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於搭載移動電話的竊聽器, 賀樸鴻等於是在劉佩錦身邊放了隻小耳朵。
不過一早晨他都沒聽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都不想再聽下去了。
結果到了下午,應該是在季德午睡之後, 劉佩錦往外打了個電話。
這個電話, 信息量巨大!
賀樸鴻的竊聽器還沒有厲害到可以追蹤對方的電話號碼,所以他並不知道劉佩錦的電話是打給誰的。
但可以確定的是對方是個男人,中年男人。
劉佩錦先是跟對方說起季德的癱瘓來。
她跟對方說,因為自己一直在給季德的藥品裡加糖皮質激素進行刺激,季德的股骨頭已經徹底壞死,他再也站不起來了。
而現在,她還想讓對方再給自己送一些糖皮質激素過來。
因為目前她手裡隻有建材市場,而季氏最為賺錢的房地產業務是由季荃老爺子握著, 她插不上手, 她就想給老爺子也下點糖皮質激素, 刺激他來個突發心梗,讓老爺子速死。
糖皮質激素是一種處方藥, 少量使用可以抗感染,抗過敏, 抑製免疫反應, 但要大量使用,就可以引起人心梗, 或者股骨頭壞死,但要不專門做屍檢鑒定, 是查不出來的。
而一旦季老爺子死,劉佩錦不就可以掌握整個季氏了?
小三上位,夥同外人害豪門,謀財害命, 這件事雖然狗血,但還算正常。
賀樸鴻邊聽邊記錄,聽瓜吃的興致勃勃。
但是,緊接著劉佩錦說的事就有點不正常了。
因為賀樸鴻聽著聽著,就聽到他們竟然聊到他了!
該怎麼形容呢,他吃瓜吃的正香,就吃到自己身上了。
劉佩錦說的話跟蘇琳琅設想的一模一樣。
她對那個男人說,自己打聽了一下才發現,目前整個港府道上,除了那幫見不得光的毒販子,所有的大佬都聽蘇琳琅的。
她在道上擁有絕對的話事權。
所以想在港找殺手針對賀家無異於癡人說夢。
而他們想要除掉賀樸鴻,就隻有一個辦法,從澳城道上雇人,直接雇殺手來。
當然,雇到人之後還要踩點,跟蹤,策劃,這都需要漫長的時間,也不妥當。
而要想加快進度,有一個現成的機會,就是下周馬上要召開的賽馬會。
他們可以先請賀樸鴻去參加賽馬會,然後再安排澳城來的狙擊手於混亂中狙擊他。
這是目前來說最快,也最有效的法子。
那個男人聽完後,直誇劉佩錦是女諸葛,並且讓她放手去乾,還說自己會隨時支援她,配合她拖住賀家的保鏢和蘇琳琅,
豪門狗血好聽,但聽人謀劃殺自己,那感覺可一點都不好。
而當聽到劉佩錦說想借賽馬競標賽解決他時,賀樸鴻都差點要喊劉佩錦一聲女諸葛。
因為昨天在跑馬地見麵時,劉佩錦邀請他參加賽馬賽隻是很簡單,很尋常的一句客氣話,甚至,表麵看,她隻是想幫他拉媒牽線,介紹一個女朋友,誰又能想得到,就在那麼一句話裡麵,就藏著一次刺殺行動?
就說劉佩錦厲不厲害?
這會兒季德起床了,劉佩錦要去伺候季德,就把電話給掛了。
賀樸鴻也正好趕緊給蘇琳琅打電話彙報情況。
講完所有,他說:“阿嫂,劉佩錦就算不是軍情局的特工,也是線人,而那個男人,要我猜的不錯,就是軍情局在咱們港府的眼線,而且我懷疑他應該在政府部門做事。”
蘇琳琅問:“他們講的是中文還是英文?”
賀樸鴻說:“講的是粵語,聽對方口音,應該是個土生土長的港人。”
一個能幫劉佩錦提供藥物,協助她刺殺賀樸鴻的人,肯定會在政府部門工作,而既他說一口純正的粵語,就證明對方是個本地人。
他說會配合劉佩錦拖住賀家人的話,就證明他是一個跟賀家人關係很不錯的人。
跟賀家關係不錯,又在政府部門工作,那個人會是誰?
蘇琳琅再問:“樸鴻,你有沒有聽到劉佩錦跟那個人提起過你大哥?”
她有直覺,賀氏的人在首都出車禍,背後就是劉佩錦在指使。
她代表了一股勢力,可能是大英,也可能是彆的,目前還不好說,但她當然得知道。
不過賀樸鴻說:“沒有,他們沒有聊過我大哥。”
他又說:“阿嫂,移動電話是可以查通話記錄的,您想辦法跟劉佩錦見一麵,查一下她的通話記錄吧,咱們看看那個人到底是誰。”
蘇琳琅說:“好,你也繼續監聽她,可不要偷懶,或者覺得沒意思就撂下電話,監聽是個慢工出細活的事,你得有耐心!。”
賀樸鴻是最煩人說自己的,語氣都不耐煩了:“好啦,我知道啦,再見!”
蘇琳琅是在賽馬場的綠茵草坪上接電話的。
沙田馬場的綠茵賽場草坪柔軟,一條環形大賽道,兩側是vip看台,儘頭是主席台。
冰雁此刻在場地中間,正在彈鋼琴。
顧凱倫還挺有邊界感的,一直在遠處等著,直到蘇琳琅掛了電話才又跑了過來,笑著說:“蘇小姐剛才是在給賀少打電話吧。”
蘇琳琅含糊著點了點頭,笑問顧凱倫:“你家凱旋在大英還好吧?”
顧凱倫說:“廚子和傭人都是家裡派過去的 ,但他還是不習慣,成天吵吵著要回家。”
又說:“他回回打電話,總要問問蘇小姐您在乾嘛,很想您的,可惜他怕您,不敢給您打電話。”
港府一幫小闊少沒一個不愛蘇琳琅的,也沒一個不怕她的,無它,被她打太多,都打成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了。
閒聊嘛,蘇琳琅又問:“你爺爺最近還好吧?”
季家小三上位鬨奪權,苦心培養的嫡長子被親爹打成重傷住院,家裡一派稀爛。
相比之下,顧氏這兩年卻欣欣向榮。
首先,他家跟國營農場合作的調味品在全球銷量出奇的好,顧家趁勢賺了一大波。
再,顧記的高端調味品在大陸的銷量也不錯,他家就又賺了一大波。
他家家主顧鎮東前兩年鬨妖蛾子包養李鳳嘉,差點就跟顧太離婚了,再後來李鳳嘉跟他弟弟顧滿貫好上了,顧鎮東氣到差點吐血,倒是跟妻子感情和睦了不少。
父母感情和睦,做兒女的心情就好。
所以最近顧凱倫心情很不錯。
而說起顧老太爺,她想起一件事情來。
她在草坪場蹦蹦跳跳,笑著說:“蘇小姐,你猜,下周開幕剪彩的時候你會在什麼位置?”
下周全港政商界的大佬會齊聚沙田馬場,蘇琳琅還年輕,即使能上台,肯定是吊尾巴。
但既顧凱倫這樣說,蘇琳琅猜了一下,笑說:“你爺爺是不是幫我調位置了?”
顧凱倫笑著說:“當然啦,嘉賓排名由他說了算嘛!”
沙田賽馬場有幾十個大股東,由政府進行監管經營,一半收入歸於慈善,一半歸股東。
而馬場最大的私人股東就是顧老太爺,上台剪彩的人員排位也由他來一手敲定。
屆時誰站中間誰站邊上,就看他怎麼排。
蘇琳琅有點好奇了,問說:“我被排在第幾位你是不是也一早就知道了?”
顧凱倫說:“我早看過名單了,政界第一是警務處的副處長馬鳴,商界第一就是您。”
又說:“我阿爸也同意了。所以蘇小姐,到時候你會站在最中間喔。”
話說,目前的港督是白人,政界高層也大多都是白人,皇家警署的一號警督也是白人。
而警務處的處長和副處長,就是整個港府政界,華人可以任職的最高長官了。
警務處處長姓雷,人稱雷探長,在港很有名氣,但一般不出席公開活動。
副處長名字叫馬鳴,去年因為追回儲備黃金一事,他還專門上門給蘇琳琅鞠過躬。
按理,占股最大的顧老太爺和政界最高的馬鳴馬sir倆,會是雙排第一位的剪彩人。
顧老太爺主動把自己的名額讓給蘇琳琅,隻有一個原因,顧氏在大陸賺錢了,老爺子嘗到甜頭了,再加上顧鎮東近來回歸家庭,表現可圈可點,老爺子就又有信心,想要跟上賀氏的腳步,一起上大陸多賺點錢了。
想上大陸賺錢,自然要把蘇琳琅這個大陸媳婦捧高點。
捧她隻是手段,顧老太爺的目的,是要給大陸政界的高層做表態,表態支持回歸。
不得不說老爺子是真精明。
顧凱倫又說:“蘇小姐記得到時候穿漂亮點,這屆賽馬錦標賽大英的好幾家電視台都有實況轉播,《每日郵報》也會專門報道。”
現代賽馬起源於大英,港府又是大英在全球最富裕的殖民地,港府有賽馬,大英的電視台會專門進行實況轉播,也就是說,蘇琳琅要登上大英的電視台了。
這輩子她還沒去過大英,但大英的觀眾馬上就要從電視上,報紙上看到她了。
要麵向國際,蘇琳琅確實要讓許婉心好好考慮一下,給她置辦一身好行頭。
這時冰雁已經練完琴了,下了台就問:“阿嫂,我們現在是不是該回家啦?”
蘇琳琅卻對顧凱倫說:“我聽說季霆軒生病了,要不咱們倆一起去季家走走?”
顧凱倫並不喜歡交際,但她很喜歡蘇琳琅,正好季霆軒也是她從小經常見的大哥哥,她遂掏出移動電話說:“我打電話吧,看看他是在醫院,還是在家裡!”
打完電話又說:“他說他在家,特彆歡迎咱們去看他。”
顧凱倫是司機送來的,隻需要交待一聲,讓司機開車跟著,她就可以坐蘇琳琅的車了。
在路上蘇琳琅跟她聊了一下興趣愛好,才發現顧凱倫雖然表麵淑女,骨子還挺叛逆。
因為她最喜歡的音樂是搖滾,而她之所以不喜歡賀樸旭,討厭他,原因是賀樸旭是邁克爾.傑克遜的狂熱粉絲,而她喜歡的是皇後樂隊,用她的話說,倆人的喜好完全不搭。
冰雁很護短的,一路上聽顧凱倫說起賀樸旭的時候語氣裡滿是笑話意味,就不高興了。
小女孩小聲說:“顧姐姐,我旭哥哥又去大陸啦,他會變成影帝再回來的喔。”
顧凱倫挺意外的:“不會吧,樸旭明明說他最討厭大陸的,怎麼又去拍戲了。”
又說:“我聽人說他去年入圍了戛納,但我覺得法蘭西人不是認可賀樸旭的演技,更多的是對大陸電影抱著獵奇心理吧。”
冰雁覺得這不是好話,更不開心了,說:“顧姐姐,要是你看過你就知道啦,旭哥哥的電影演的超級超級好看的。”
其實目前來說,港府的豪門世家們依然不看好賀樸旭,而且他們分析的也很中肯,像戛納,奧斯卡一類的電影獎項,確實有種玩弄大陸人,拿他們當猴子看的獵奇心態。
會讓他們入圍,但不給他們頒獎。
港府豪門都是人精,看得透徹,也就不相信賀樸旭那種人能拿影帝。
顧凱倫也一樣,她笑著對冰雁說:“這樣吧,如果哪天你旭哥哥真拿到影帝,等他再找我求婚的時候我就考慮嫁給他,像蘇小姐一樣,也給你當阿嫂,怎麼樣!”
聊天聊的好好的,冰雁突然淒聲尖叫:“不要!我不要你,我隻要我阿嫂!”
正好這時蘇琳琅停了車,冰雁又抽噎著說:“阿嫂,我隻要你,不要凱倫姐姐。”
顧凱倫被冰雁嚇到,趕緊下車了。
蘇琳琅得先哄孩子。
當然,冰雁發脾氣是因為她還小,還不懂,自己可以擁有四個嫂子,以為顧凱倫要搶蘇琳琅的位置。
蘇琳琅已經把車開進季家大院了,劉佩錦就在外麵迎接她,她也不好在這兒長時間教育孩子,就哄了冰雁幾句,帶她下車了。
她們是來看季霆軒的,但接待她們的人卻是他後媽劉佩錦,這怎麼看都怪怪的。
顧凱倫耐著性子問:“季太,我霆軒哥哥在家吧,怎麼不見他出來?”
劉佩錦說:“他在家。但他跟他阿爸鬨脾氣,被他阿爸罰了禁足,時間還沒夠不敢出來,所以我來迎接你們。”
顧凱倫大失所望,說:“那我們今天豈不是白跑一趟,見不到他了?”
又說:“季伯父對霆軒哥哥也太苛刻了吧,他都二十七了還動不動罰禁足,不好吧!”
劉佩錦不答顧凱倫的話,卻來挽蘇琳琅的手:“我家先生聽說蘇小姐要來,趕忙讓廚房預備你最喜歡吃的乳鴿和牛肉,對了,牛肉可是我們專門從日本空運來的神戶牛,今天的晚飯你就賞個光,在我家吃吧!”
蘇琳琅說:“我們是來看霆軒的,季太您要不就給我們個麵子,就先彆罰霆軒了?”
劉佩錦說:“那我去問問我家先生吧,你們倆就直接去我房裡,吃點茶?”
顧凱倫並不想去劉佩錦的房間,但蘇琳琅欣然答應,並說:“季太快去找霆軒吧,最好把霆峰也喊來,許久不見,我挺想他的。”
“好,我先問問霆峰在不在家。”劉佩錦說。
傭人把蘇琳琅一行人帶到了劉佩錦的房間,也是一棟二層的獨立屋,原來是張美玲住的,現在歸劉佩錦了。
蘇琳琅上門突襲,當然不僅僅是來看季霆軒的。
看到劉佩錦的移動電話就放在起居室的茶幾上,正好她沒來過這兒,就借著參觀屋子,先用自己的移動電話換了她的,再假裝打電話,把劉佩錦今天通話的號碼都記下來了。
然後她說想上廁所,因為正好在起居室裡,傭人就把她帶進了劉佩錦的洗手間。
當然,於蘇琳琅來說,這麼走一圈,該辦的事她也差不多辦完了,她也就回到客廳坐下了。
雖然現在是寒假,但季霆峰並不在家,據傭人說,最近他迷上了山地車,跟人出去一起玩山地車了。
過了不一會兒,季霆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