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不知這些事, 她等來了謝穎。
謝穎果真如長公主和謝斐所說,柔柔弱弱,膽子也小, 說話時都不敢看人,若不仔細聽,都聽不清她在說什麼。比香草還要害羞。
裴舒見狀, 打了退堂鼓,這樣的人,她能帶好嗎?
頭一次,裴舒對自己沒信心了。
長公主也覺得難,謝斐也有同感。見裴舒愣在當場,提醒謝穎:“這就是我給你說的朋友, 她膽子大,你可要跟她學學。”
裴舒想翻白眼, 什麼膽子大,這是說她傻大膽嗎, 她可是智勇雙全的。
謝穎這才敢抬頭看裴舒, 見裴舒看著自己, 又把頭低下去, 小聲道:“裴小姐好。”
裴舒暗歎,還真是標準的大家閨秀, 上前幾步, 拉住謝穎的手:“以後咱們就是朋友了,喊什麼裴小姐,叫我舒兒,我叫你穎兒姐姐?”
謝穎從未被人親昵拉著手,一時有些不適, 想推開,又覺失禮,便由著裴舒,紅著臉頰道:“舒兒妹妹。”
她今年十五了,再過幾個月就要及笄了,喊裴舒妹妹正合適。
裴舒一眼就喜歡上了她,像香草的姑娘,應該不差,拉著謝穎辭了長公主和謝斐,朝園子裡走去:“咱們去逛園子,說說話。”
兩人走後,長公主對謝斐道:“你也彆擔心了,讓穎兒住幾日,或許能改變一些,幾日不行,就多住些日子。”
謝斐頷首:“也隻能這樣了,對了,謝老夫人壽誕,咱們不去了吧,我讓人備好了禮物,到時候送過去就行了。”
長公主孤傲,與謝家關係不好,也不樂意參加這些,也就同意了。
裴舒帶著謝穎去了院子裡,穿過遊廊,找了一處亭子坐下。
兩人一路走來,裴舒腳步快,謝穎有些跟不上,裴舒便拉著謝穎,走了一刻鐘,謝穎實在走不動了,裴舒這才停下休息,笑著道:“你這身子骨可不行,得多練練。”
自從練了瑜伽後,她的耐力更好了,連續跑半個時辰不成問題。
再看謝穎,看著柔弱多病,有些像黛玉了,眉宇間有股淡淡的愁緒,才十四五歲的姑娘,有什麼可愁的。
謝穎坐下,撫摸胸口喘著粗氣看裴舒:“你平時都這麼走的?”
也太快了,她有些跟不上。
裴舒坐在她對麵,笑著道:“我平時不跑,但是早起後練一會兒俞家,你要跟我學嗎,我可以教你,可以提高身體素質。”
她的話讓謝穎不甚明白,不過也清楚,應該是強身健體的,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練,便問:“我也可以學嗎?”
“當然可以,你練一段時間,就知道它的好處了,可以塑身,該胖的地方胖,該瘦的地方瘦,關鍵是提高身體免疫力,讓你少生病。”裴舒自信道。
來了這裡沒多久她就開始練了,現如今已小有成就。
也幸虧她以前學過,不然不敢教謝穎。
謝穎看著裴舒,紅潤的臉頰,精神奕奕的勁頭,和病懨懨的自己不一樣,這就是練了那什麼瑜伽的效果嗎。
要是可以,她也想練練。
兩人在亭子裡說了會兒,漸漸熟悉起來。
越是聊裴舒越是喜歡謝穎,標準的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一門不邁的那種,且靦腆害羞,還處處為彆人考慮,生怕麻煩彆人,令彆人不喜。
這與她生活的環境有關。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目標任重而道遠,且一步一步來吧。
裴舒看了看時間,覺得晌午了,又交了新朋友,想慶祝一番,對謝穎道:“你想吃什麼?”
謝穎很喜歡裴舒,這又是長公主府,她不想給三叔三嬸惹麻煩,也不想讓裴舒為難,柔聲道:“都可以。”
她喜歡吃甜食,吃了甜食讓人心情好,可以忘記許多不快。
謝穎膽小怯懦卻不傻,看出裴舒真心待自己,又問:“舒兒妹妹喜歡什麼,我會做一點吃食,有機會給舒兒妹妹做一些。”
她會做吃食,是因為在謝家吃不到好東西,便自己動手做了。
因此在廚藝上有一點天賦,一是喜歡,一是迫不得已。
她在謝家做了好吃的,會給伯父伯母,祖父祖母送一份,因為這事兒,其他姐妹沒少擠對她,說她工於心計,就知道用吃食討好長輩。
不用吃食有用什麼,廚藝她拿手,旁的東西她也不會。
“你也喜歡吃,我也喜歡。走,咱們去做吃的去。”裴舒拉著謝穎朝小廚房走去,“對了,你喜歡吃什麼?”
謝穎沒答話,跟著她的丫鬟開口道:“舒兒小姐,我們小姐喜甜。”
糖和蜂蜜都是金貴東西,他們小姐吃不上,平日謝老夫人給他們一些吃不完的糕點,小姐都欣喜不已。
她都替小姐不值,小姐可是謝家嫡出,日子卻連庶出都不如,還常常被旁人欺負。
謝穎斥碧玉:“彆說了,其實我都喜歡,隻是特彆喜歡甜食而已。也會做一些,你想吃嗎,我做給你吃。”
“好。”裴舒欣然答應。
兩人來到廚房,裴舒做了蜜汁桂花藕,謝穎做了桂花糕。
做好後,兩人交換,謝穎很喜歡裴舒做的蜜汁桂花藕,一連吃了幾塊,誇讚不已。還要跟著學。
裴舒也吃了她做的桂花糕,中規中矩,沒有特彆之處,對於謝穎來說,已經是難得了。
因為沒有人教,能做出這麼好吃的桂花糕,實屬難得。
裴舒見她有天賦,便問:“你想不想跟我學廚藝?”
“我可以嗎?”謝穎微微抬頭,杏眸中滿是驚喜。
她覺得自己一無是處,除了廚藝,彆的拿不出手,大家閨秀會的琴棋書畫,她一樣不會,大伯母不許她學。
她不知為何,不學就不學吧,學會這些依然會餓肚子,不學也罷了。學會廚藝挺好的。
以前三叔看不過去,給她請了師父,卻被大伯母收買了。
他們不教自己,還當著三叔的麵說自己愚笨不願意學。她不想三叔為難,後來也就妥協了。
裴舒從不騙人,笑著道:“當然是真的,我不僅會廚藝,還會雕刻,你要是想學,我可以教給你。”
謝穎就是她的第三個徒弟了,前兩個是藍淩紅菱。
“謝謝你。”除了三叔和三嬸,再沒人疼她了,如今又多了一個,她知足了。
原來這個世界還是明亮的,並非灰撲撲,不值得留戀。
兩個小姑娘說說笑笑,就這樣成了朋友,且是最好的朋友,說說笑笑,做做美食,玩一會兒雕刻,累了就去院子裡走走。
她們歲月靜好,卻不知外麵已經亂套。
容家參宜川侯府縱子行凶,宜川侯府平安無事,容家反而被斥責。
沁陽王妃一把年紀,帶著兒媳去了宮中,向容太後訴說苦楚,意思想讓太後求情,治罪宜川侯府。
太後答應了武帝,斥責容家教子無方,越來越不像話了,叮囑他們日後規矩些,彆再惹事,再惹事,她也救不了容家。
沁陽王妃想哭鬨,被太後厲聲嗬斥道:“容珂胡鬨,都是被你們縱容的,容家百年世家,名聲極好,這才多少年,容家就被你們整得烏煙瘴氣,你們可對得起列祖列宗,你們還在這裡哭,百年後到了地下,我都無顏見父親。”
她是庶出,父親臨走時,將容家托付給她,讓她承諾,要保住容家,才將爵位傳給了哥哥。
哥哥倒是恪守規矩和父親的囑托,但下麵的小輩,越來越不像樣子了,尤其是容珂。
世子妃想反駁一一,再次被太後打斷:“還有你,兒子犯錯,不知教導,隻是一味縱容。你也不看看宜川侯府是什麼人家,竟讓人家的嫡女給你家做妾,你們的臉可真大。就容珂那樣的,彆說嫡女了,就是庶女也不敢嫁給他,院子裡的鶯鶯燕燕,沒有幾十個,也有一三十了吧,趕緊把人遣散了,彆再惹出麻煩,若再生事,彆怪哀家不客氣。”
世子妃滿肚子委屈,又被數落一頓,顏麵丟儘,不僅不反思自家過錯,反而覺得宜川侯府欺人太甚。
也埋怨太後不幫自家人,反而向著外人。
也不知宜川侯府那鄉下來的丫頭,給太後灌了什麼迷魂湯,還有長公主。
她看呀,那丫頭就是狐狸精轉世,專門勾-人的。
太後見她憤憤不平,補充道:“這事兒是你們惹出來了,你們去宜川侯府一趟,帶上厚禮,誠懇道歉,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沁陽王妃和世子妃自是不願,太後不給她們拒絕的機會,直接命人請他們出去,最後還不忘威脅:“若是不照做,日後也彆進宮了。”
她管不了容家的破事兒。
沁陽王妃婆媳走後,太後陷入沉思。當初讓哥哥承襲爵位,是不是錯了。
容家勢力見漲,皇上快容不下了。
她真能完成父親的囑托,讓容家百年不倒嗎?
容家若想長久,需得韜光養晦,可侄孫們沒一個能立得起來。
哥哥隻會算計,不懂教育子孫,到底忽略了兒孫們的教導。殊不知,人才是最根本。
沁陽王妃在慈安宮碰壁,回去後找沁陽王抱怨。
沁陽王比妻子看得遠,當即帶上容遜和容珂,備上厚禮來宜川侯府致歉。
宜川侯不好得罪沁陽王府,彆人給了台階,他不得不下,不過有要求。
容珂敗壞嫡女的名聲,必須給裴舒道歉,否則他們不接受沁陽王府的歉意。
沁陽王想也沒想就答應了,讓宜川侯把裴舒請出來,孫兒見了人,當麵道歉,方顯誠意。
宜川侯尷尬了,女兒不在侯府,在長公主府後。
又不能自打嘴巴,說這件事兒算了,便把球踢給沁陽王府,輕咳一聲:“小女在長公主,餘怒未消,身為父親的我也不敢得罪她,你們想去道歉,就去長公主府吧。”
話落命人送客,還讓沁陽王府帶上禮物,給女兒送去。
也算給嫡女賠償,變相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