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曜一通模擬考試環境的操作, 把柳疏晏三人都弄得麵無人色,出來後趕緊沐浴更衣,而後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 才慢慢恢複了元氣。
張伯卿還是第一次遭這樣的大罪,哪怕身體狀況恢複過來了, 精神還是比較萎靡, 一想到貢院的環境可能比蕭景曜弄出的模擬號舍還要差,張伯卿就忍不住仰天長嘯,“我隻是想考個鄉試而已, 為什麼還要受這樣的苦?”
“想開點。”蕭景曜拍了拍他的肩,“說不定你不會抽到臭號呢。鄉試那麼多考生, 臭號也就幾個, 要中這個彩頭, 也不容易。”
張伯卿無奈苦笑, 唐振源和柳疏晏也忍不住搖頭, “希望這次能順利考中舉人, 不然三年後還要來上一回。我們現在也算是年輕力壯,若是年紀大了, 身子骨定然不如現在, 怕是真的會被衙役抬出來。”
唐振源摸了摸鼻子,看向柳疏晏,“上回鄉試, 抬出去了三個還是四個考生來著?”
“是五個。”柳疏晏歎氣, “一個年紀大了, 在號舍裡暈了過去。一個被蛇咬了,一個燒了考卷,還有兩個腹瀉不止, 被抬出去的時候已經虛脫。”
蕭景曜:“……”
科舉考試的危險係數竟然這麼高的嗎?
張伯卿的臉色更加蒼白了,求助似的看向蕭景曜,“我…我不會這麼倒黴吧?”
蕭景曜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沒好氣道:“你年輕力壯,擔心這個乾什麼?不如擔心自己會不會毛手毛腳把蠟燭打翻燒了試卷。”
張伯卿想了想自己一些心大的行為,不太確定自己會不會犯這個傻,當即把這個要點死死刻進腦海裡,用力點頭,“我一定注意!”
“若真不小心燒了試卷,也有補救的辦法。”唐振源開口道,“隻要彆慌慌張張地發出驚叫聲,迅速把火撲滅,再問衙役要一份新的考卷,也是可行的。”
柳疏晏點頭,“不過,若是你在第八個晚上燒了考卷,就算能要來一份新的考卷,也寫不完。”
題量太大,就算已經做過一遍,想要一字不差的全部回憶起來,也比較困難。他們又不是蕭景曜,能過目不忘。再加上燒了考卷後重新作答,心裡肯定忐忑不安,慌亂之下,就彆想考出個好排名了,能發揮出平時的水平都算自己心態好。
張伯卿深深吸了口氣,再次記下這個要點。
“要是我能像景曜那樣,做題速度快一點,天黑就睡覺,根本不用點蠟燭就好了。”張伯卿忍不住感歎。
蕭景曜翻了個白眼,“那是院試。鄉試可比院試難多了,我也沒把握能再像院試那樣,在天黑前就答完考卷。”
張伯卿頓時平衡了,“那就好。”
換來蕭景曜毫不留情的鐵砂掌。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唐振源和柳疏晏兜著手站在一旁看熱鬨,時不時還嚷嚷幾句,“景曜,攻他下盤,讓他躺地上!”
“伯卿你倒是躲快點啊!每次都被景曜逮住,你這個身手,怪不得楊教諭見了你就黑臉。”
蕭景曜和張伯卿齊刷刷停手,有誌一同地向唐振源和柳疏晏投去和善的目光。唐振源和柳疏晏對視一眼,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互相指責,“虧景曜還說你穩重,你就是這樣穩重地看好戲的?”
“我夜觀天象,你今天要受皮肉之苦。看來便是應在此處。”
“呸!你個假神棍,成天胡言亂語!”
兩人說著說著,不等蕭景曜和張伯卿動手,自己先打了起來。
蕭景曜:“……”
這幾個家夥應該去蒙學班沒錯吧!
唐振源和柳疏晏根本沒用多大的勁兒,憋著笑你來我往地菜雞互啄,十分認真又十分不認真地打了一場。
心裡還挺得意:隻要我們打得夠快,景曜他們就不會對我們動手!
可把他們給機靈壞了。
蕭景曜也看出這倆大聰明的想法了,當即扶額,無語凝噎。
蕭元青樂嗬嗬地看著小輩們玩鬨,滿臉欣慰。曜兒也有了能可以互相胡鬨的朋友,真好。
一行人到省城時已經七月十二,又來了一次模擬考,再加上休整的時間,現在已經到了七月底。
鄉試八月初九開考,現在省城的考生實在不少。有本來就住在省城的,這些考生最占便宜,不用趕路,也不用適應氣候。有離省城較近的,慢悠悠也到了。還有大老遠趕過來,早早出發,寧可早到一段時間,也不想掐著時間趕路,萬一在路上碰上什麼突發情況,錯過了考試時間,簡直哭都來不及。
現在離鄉試也就隻剩半個月,省城內學子如雲,放眼望去,街上穿士子衫的學子,一抓一大把。
蕭元青都忍不住歎氣,“肯定還有許多家境貧寒的秀才,為了省住客棧和吃飯的銀錢,現在還沒到。哪怕是這樣,隨便進一家酒樓,裡麵一大半都是前來趕考的書生。我的老天爺,這麼多人,才錄取多少人啊?念書可真是不容易!”
蕭景曜看了一眼其他三人,麵上都帶著苦笑。
唐振源歎了口氣,“上回鄉試,隻錄取了四十五人。也不知道今年會錄取多少人。”
科舉考試並不是劃分數線錄取人,而是總共給多少個名額,一大幫考生爭個頭破血流,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希望通過。
四十五人聽著倒是挺多的,但這是整個雍州其中一屆的舉人名額。並且每一屆的舉人名額都不一樣,今年的名額有可能比去年多,也有可能比去年少。
名額是由吏部戶部等部門,根據每個州的戶籍人口,賦稅情況以及各地的教育水平,再加上朝廷計劃總共要錄取多少舉人,再給各州分一分,過程十分繁瑣,並不是地方官員能做主的。
當然,分配名額的時候。這些位高權重的閣老和大臣們,也會有一點點私心。比如在允許的範圍內,給自己的家鄉多分幾個名額之類的。這都是官場潛規則了。也怨不得王教諭見識到蕭景曜的神異之處後,就激動不已,說這是南川縣之幸,也是整個雍州之幸。
蕭景曜忍不住想,怪不得都說朝中有人好做官。大臣們嘴裡那幾個輕飄飄的名額,放在實際上,就是一個州能多幾個舉人,另一個州少幾個舉人。對於蕭景曜這些焦急忐忑等著考鄉試的秀才們來說,每多一個名額,他們就多出一分希望。
後世高考落榜,複讀一年接著考。鄉試一落榜,就得等三年。這是何等的折磨。
落榜的秀才何其多,這次沒過下次繼續,三年又三年,不知累計了多少個落榜秀才,每一屆都有考中舉人的秀才,但落榜秀才的人數更多。
秀才和舉人的待遇簡直是天壤之彆。現代人都學過《範進中舉》這篇課文,都知道範進還未中舉之前,家裡過得窮困潦倒,連肉都吃不上幾回。他那個屠夫嶽丈拿了點邊角料過來,還要擺好大一通排場。後來範進一朝中舉,屠夫嶽丈都拿他當天上星君下凡,連打他一個耳光都戰戰兢兢。先前那些從不把範進放在眼裡的人物,更是上趕著送宅子送良田和銀錢。
可以說,考中了舉人,那這輩子都和“窮”這個字沒有任何關係了。
最重要的一點,舉人能做官,秀才不能。
單就這一點,便足夠讓無數落榜秀才咬牙堅持一屆又一屆。
如同張伯卿那樣年少得意就中得秀才的,也不是沒有。然後再鄉試失敗了一屆又一屆。好幾個三年下來,哪還有當年年少中秀才的誌得意滿?
柳疏晏是四人中最活潑的,恢複元氣後,就提議幾人也去外麵看看。反正就這一天,並不耽誤課業。
他想聽聽,有沒有消息靈通的人,知道今年會有多少個考生,錄取的名額又是多少個。
蕭景曜也點頭表示讚同,知己知彼,心裡也能更有底氣。
“希望今年的名額比去年多一點。”張伯卿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
柳疏晏忍不住打趣他,“鄉試前拜菩薩可沒用,不如去文昌星君廟拜一拜?”
唐振源歎氣,“上回我們也去廟裡拜了,結果如何?”
柳疏晏臉色一垮。
“求人不如求己。”蕭景曜打了個圓場,笑著說道,“我們幾人的功課,教諭們可是誇了又誇。自信點,我們能贏!”
柳疏晏胸膛劇烈起伏好幾下,狠狠一拍掌,“沒錯,我們能贏!”
省城之繁華,遠勝常明府。
蕭景曜四人一出門,便聽到了此起彼伏的吆喝聲。
蕭景曜他們租的這間宅子,離省城大街可是還隔了一排屋子,街上的吆喝聲還能傳過來,可見街上之熱鬨。
幾人到了大街,果然如同蕭元青所說,街上隨處可見穿著士子衫的書生,或三五成群,言笑晏晏,或隻身獨行,時不時在攤販麵前停住腳步,溫聲詢問。
有書生同蕭景曜的目光對上,笑著頷首,權當打了招呼。
除此之外,更有無數穿著青藍白三色衣裳的普通百姓。男女皆是短衣裝束,在街邊等活的腳夫,穿著一身壞領磨襟救火的硬漿白布衫,下穿青布衫褲,手上搭著青布長手巾,戴皂布巾。
前來省城叫賣東西的農家婦女,則大多穿著短衫粗裙,外束短圍裙。衣裳顏色更多,但還是青藍白三色為多,偶有紫色杏色等鮮亮的顏色。
蕭景曜的眼神掃過穿著白色麻布衣裳的人,果然在他們臉上見到了生活刻下的勞苦的印記。
白色本來是孝服的顏色,但百姓簡樸,白布和染了色的布相比,價格更便宜,所以也有人尋常也穿白色的衣裳。
現在還算不錯,民間青藍二色的衣裳更多。蕭景曜在跟隨尹縣令學習時,曾看過南川縣的縣誌,上麵記載了前朝後期南川縣百姓穿衣的情況,“小民儉嗇,惟粗布白衣而已。至無喪亦服孝衣帽,盈巷滿街。”
到現在,百姓身上衣裳的顏色越來越多,可見百姓們的生活確實在變好。
布坊中賣的布料,種類之多,也讓蕭景曜幾人大開眼界,光是棉布種類,就有木棉布、雲布、兼絲布、斜紋布、三梭補、尤墩布、飛花布等數十種類彆。不僅品種齊全,還質地優良,大多都已告彆了厚重粗糙,十分輕薄挺括。穿在身上,舒適性倍增。
隻看這些布料,就知省城百姓的日子過得府城百姓更舒適。
再一看兩邊賣小菜的攤販,更是豐富,白菜蘿卜這些常見的蔬菜暫且不提,還有香蕈、芥藍、鳧癸、蔓菁、茼蒿、木耳等,大大小小也有十多二十種。
蕭景曜忍不住眨眼,這樣豐富種類的蔬菜,常明府的百姓可享受不到。
柳疏晏見狀,猜到了蕭景曜的想法,笑著同他解釋,“省城人多,好做買賣。省城周圍有不少百姓,農戶也好,商販也好,都種了許多菜,每天挑著擔子進城來叫賣。城裡頭的百姓也愛這一口鮮嫩的青菜。這些賣小菜的商販,每天都能把菜賣光。省城附近的村莊,好幾個都專門種菜,每天晨鐘初靜時,村中的青壯和幼童老叟,都挑著裝滿了蔬菜的擔子,一個接一個,進城變賣。”
這不就是小型的蔬菜種植基地?蕭景曜再次被震撼,大齊的商業,真的時刻都能給蕭景曜一點小驚喜。
唐振源見蕭景曜聽得津津有味,笑著指著一個穿著青布短打的小販,對蕭景曜說道:“你看,那小販賣的就是豆芽菜。豆芽菜不用土,方法也簡單,味道也好,很受百姓們歡迎。省城裡就有不少專門賣豆芽菜的小商販,生意倒也不錯。”
張伯卿一直認真聽著,可算是找到了插嘴的機會,當即笑道:“發豆芽菜的方法,我倒是看到過。書上說:撿綠豆,水浸一宿。候漲,以新水淘,控乾。用蘆席灑濕襯地,摻豆於上,以濕草薦覆之,其芽自長。”
柳疏晏偏頭看了他一眼,伸手勾過他的脖子,笑嘻嘻道:“你既然這麼清楚,不如我們買些綠豆,回家給你發豆芽?”
唐振源也笑,“我看可以。”
“可以什麼?不可以!”張伯卿跳腳,“我像是個會種菜的人嗎?”
蕭景曜含笑,給了張伯卿最後一擊,“試試也無妨。考前心思易浮躁,做點彆的事情放鬆一下心情也不錯。”
“喂喂喂,為什麼是我去乾活啊?”
“誰讓你會呢?走走走,買綠豆去。接下來幾天,我們能不能吃上豆芽,就看你的了!”柳疏晏勾著張伯卿的脖子,不由分說地將他帶去一個賣綠豆的小攤販前,笑嗬嗬地掏出錢袋,買了一大捧綠豆遞給張伯卿。
張伯卿臉色漆黑,給了柳疏晏好大一個白眼,卻還是罵罵咧咧地接過了那一大捧綠豆。
蕭景曜險些笑出聲,就聽得背後有人輕笑,“幾位兄台好興致。”
蕭景曜迅速收了臉上的笑容,柳疏晏和張伯卿也不再笑鬨,一臉正經地循著發聲的方向看了過去。
對方一身藍色士子衫,琢磨二十歲上下,身量同蕭景曜差不多,臉色略有些蒼白,外表十分符合“文弱書生”這四個字。
見蕭景曜齊齊看了過來,對方又是一笑,伸手作揖,溫聲道:“在下江平府邢克己,見幾位兄台自在笑鬨,忍不住歡笑,失禮了。”
張伯卿眉頭一挑,多看了邢克己一眼。倒不是他和邢克己有什麼交情,隻是張伯卿的父親名為張複禮,所謂克己複禮,邢克己這名字,不看姓氏,倒像是張伯卿他爹的兄弟。
蕭景曜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給了張伯卿一個戲謔的眼神。
柳疏晏抱著手臂,驚訝地看了過來,“邢克己?江平府那位連中小三元的天才?”
邢克己麵上飛紅,搖頭失笑,“天才不敢當,僥幸而已。”
這下換成張伯卿給蕭景曜一個戲謔的眼神了。張伯卿往蕭景曜身邊湊了湊,笑著看熱鬨,“景曜,又是一個小三元,你得好好看看。”
一個又字,當真是意味深長。
邢克己驚訝地看著蕭景曜,脫口而出,“你就是常明府那位連中小三元的神童,蕭景曜?”
蕭景曜可算是明白剛才邢克己為什麼會臉紅了。這種話從彆人嘴裡說出來,雖然是事實,但還是讓人尷尬得想用腳趾摳出個大洞,自己鑽進去。
看著張伯卿幾個損友抱著手臂看熱鬨的模樣,蕭景曜無奈地歎了口氣,拱手道:“邢兄既然也覺得那些吹捧的話太令人尷尬,就彆再拿這話來打趣我了。我確實是蕭景曜,但神童之稱,邢兄不必再提。”
我現在身高都比一般成年男子還要高了,童什麼童?
邢克己迅速點頭,看向蕭景曜的目光頗有幾分惺惺相惜,“那些話,確實令人不自在。”
蕭景曜和邢克己對視一眼,齊齊笑出聲。
氣氛頓時歡快起來,唐振源提議,“相逢即是有緣,不如我們找個茶樓坐一坐,也好暢談一番。”
省城內多茶樓,一條街上隔幾家就有一間茶樓,有大有小,卻都不缺人氣。可見省城百姓對茶的熱愛。
邢克己也不推辭,爽快地點頭道:“我知道一間茶樓,清淨又不貴,就在前麵。不如我們去那家?”
說完,邢克己又是坦然一笑,“我家貧,大茶樓去不起,也不好占你們便宜。讓你們見笑了。”
蕭景曜見邢克己眼神誠懇,麵色坦然,並不以家貧而自卑,對他又添一份好感,笑著點頭,“我們初來乍到,邢兄給我們介紹清淨又便宜的茶樓,再好不過。”
說著,蕭景曜還對邢克己眨了眨眼,“誰家的銀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能省一點是一點。”
邢克己不料蕭景曜會說出這樣的話,驚訝地瞪圓了眼,好一會兒才發出一陣笑聲,“景曜可真是……直言無懼。”
笑完後,邢克己又對著蕭景曜拱手道:“彆怪我多嘴,這話日後彆在讀書人多的地方提。”
蕭景曜點頭,“我心裡有數。”
無非還是銅臭味臭不可聞的那套,覺得讀書人清高,不能被阿堵物給染俗了。
蕭景曜每次聽到這種論調都想翻白眼。銀錢確實俗,有本事你不用啊。吃穿用度哪一樣不要花錢?甚至是皇帝,也要為銀錢發愁。大齊疆域寬廣,常有天災,時不時還要治理黃河,這些可都是大工程。蕭景曜就不信正寧帝不缺銀子。
邢克己聽蕭景曜話裡的意思,顯然是對自己十分親近,眼睛又彎了彎,抬手道:“就在前麵不遠,且隨我來。”
蕭景曜三人跟在邢克己身後,走到大街儘頭,又轉了幾步,進了條小巷子,果然看到了一座小茶樓。簡單的酒樓樣式,懸山頂,麵積並不大,裡麵卻收拾得十分乾淨,廂房內的擺設裝飾彆具一格,十分符合讀書人的品味。
蕭景曜又偏頭看了邢克己一眼。
邢克己搖頭失笑,“景曜兄弟好利的眼,這茶樓中的擺設,確實有我的手筆。”
蕭景曜低頭喝了口茶,笑道:“剛入口有些微苦,不久便有回甘,餘味悠長。這茶正適合邢兄,苦儘甘來。”
邢克己驚訝地看著蕭景曜,好一會兒才歎道;“神童果然是神童。”
蕭景曜無語。
柳疏晏三人拍桌大笑。
喝了茶,幾人也熟絡了起來。蕭景曜見邢克己對省城很是熟悉,又和茶樓有些交情,比起他們幾個剛到省城,什麼都不懂的家夥,邢克己的消息肯定要靈通得多。
交談間,蕭景曜才知道,邢克己也算是少年得意,身上同樣有個天才光環。不過他比蕭景曜命苦,父親臥病在床,家裡的銀錢都用在給父親治病上。哪怕全家儘力診治,邢父還是撒手人寰。邢克己十六歲便沒了父親,又因為守孝錯過了三年兩次的院試,等了兩年才繼續參加院試,順利考中秀才。
他這小三元,中間隔了一屆院試,總是被人和保寧府那位院試落了一次榜的小三元連水清相提並論。
張伯卿對著蕭景曜擠眉弄眼,“今年鄉試,算上你總共有三個小三元。我倒要看看,解元到底花落誰家。”
蕭景曜給了張伯卿一個白眼,“誰說解元就一定會在我們三個中?雍州學子藏龍臥虎,我能中小三元,也有幾分運氣,哪敢這麼大的口氣,視解元為囊中之物?”
邢克己輕笑,大有見到知己之感,“我也這般想。奈何連水清不同,非得纏著我比試,我不勝其擾,隻能出門避開他。”
懂了,另一位小三元得主顯然劍鋒直指解元之位,並且想在考試之前就把對手給打壓下去。
但蕭景曜又有些疑惑,“為何我沒收到帖子?”
他也是個小三元,還是個沒有錯過任何一屆的小三元,連水清竟然沒給他下帖子?
邢克己麵色古怪,“據說,他讓小廝給你遞帖子,卻被令尊給趕了出來。”
蕭景曜想了想,那會兒他應該還在模擬鄉試期間,蕭元青心疼他,又見過府試時,一些書生的害人手段,估計對方的小廝態度也不太好,然後就被心煩的蕭元青給趕出了門。
邏輯上沒毛病。
邢克己看向蕭景曜的目光帶了幾分同情,“因為這事,連水清大為惱怒,四處說你目中無人,一心想在鄉試中將你壓在身下。”
蕭景曜:“……”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蕭景曜都奇了怪了,忍不住向邢克己吐槽,“為什麼他們總是那麼閒,都快考試了,還有心思賞花辦宴會?”
就算是要結交人,那也得等到鄉試過後,時間寬裕了再辦宴會吧?
邢克己也很無奈,“我也想知道。”
兩人對視一眼,齊刷刷歎了口氣。
邢克己的消息果然很靈通,他告訴蕭景曜,這次鄉試,隻錄取四十人,比去年還少五個名額,但考試人數卻比去年多了一百多人。
柳疏晏幾人齊齊歎氣,“更難了。”
這次的主考官是工部侍郎馮大人,這位大人因治理黃河而出名,建河堤,撫民心,挖渠道,斷案收稅都是一把好手。簡而言之,是個務實的好官。
蕭景曜突然就想到了尹縣令。雖然尹縣令的官職不如馮大人,但尹縣令同樣是個務實的好官,會去田間地頭體會民生疾苦,也會酌情斷案,安撫百姓,兩人的精神內核是一致的。
蕭景曜知道了馮大人的履曆,心裡有了計較,再次拱手謝過邢克己。這些消息,他們要打聽起來也不容易,邢克己主動告知,確實省了他們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