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看不起陸家呢,以為陸家人好欺負。
陸老夫人這次沒誆騙裴老夫人,她的確來了長公主府。
受蘇青蓉囑托,她給長公主帶封信。
長公主不知信是蘇青蓉了,將信放在一旁,和陸老夫人寒暄。
長公主在壽安宮門口跪了一日,當時還下著大雪。
她回來落了病根,冬日畏寒,屋內點著火爐,還猶覺得冷,因此冬日輕易不出門。
她的府上也不待客,關係不好的,輕易入不了長公主府。
陸老夫人與太後關係好,從小真心疼愛長公主,這些年倒是與長公主走動一二,卻也不是很親密。
她突然上門,令長公主驚訝。不過還是讓人進來了。
暖閣裡燃了炭火,長公主還披著大氅,手裡捧著熱茶,也不覺得暖和。
陸老夫人倒是有些熱了,喝著茶與長公主說話。
兩人說著說著,便說到了宜川侯府的家世上。
提起宜川侯府,陸老夫人便是一肚子氣,便說起了當年認錯孩子的事兒。
她年紀大了,平日少言寡語,但提起裴舒,又心疼又心酸,話也多了。
一股腦把前因後果都說了。
長公主仿佛在聽話本子,等陸老夫人不再說了,歎息一聲:“沒想到竟還有這樣的事,宜川侯府的人也蠢,自家血脈流落在外,不說疼惜,倒是抬舉一個低賤養女,腦子不是被門夾了,就是被驢踢了,真是愚不可及。”
陸老夫人附和著:“誰說不是呢。”
話題一轉,便到了信上,陸老夫人道:“多年未見,蘇二小姐風采依舊,那日見她,挺著大肚子,月份也大,渾身散發著母性的光輝,整個人更加柔和了。”
“蘇二小姐,哪個蘇二小姐?”長公主問陸老夫人。
她和蘇青蓉交好,蘇家落難,蘇青蓉失蹤,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還能聽到好友的消息。
京城還有一個蘇家,鎮北元帥是嫡支,因指揮失誤,致使無辜將士慘死,被貶為庶民,早已落寞,連府邸都荒蕪了。
蘇青峰指揮失誤,武帝命蘇家拿出所有家財,補償北疆將士遺孤,府邸被賣,長公主不忍蘇家宅邸旁落他人,花巨資買了下來。
她買下來後,將大門緊鎖,從未踏足過半步。
另一個蘇家是旁支,與蘇家嫡支不同。
他們攀上武帝後,步步高升,如今蘇家家主官拜兵部尚書,就很耐人尋味了。
這蘇家隻有一個女兒,進宮做了寵妃,誕下了五皇子,頗為受寵。
不過長公主與這蘇家小姐不和,也從未正眼看過她,即便她成了皇上的妃子。
“蘇青蓉,鎮北元帥府的二小姐呀。”陸老夫人看著長公主,有些疑惑,長公主這是忘了蘇青蓉嗎?
那她帶信回來,還有意義嗎?
她雖不知信的內容,卻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她嫁給了一個農夫,生了兩個孩子,若無意外,第三個孩子應該出生了。雖無大富大貴,卻也幸福美滿。”
陸老夫人說這些話,想讓長公主同情蘇青蓉,繼而看信,她也完成了蘇青蓉的囑托。
長公主朝一旁的信看去,有些不敢置信,她主動聯係自己了?
十幾年過去,這還是頭一遭,她並遇見了困難,且無力解決,才會主動聯係她吧。
她了解蘇青蓉的脾性,雖然柔弱,卻很少開口求人。
這次定是遇到棘手的事。
長公主借口累了,命人送陸老夫人離開。
陸老夫人離開後,她迫不及待打開心,細細讀了信中內容,讀著讀著淚如雨下,隨後將信扔進火盆裡。
蘇青蓉果然還活著,不僅如此,那孩子還活著,芸姐姐有後了。
駙馬謝斐進來,看見長公淚流不止,便問發生了何事。
長公主不言語,謝駙馬看向旁邊的侍女。
侍女猶豫片刻,看向長公主,最後搖頭,她們是真不知道,公主看到信後便哭了,這時駙馬正好進來,看見了這一幕。
她們不知信的內容,自然說不出緣由。
片刻後,長公主才緩緩開口:“三郎哥,我想出京,你陪著我可好。”
謝駙馬自然不會拒絕,揮手將侍女們都揮退,問長公主緣由。
長公主看一眼外麵,並未說明,搖了搖頭,上前幾步抱著謝斐,道:“三郎哥,我累了,就想出去走走,你陪我去吧。”
謝斐知道,她有事要辦,不方便在公主府說,這府上有那位的眼睛,伸手摟住長公主,頷首道:“你去哪裡我便去哪裡。”
很早的時候,他這顆心就丟了,再也找不回來了,即便知道她不愛自己,將來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他也娶了她,心甘情願對她好。
長公主聽了這話,淚如雨下,張張嘴想說,你該有個孩子,而我不能生,你去找彆人吧。
想到謝斐強烈的排斥與怒意,欲開口的話,全咽了回去。
她或許該放下往事,珍惜眼前人了。
他無怨無悔愛自己,這一生該給他一個圓滿的。
他等自己太久了。
長公主把頭埋在謝斐懷中,道:“我想去看太醫了,你也陪我可好。”
那次病重痊愈後,她落了病根,怕冷,宮寒嚴重,太醫斷言,恐難有子嗣,難有,並不是不能有。
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若是溫姐姐還在,她定能治好自己,可惜溫姐姐也不見蹤影,或許早已不在世上。
她與沈大哥相愛,愛得深沉,丈夫兒子都不在了,溫姐姐又怎會獨活。
謝斐聽見這話,抱緊長公主:“瑾瑜,這一生能擁有你,我知足了。咱們不要孩子了。”
她傷了身子,落了病根,難有子嗣,即便有子嗣,生孩子也凶險,謝斐不想讓她冒險。
他們兩個人挺好的。
長公主滾下淚來,哽咽著道:“我想有個孩子。”
“咱們抱養一個。”
長公主門外,陸老夫人看見了烏衣衛,驚懼萬分,這幫人怎麼突然來公主府了。
沈千流一席紫衣長袍,腰間掛著佩劍,看見陸老夫人看向自己,朝她微微點頭,算是打招呼,而後信步上前,準備敲響長公主府的門。
陸老夫人怕長公主出事,出聲詢問沈千流:“沈指揮使,你來次是為公乾?”
烏衣衛是武帝建立的直屬機構,直接聽命武帝,他們巡查緝捕,掌櫃刑獄,收集情報,權力很大。
自武帝登基,成立烏衣衛後,被烏衣衛抄家的不知凡幾。
世家大族均不敢招惹烏衣衛,怕惹上麻煩。
陸老夫人怕長公主有難,故而問上一句。
沈千流抬手準備敲門,聽見陸老夫人的話,回頭看向她,想起京城流言,麵無表情道:“並無公乾,隻是太後想念長公主了,在宮中辦了賞春宴,特命我等來送帖子。”
這些事,並非他們不可。
長公主因往事記恨太後,十多年不曾踏足宮中一步,令太後和皇上心痛不已,曾命太監來傳話,被長公主的人打了出去。
皇上見太後難過,才令沈千流來傳話。
陸老夫人稍稍放心,道了謝,帶人離去。
長公主看見烏衣衛的服飾,嗤笑:“我身子不適,就不進宮了,你們和皇兄母後說一聲。”
沈千流此次前來,隻是送帖子,長公主是否進宮,與他無關,道:“屬下把東西送到了,任務完成,長公主傳話,還是命公主府的人去才好。”
聽了這話,長公主怒從心生,冷眼瞧著沈千流:“沈千流,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皇兄身邊的一條狗,何時輪到你命令本公主了。”
她早看烏衣衛不順眼了,有機會借題發揮,豈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