還是不願意放過他,為了讓蘇湛死的合理又不引人懷疑,蘇鴻買通了蘇湛的奶嬤嬤,讓她提前換掉了蘇站的暈船藥,甚至還給他的飯菜當中加了一些相克的東西。

如此一來,就算蘇湛死在了船上,傳醫也隻會檢查出來他是因為暈船導致的大量脫水。

一切都隻能怪蘇湛命不好,偏偏要暈船,和上京的定北侯府沒有任何的關係。

如此,定北侯府就會徹底的屬於蘇家二房,蘇家大房一輩也會永遠被人遺忘。

“你說……他明明是我的二叔,”蘇湛的眼眶紅的厲害,“怎麼就能這麼心狠?”

季青臨微微歎了一聲,“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而且,既然他們都已經狠心到要要了你的命了,你又何必為了這群人難過呢?”

“你在這裡醉成這樣,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蘇湛的眼神茫然的緊,“可是我已經沒有親人了。”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輕輕的,虛無縹緲,仿佛隻要輕風一吹就會徹底的消散了一樣,“我爹娘都死了,祖父祖母也已經完全站在二叔那一邊。”

“甚至是連將我從小奶到大的奶嬤嬤,也想要用銀子來換我的一條命……”

蘇湛的眼眶紅的厲害,裡麵充斥著令人駭然的悲痛和絕望,“沒有人在乎我了。”

季青臨並不擅長安慰人,隻是輕輕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你還有長嶺呢。”

長嶺立馬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做保證,“少爺放心,從你把我撿回家的那一刻,長嶺就發誓一輩子要陪伴著少爺了。”

蘇湛晃晃悠悠,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微微晃了晃,“不止長嶺,還有衍之……”

他大睜著眼睛,猝不及防的起身,臉都快貼到了季青臨的麵門上,“衍之,我們是朋友了,對不對?”

“你不會害我的,對不對?”

季青臨瞬間黑臉,他抓著蘇湛的肩膀把他給摁了回去,“你喝醉了,回去好好睡一覺吧。”

蘇湛暈暈乎乎的,瞬間感覺有些委屈,“衍之,你是不是也嫌棄我?”

“我們不是朋友嗎?你怎麼能嫌棄我呢?”

季青臨暫時不想和一個醉鬼說話,很是無奈的用眼神示意一旁的長嶺,“你家少爺喝醉了,送他回去休息吧。”

長嶺滿頭的黑線,他怎麼不知道他家少爺原來是如此的話癆?

他走過來架起蘇湛的胳膊,“少爺,天太晚了,咱們回去吧,不要打擾覃公子了。”

蘇湛紅著眼眸,走路一搖一擺,“我不!我不要回去!”

“我要和衍之喝酒,我們還沒喝夠呢!”

季青臨的眼眸當中染上了墨黑和深沉,在長嶺扶著蘇湛剛剛踏出屋門的刹那,他就用力的將房間的門給關上了,“慢走,不送。”

——

因為這一番徹夜暢談,蘇湛單方麵的宣布季青臨是他的知己,一天到晚有事兒沒事兒的就往季青臨的房間裡麵跑。

“衍之……你在做什麼呀?”

“衍之兄?這書你都看了這麼多遍了,怎麼還看?”

“衍之?你為什麼不說話?”

“你是不是嫌我煩了?”

季青臨忍無可忍,抓起手裡的書用力的扔了過去,“蘇子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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