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要相信你的第六感,高岄還來不及細想那股冷意從何而來,身體就率先做出反應,果斷轉身,誰知剛走兩步,就聽見一道幾乎喊破音的‘公主’!
被她這麼一喊,高岄隻好停下腳步,轉過身去,就見殿門後衝出兩排宮婢,像是早就等在門後,齊齊對她行禮:
“參見山月公主,太後在殿內等候多時,還請公主速速入內覲見。”
高岄頭皮發麻,她孤身對上窮凶極惡的暴徒時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太後韋氏的臉一看就很難纏,又是高岄名義上的繼祖母,打不得罵不得,還得敬著她,如果可以的話,高岄是一點都不想跟她打交道。
不過現在看來,不跟韋氏打交道應該是不可能的事。
這老太太在宮裡大權在握慣了,容不得一點人和事不在她的掌控中。
硬著頭皮走進嘉月殿,一眼就看見月光下的花園空地上,黑壓壓的跪了一片人,高岄用過人的眼力辨認了好一會兒後才確定,跪在地上的都是前兩天剛被派到她宮殿裡當差的宮婢、太監和嬤嬤。
這些人,除了跪在第一排的呂嬤嬤和王宮令之外,其他人高岄都還不認識,更彆說叫得上名兒了。
而宮殿氣派的回廊下,恭謹站立著一些人,簇擁著坐在殿門正當口的銀發老太太,外加一個和高岄差不多年歲的素衣少女。
“太後,山月公主回來了。”
說話的是太後宮裡的掌事李嬤嬤,剛才喊破音提醒眾人高岄回來的就是她。
銀發老太太——太後韋氏坐在一張寬大的紫檀木圈椅中,原本正閉目養神,李嬤嬤開聲後她才睜開雙眼,如電目光精準掃向高岄,厲聲一喝:
“跪下!”
高瑢站在韋氏身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高岄,之前聽宮人們說剛封的山月公主容色傾城,她還不信,今日見到才知宮人所言不假。
就算穿著最粗糙的衣物,那張臉都叫人難以忽略。
韋氏的聲音一出,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動了怒,紛紛嚇得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原以為那涼州來的小公主沒見過此等鳳威,定要嚇得魂不附體,六神不安,倉皇跪地求饒。
可好幾息過去了,她依舊不動如山的立在原地。
怕不是嚇傻了吧?
直到高岄耐著性子長長的呼吸了一口氣,眾人才知這位山月公主不是被太後嚇傻了,而是膽子太大了。
李嬤嬤是韋氏身邊的頭號狗腿子,平日幫太後懲治過的宗親女眷不知凡幾,還真沒把一個從涼州地界飛升上來的鄉下公主放在眼裡,不用等太後吩咐,她便主動上前扣住高岄的臂膀,想用蠻力逼迫她跪下。
可她連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山月公主仍紋絲不動,甚至還有功夫扭頭嘲諷她一眼。
場麵一度有點尷尬,韋氏眉頭深蹙,拍著圈椅的扶手怒道:
“你敢忤逆?來人,將……”
韋氏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高岄抬手製止:“太後息怒,我自問沒有做錯事,為何要跪?”
眾人暗自心驚,這山月公主是一根筋嗎?太後要你跪,何須你真的做錯什麼事了?
韋氏怒而起身,指著高岄說:
“你身為公主,未經允許,私自出宮,此乃一罪;目無尊長,頂撞哀家,此乃二罪;難道你沒錯?”
高岄撓了撓下巴,堅持搖頭:
“其一我不是私自出宮,其二我也沒有目無尊長,隻是適當分辨,就算您是太後也得講道理不是?”
韋氏語塞,目不轉睛的盯著高岄,一陣沉默之後,韋氏像是氣到極點,聲音已經聽不出波瀾:
“好,不想山月公主竟是這般伶牙俐齒。哀家叫不動你,那就彆怪哀家不講情麵了。”
說完,她指著跪成一片的嘉月殿眾人說:
“哀家讓你們過來伺候公主,你們竟把公主伺候到了宮外,其罪當死,來人,杖刑伺候!”
一時間,嘉月殿眾驚呼求饒,但奇怪的事,居然沒人求太後收回成命,都是在求公主救命,好似把主要責任都歸咎到高岄的身上,因為她的不順從,才連累了這些人被太後處罰。
太後的命令,高岄置若罔聞,宮裡其他人卻奉若圭臬,韋氏話音落下沒一會兒,就有一群拿著比人高的長棍的太監魚貫而入。
一副真的要把嘉月殿的一眾宮婢當場打死的架勢。
“行刑!”
李嬤嬤像是要找回在高岄身上失掉的顏麵,扯著嗓子高喚一聲,再次破音。
“等一下。”高岄出聲製止。
韋氏緊蹙的眉頭微微鬆了鬆,就算再怎麼混不吝,也背不起這麼多條人命,最終還不是要屈服。
“公主還有何話說?你不服管教,定是你下麵的人沒伺候好,哀家替你教訓……”
韋氏的話沒說完,就被高岄打斷:
“不是不是,太後誤會了。我不是要幫她們求情,我隻是想跟太後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
韋氏眉頭再次深蹙,疑惑問:“掏心窩子的話?”
這是什麼鄉野之言?
高岄誠摯點頭,說:
“我想說,這些人都是您前幾天派人送來的,我跟她們非親非故,您把她們打死,我又不心疼,大不了您再送一批過來,反正宮裡都是您的人,您隨意。”
用你的人來懲罰我,還想讓我心生愧疚,這老太太的算盤打得涼州都能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