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答應著進了堂屋,就見蘇青蓉倒在地上。
裴舒一顆心提到嗓子眼,跑過去抱著蘇青蓉,帶著哭腔問:“娘,您怎麼了。”
蘇青蓉強裝鎮定,扶著裴舒的胳膊:“讓牛牛去喊你二伯母,你去村裡找穩婆,我大概要生了。”
她生過孩子,熟悉這種感覺。
方才下床差點跌倒,也幸虧她扶著床邊,緩緩滑倒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裴舒一麵喊牛牛,一麵把蘇青蓉扶到床上,又問蘇青蓉:“娘,你可有不適?”
女人生孩子艱難,一隻腳踏進鬼門關。
如今還是古代,沒有無痛,沒有剖宮產,全憑女人自己的意誌力。
如此才更加凶險,裴舒頭一次遇見這事兒,也怕蘇青蓉出事兒。
蘇青蓉拍著她的手:“沒事兒,女人生孩子都這樣,生孩子沒那麼快,你去喊穩婆來,回來後燒些熱水。”
其他東西都準備好了,蘇青蓉比裴舒還要鎮定。
她平時多走動,孩子靠下,又是二胎,應該好生。
即便蘇青蓉害怕,也不得不鎮定,她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
自己也不能出事。
牛牛帶著閃電在外麵,聽見裴舒的話,忙去了老宅。
裴舒囑咐蘇青蓉幾句,去村裡找穩婆了。
也幸虧村子大,村裡有穩婆,不然就麻煩了。
不消片刻,趙氏來了,知道蘇青蓉要生了,不敢耽擱,還把芳草和香草都帶來,看看能否幫上忙。
一刻鐘後,裴舒帶著穩婆來了。穩婆進了堂屋,讓裴舒燒水。
裴舒手忙腳亂燒了水,芳草端到門口給了趙氏。
香草見裴舒害怕,安慰了幾句。
如蘇青蓉所料,二胎好生,一個時辰孩子就出來了,謝天謝地,並無危險,很是順利。
趙氏抱著孩子出來,笑著道:“是個姑娘,這下你娘該高興了,兒女雙全了。”
裴舒早知是個姑娘,倒是不詫異,盯著小奶包,眉頭緊皺,無他,這小奶□□膚縐的,紅紅的,眼睛閉著,著實不好看。
牛牛實誠,看著妹妹很是嫌棄:“咋這麼醜。”
趙氏解釋:“剛出生的孩子都這樣,你小時候也這樣。”
話落,俞大回來了,還有俞二和俞三。
他們從鋪子裡回來,聽到村裡人說蘇青蓉要生了,提著東西就往家跑。
三人累得氣喘籲籲,回到家就見趙氏抱著孩子,和裴舒幾人說著話。
趙氏抬頭,看見了俞大,走過去,把小奶包塞他懷裡:“大哥,這是你女兒,你快抱抱她。”
俞大懷裡被塞了軟軟的包被,有些不適應。
他低頭看著閉著眼睛,臉頰紅紅的小人兒,幸福感油然而生,這就是他女兒嗎。
她長大了,會像裴舒一樣聰慧,孝順,乖巧嗎。
早些年,他見過裴舒,瘦瘦小小的,在山裡一棵樹下,無辜的眼裡噙著淚水,就那樣看著他。
俞大不忍,把人抱起來,詢問她家住哪裡,兩三歲的小團子,口齒清晰,知道自己住在哪裡。
他就把人送了回去。
俞臨江病重,蘇青蓉想要人衝喜,準備買個童養媳,俞大便想起了裴舒,便去裴家村打聽。
這才買了裴舒回來。
裴舒見他不會抱孩子,看著彆扭,上前接過孩子,道:“我也抱抱。”
這麼小的孩子,她也是頭一次見,小小的,軟軟的,安安靜靜的,很可愛。
她剛接過孩子,便聽到了蘇青蓉的聲音,帶著倦意,想要看孩子。
裴舒抱著孩子進屋,放到蘇青蓉旁邊:“娘,她叫什麼名字。”
蘇青蓉也想過,道:“小名囡囡可好?”
“好聽。”裴舒摸著小嬰兒的臉,低聲喊著囡囡。
外麵俞大拿出二兩碎銀,並兩斤肉給穩婆,道了謝送人離開,回來進屋問蘇青蓉如何了。
裴舒出來,跟著趙氏去廚房。
蘇青蓉生孩子,大傷元氣,她要給蘇青蓉做些好吃的,補一補元氣。
她不懂這些,就問趙氏。
趙氏和她說了,讓多喝一些雞湯,少吃一些青菜。
裴舒總覺得不對,她雖然沒生過孩子,在現代見得多了,多少也知道一些。
其實坐月子啥都吃,就是不能吃得太油膩了。
趙氏囑咐幾句,問裴舒能否忙得過來。
裴舒能忙得過來,對趙氏道了謝,給她拿上一些臘肉,把人送走了,隨後去了蘇青蓉的屋裡,問蘇青蓉能吃啥。
蘇青蓉都認識長公主,見識不俗,一定懂得不少。
裴舒猜對了,蘇青蓉知道不少,因為她見過姐姐坐月子,家裡有調理身體的廚娘。
坐月子自然要吃一些湯湯水水的,補氣的最好,她記得一個方子叫五紅湯。
紅豆、枸杞、紅花生、紅棗、紅糖一起煮水,補氣血。
還可以喝一些當歸鯽魚湯,雙紅南瓜湯,烏雞黃芪當歸湯等。
裴舒記在心裡,讓俞大買當歸,黃芪,回頭給蘇青蓉做。
這邊裴舒伺候蘇青蓉月子,湯水不斷,補氣養顏,蘇青蓉氣血變好了,奶水也充足。
囡囡有糧食吃,身子見天瘋漲,一個月漲了兩斤,小臉白嫩嫩的,烏黑的眼珠發亮,可稀罕人了。
牛牛一有空就進來看妹妹,裴舒也抱著囡囡去院子裡曬太陽。
俞臨江回來一次,見到囡囡,很是喜歡,該給囡囡打了長命鎖。
洗三沒有大辦,請了家人們吃飯。滿月倒是請了村裡人。
村裡人想巴結俞家,相熟的,不熟的,都帶著禮物來了,有的是幾棵青菜,有的是一個紅包,有的是一塊布料。
不管禮物貴重,心意全到了。
蘇青蓉和俞大也開心。
柳河灣和樂蓉蓉,京城侯府仿佛風雨欲來。
裴洛回家後,心情一直不好,他沒有說起柳河灣的事。
裴老夫人和宜川侯主動問起,他也說挺好,隻是裴舒不願回來。
隻是他自回京後,便遠著裴敏了。想到裴老太一家人的所作所為,他不知該如何麵對裴敏。
明知這一切和裴敏無關,卻忍不住遷怒。
她住高門大宅,妹妹住簡陋小院。
她接受良好教育,妹妹被人殘酷虐待。
她無辜不知所措,妹妹就不無辜嗎。
那家人憑什麼虐待舒兒,還險些、屢次讓舒兒送命。
裴洛不大方,做不到無動於衷,更做不到對裴敏噓寒問暖,再把她當親妹妹看待。
娘親隻生了一個妹妹,就是舒兒。
裴敏心思敏感,自然也覺察到了。幾次想找裴洛說話,被裴洛避開了。
這日,裴洛剛下學,被裴敏攔住了去路。
“哥哥,你怎麼了,自從跟著外祖母出去一趟,回來後對我避而不見,是敏兒做錯了什麼事嗎?你可以告訴敏兒,敏兒改。”說著話,裴敏滾下淚來,哀戚看著裴洛,不想錯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
裴洛靜靜看著裴敏,總覺得裴敏的淚太現成了,像做戲,看著令人心煩。
他想起了裴舒明媚的笑臉。
她一麵拔雞毛,一麵和俞臨江說說笑笑,住著簡陋的茅草屋,吃著粗糙的飯菜,臉上的笑容是真誠的,燦爛的,比天上的明日耀眼。
妹妹落得那般境地,都沒哭,依然堅強開朗麵對生活。
她很頑強,不屈不撓地活著,仿佛一棵草,任爾風吹雨打,她自巋然不動。
裴敏有什麼可哭的,享受著優渥的生活,出門仆婦成群,回家丫鬟伺候,可以說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衣錦華服,山珍海味。
她竟有臉哭。
看見裴敏,裴洛覺得心煩,不耐,想發脾氣,衝著裴敏大喊大叫,質問她,她的家人為何虐待舒兒,為何要害她性命。
這一切自然是為了裴敏。
無論裴敏知道與否,她都不無辜。
可他的教養阻止了他的暴怒,緊握的雙手再次緊了緊,壓抑怒氣,平靜問:“外祖母問你何時還嫁妝,你若有時間,把嫁妝整理一下,儘快交給我吧。”
說完這些,裴洛帶著小廝,轉身離去。
他怕自己待下去,會朝裴敏發脾氣,到底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多年的情誼還剩一絲,在下人麵前,沒下裴敏的麵子。
不過當麵要嫁妝,也讓裴敏沒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