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嫡女看在他彌補的份上,回家時順利些。
容珂也想見裴舒一麵,便沒拒絕。
他想著,等見了人,一定把人哄回家,讓宜川侯府後悔莫及。
裴舒聽聞沁陽王府來人了,說是給她賠罪,不明所以,直接回複:“不見。”
不認識的陌生人,見了也是浪費時間。
話落,繼續教謝穎雕刻:“你這樣拿刀,會舒服一些,雕刻要仔細,小心傷了手。”
謝穎仔細聆聽,時而看向裴舒,時而看著手裡的刻刀,唇角彎彎,覺得這日子舒坦,想永遠留下,不想再回謝家了。
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再過兩日就是祖母的壽辰,祖母準備大扮,到時候會有不少人去,她若不回去,會被人說成不孝。
她一分神,刻刀刺到了手指,當即冒出血珠,嚇了裴舒一跳,拿起她的手指按住,一麵命人拿藥,一麵扯著謝穎坐到榻上:“怎麼這麼不小心,你再多來幾次,手上可都是傷疤,到時候可不好看了?”
謝穎搖頭:“無事,一點兒小傷,過幾天就好了。”
父母去世後,彆人覺得她命硬,克父克母,都不和她玩。
下人虐待她,長輩忽略她,受傷是小事,她都習慣了,過幾天就好了,留疤也沒關係,反正沒人關心。
裴舒聽出她語氣中的隨意,忽然更心疼這個姑娘了。
謝穎敏感,感覺出裴舒心疼,笑著道:“彆心疼我的,咱們是同病相憐。”
她是無父無母,舒兒是受儘苦楚。
她們都是可憐人。
長公主見她們相處融洽,和謝斐也就放心了,怕兩個姑娘煩悶,便想讓他們去莊子上轉轉,那邊有溫泉。
裴舒聽說可以泡溫泉,便想過去瞧瞧,來京城有些時日了,還沒去過郊外呢。
“姑姑,郊外可有莊子要賣,我也想買一個?”裴舒道。
長公主看她一眼,笑著道:“你還用買莊子,我記得母親的嫁妝裡有一處莊子,和我的挨著,不是很遠,還帶了一個山頭,山頭南邊是一條河,風景異常優美,當年我想要那一處位置,你外祖母小氣,還不賣給我,說是留給自家女兒的。”
裴舒這才想起來,六丫生母有嫁妝,一分為一,一份留給裴洛,一份給六丫。
六丫那份在外祖母手裡,她剛來京城,還沒去外祖母家,外祖母還沒給她。
外祖母真給力,就這麼把東西要回來了,裴敏一定氣死了,她生氣,自己就高興了。
“那我就不買了,過些日子請姑姑和穎兒姐姐去莊子上玩。”裴舒道。
穎兒有些羨慕,也為裴舒高興,舒兒的母親有嫁妝,而她卻什麼也沒有。
她在謝家像隱形人,誰都可以踩上一腳。
長公主見她失落,笑著道:“穎兒,你母親也給你留了嫁妝,隻是這些東西沒給你罷了,即便給了你,以你的性格,你能護得住嗎?”
謝穎生母是商賈出身,陪嫁的錢財自然不會少。
一房夫妻去後,謝斐便把所有東西要了回來,就在長公主府。
還對謝家人說,這些東西是謝穎的,誰也不能占,若是謝穎有個什麼,這些東西會歸還給謝穎外祖家。
若是謝穎能平安出嫁,他會拿出來一成,贈與謝家,就當還謝家對謝穎的養育之恩了。
謝一哥跟蘇元帥上過戰場,搜羅了不少好東西,都是給女兒的,就是東西太好了,怕遭人惦記。
謝斐把那些東西都封存起來了,未曾對謝穎提起。
這也是謝穎在謝家平安長大的原因。
若不是那一成東西,謝穎可能早就不在了。
謝穎第一次聽說,父母給她留了東西,愣怔了許久,繼而淚如雨下,望著長公主。
“公主嬸嬸,我爹娘,他們是什麼樣的人?”
她第一次問起爹娘,在謝家彆人都說她命硬,長輩從不談論爹娘,下人們更是不敢。
謝穎多次想問,卻不知找誰問,幾個月不見祖父一麵,見麵總是木著一張臉,她看見都害怕,彆說問了。
父母的事,都是外祖家的人告訴他的。
他們說父親有病,快死了,謝家需要衝喜,京城名門望族的女兒誰願意啊,謝家便找上了他們家。
外祖家不敢得罪謝家,就應允了。
母親嫁給父親,不久便有了身孕,沒幾日父親便去了。
祖父祖母覺得娘克夫,對娘不好,雖不曾打罵,卻比打罵更折磨人,他們不理母親。
把母親當成了隱形人,父親突然亡故,母親本就傷心,加上謝家人的不聞不問,母親鬱鬱寡歡,生下她便去了。
這些都是外人告訴他的,她覺得長公主知道。
長公主也知這丫頭受了委屈,或許因為有孕的原因,她的心也軟了三分,歎息一聲道:“回頭讓你三叔告訴你吧,你家的事兒她最清楚,你也大了,有些事該知道了。”
謝穎止住淚水,道了謝。
裴舒怕她傷心,故意轉移話題:“姑姑,您想吃什麼,我給您做去,聽聞莊子上送了不少韭菜和河蝦,還是新鮮的,咱們做韭菜盒子,油炸河蝦,如何?”
話落一個丫鬟進來,說容家來人了,要見裴舒,說是給裴舒賠罪。
裴舒與謝穎對視一眼,又看向長公主,有些不解,問:“他們來做什麼?”
道歉,道什麼歉?
她怎麼不明白了。
長公主隱隱有些猜測,不過沒有點破,讓裴舒去看看,既然來道歉,肯定帶東西來,囑咐裴舒道:“他們道歉,你便接受,給你東西,你就收下。”
容家富裕,得罪了舒兒,怎能不出點兒血。
裴舒來京城數日,聽過謝穎了,也了解了京城世家。
這容家便是太後和貴妃的娘家,上門給她賠罪,她有些消受不起呢。
可長公主都發話了,她沒必要矯情。點頭應了一聲,跟著侍女出去了。
不多時來到前廳,見一個中年男人坐在玫瑰交椅上喝茶,廳內放著一個擔架,擔架上鋪著厚厚的狐裘,上麵趴著一個人。
裴舒猜測,這應該是容珂了,敢肖想她,真是活該,不動聲色進入廳內,對中年男子道:“您是?”
容遜放下茶盞,朝裴舒看去,端的是打量的姿態,見裴舒臉頰雖嬌美,卻略顯稚嫩,不由輕嗤,黃毛丫頭一個,不過如此。
裴舒被他打量的不舒服,正色道:“容家人吧,你們是來找茬的?如此打量人,也太不禮貌了。”
要不是看他年紀大了,她扭頭就走了。
容珂趴在地上,胳膊早就累了,見裴舒來了,覺得趴著不好看,稍微側了側身子,讓身子側著,頭枕在胳膊上,顯得隨意瀟灑,笑看著裴舒:“小美女,咱們又見麵了,哥哥看見你便心花怒放,咱們聊聊?”
裴舒差點被惡心死,可這裡是長公主府,又有容遜在,她不好做什麼,對一旁的侍女道:“讓客人久等了,茶都涼了,再沏壺茶來,要熱的。”
既然要認錯,那就敬茶。
容珂聽了這話,覺得裴舒把話聽進去了,笑得更燦爛了。
容遜是長輩,被宜川侯府父子打了一頓,也覺麵子過不去,有意放縱容珂調-戲裴舒。
反正兒子是男子,左右不會吃虧。
要不是父親將他們罵了一頓,他們才不會賠罪了。
區區一個侯府,也敢讓他們沁陽王府的人賠罪,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
“你們是年輕人,聊得來,我一個長輩了,就不打擾你們。”容遜說著,起身出去了。
這話說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給有情人創造機會呢。
裴舒心中越發恨了,她越是恨,臉上的笑容越燦爛。
容珂見狀,便覺得裴舒高興,更加肆無忌憚,還說自己屁股疼,讓裴舒幫自己看看。
長公主就站在屏風後麵,聽了這話,深吸一口氣,覺得容珂在找死,他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當她公主府的人都是擺設,欺負人都欺負到她門上來了。
謝穎扶著長公主,聽到容珂的汙言穢語,臉頰都紅了,幾次想出來拉著裴舒離開,都被長公主攔住了。
長公主想看看裴舒如何做,讓謝穎跟著學學。
容遜就站在門外,聽見兒子的話暗自得意。
這就是宜川侯府的嫡女,還不是被他兒子戲弄,等把人弄到手,看宜川侯父子倆還怎麼得意。
想到此處,廳內發出殺豬一般的聲音。
容遜斂起笑容,仔細一聽是容珂的聲音,轉身就往廳內跑。
幼子這是怎麼了?
隨後便是裴舒的聲音:“我讓你嘴巴吃屎,不乾不淨的,姑奶奶給你洗洗你的臭嘴。”
她不發脾氣,真以為自己好欺負呢。
長公主等人聽見聲音,也急忙走出來,便看見裴舒一腳踩在容珂屁股上,一手扯著他的頭發,令他仰起臉,另一隻手端著一盞茶,正往他嘴裡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