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枝差點當場翻白眼。
但是想到自己的形象,她忍住了,隻是撇撇嘴,把臉扭開,遙遙望著遠處混亂的不夜城。
城主消失,城主府被燒成廢墟,不夜城受此影響,隻怕近幾個月都不會平靜了。隻是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蓮鶴夫人身份特殊,她就這樣消失了,其他門派的人不可能不過問。
……徐存湛又不是傻子,想必他也想到了這一點。
是想到了這一點,但還是決定直接對蓮鶴夫人出手?為什麼?
雖然徐存湛平時做事情一貫是這樣不顧他人死活的,但商枝總覺得他這次動手得太快太活躍,和平時不太一樣。
“商枝姑娘。”常煥東從後麵走過來,誠摯的望著她,“我和其他弟子商量過了,決定留下十人繼續在不夜城尋找陳姑娘的下落,剩餘的人則去羅刹山和師叔彙合。”
“商枝姑娘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此刻就算留在不夜城,於找人一事,卻也幫不上忙,不如和其他弟子一起去羅刹山找師叔,如何?”
昭昭立刻擠了過來,大聲:“我也去!你們彆想撇下我!”
*
赤紅色的塔,靜靜矗立在群山深處。
塔頂留有拳頭大小的缺口,月光正從缺口灌入,從塔頂一直落到最底下一層。除了那束月光所照亮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深幽的黑。
並不是平靜的黑暗,黑暗中不斷有竊竊私語聲,咀嚼聲,咯吱咯吱磨牙的聲音。
“不夜城裡魔氣消失了。”一隻黑色烏鴉從缺口處飛進來,拍著翅膀,眼瞳赤紅。
“蓮鶴也不見了,但她的真身還在,徐存湛沒殺她。潛潭呢?你去乾什麼了?”
坐在最頂層的白衣和尚睜開眼,他皮膚很白,削瘦,容貌慈悲。
他開口:“我去見了異世之人。”
黑暗中傳來吃吃竊笑聲。
潛潭並不在意,繼續往下說:“我給過她警告了,隻是她看起來並不在意。是個很可憐的人,讓人不忍心多看她的結局。”
黑暗中嗤笑聲變大了,一具半腐爛的屍體爬出來,爬上潛潭身體,咬住他脖子,撕咬他身上的肉。
潛潭還是那張慈悲的臉,雙手合十,眉心一點紅印醒目。他長長的眼睫有些濕潤,兩行眼淚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流,他低聲誦念經文,不知道在超度誰。
烏鴉懸在空中拍打翅膀,聲音變得尖銳:“你去見她有什麼用!我們要救蓮鶴!要救蓮鶴!”
“蓮鶴如果魂飛魄散,缺弊塔就會失去它原有的封印作用——缺弊塔倒了我們會有什麼下場,你們不知道嗎?那個劍瘋子會把我們都殺掉!連魂魄一起燒死!連來世都沒有!”
“生死劫呢!不是說已經找到他的生死劫了嗎?他怎麼還沒有死!還能一劍劈開潛潭的身外化身?!”
烏鴉聲音尖銳,不斷回響在黑暗中。
潛潭睜開眼,身上被啃食的部分又開始自己生長血肉。他注視著那一束從塔頂落下來的月光,依舊是慈悲的雙眼。
“徐存湛的生死劫,早就已經開始了。”
*
徐存湛把烤乾的衣服疊好放回腰間搭包裡,又往火堆裡添了兩根柴。
忽然身側壓下一道力,他側過臉,看見陳鄰靠了過來。
她睡熟了,坐不穩,身子一歪就歪到了徐存湛身上。
倒也不重。
似乎是被徐存湛略高的體溫吸引,靠上來沒一會兒,陳鄰在睡夢中挪了挪身子,整個人蜷縮著貼上徐存湛。她低著頭,徐存湛這樣坐著也看不清她的臉,隻能看見她發頂,淺藍色頭發厚密蓬鬆,在夜色中格外顯眼。
徐存湛心裡一動,忍不住又用靈力在自己體內巡了一圈。
但不管靈力在體內巡多少圈,結果似乎都是一樣。之前被他吃下去的情種就像消失了一樣,完全找不到,也不見它們開花……彆說開花了,連根芽都不冒。
他有些不高興,舌尖頂了頂腮幫子,悶悶的放棄了在自己身體裡麵找情種。
忽然間地動山搖,篝火飄散,原本靠在他肩膀上的陳鄰被晃醒,茫然扶著徐存湛胳膊抬起頭。
“怎、怎麼了?”
徐存湛眯了眯眼,扣緊陳鄰手腕將她拉起來:“有人驚動了羅刹。”
陳鄰大吃一驚:“你白天那麼凶的一劍砍下來,都沒有驚動羅刹嗎?”
徐存湛理所當然的回答:“驚動了啊。”
“羅刹又不是傻子,為什麼要和我打架?”
陳鄰:“……”
他說得好有道理,我居然無法反駁。
徐存湛低聲:“抓緊。”
陳鄰:“什——”
她一句話沒說完的尾音消失在風裡,徐存湛單手環抱著陳鄰的腰,踩著輕功飛身而起;陳鄰自覺消音的同時,下意識抱住了徐存湛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