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雖然沒聽過“雛鳳清於老鳳聲”這句話，但結合方才少年的表演，他也能猜出幾分這句話裡的意思。少年原本用稚嫩的嗓音學公雞打鳴就很可樂了，現在聽了秦魚這個更小的小孩說這樣的話，簡直是雙倍的快樂！</p>
他來回指著堂下的少年和堂上的秦魚笑的不停拍打案幾，哈哈哈個不停。</p>
秦魚白了他一眼，對有些手足無措的少年笑道：“你學的很像了，沒長成的小公雞就是這麼打鳴的，彆理他們，讓他們叫兩聲，還沒你學的好呢。”</p>
少年仿佛被安慰到了，他轉身回自己的座位，路過一個笑的在地上打滾的少年的時候還沒忍住上去踢了一腳，以報被笑話之仇。</p>
少年們笑的更歡樂了......</p>
等笑過這一陣，遊戲繼續，等輪了一圈，秦魚都投進去一回之後，又有一個少年失手沒有投進去。</p>
這回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麵白如玉，風姿翩翩，一看就是個高風雅士。他起身去樂器堆裡選了一把琴，席地而坐在堂室中央，眾目睽睽之下瀟灑自若的彈了一首豈曰無衣。</p>
此時煙給圖將醋撤下去，倒上了一碗果酒，他端起來一嘗，眼睛都晶亮起來了，他已經嘗出來了，這是酒！</p>
雖然味道要淡了一些，但確實是他平日裡想喝而喝不到的酒。</p>
喝著美酒，聽著美妙的樂音，圖便有些飄飄然起來，等彈琴的少年一曲彈完，他帶頭大聲讚歎：“彩！”</p>
眾少年也轟然叫好，一時間將宴飲氣氛推至高潮。</p>
......</p>
後囿袖著雙手站在廊下聽著裡麵彩樂不斷，喧囂不絕，一瞬間竟有回到當年剛到公子季昌門下當差時的感覺，他搖搖頭將眼前的幻像驅散，心道，還是不同的。</p>
鴛媼趁著灶房忙活的差不多了，就過來看看秦魚這邊用的如何，對她的手藝可還滿意？老遠的就見這老頭又是搖頭又是晃腦又是咳聲歎氣的，她就過來問道：“老翁你不注意著裡麵聽用，在這乾啥呢？公子宴飲如何了？可有賓客不滿意飲食？”</p>
後囿對她的無禮也不惱，笑嗬嗬道：“公子和賓客們在玩投壺呢，賓客們對你準備的美食稱讚不已，都說是六國第一呢。”</p>
鴛媼瞬間笑的合不攏嘴：“哎喲老婦如何能稱六國第一呢？都是咱們公子調/教出來的，六國第一的是咱們公子才是。”</p>
後囿笑歎道：“是啊，是咱們的公子。”</p>
......</p>
秦魚他們一直鬨到落霞滿天才收場結束，每一個人臉上都帶著滿足的笑容大腹便便的走出了秦家老宅。</p>
在秦宅門口，圖拉著秦魚的手不放，他道：“今日真是儘興，魚，你以後若是還有宴飲，一定要再邀上我。”</p>
秦魚嗯嗯點頭：“知道了，你這話已經說了好幾遍了，我都記住了。”</p>
圖玉白的臉上露出茫然之色：“我說過了嗎？”他搖了搖腦袋，對秦魚繼續道：“我不管，魚，今日真是儘興，你以後若是還有宴飲，一定要再邀上我。”</p>
秦魚：......</p>
跟醉鬼真是沒什麼好說的，而且是一個喝酒不紅臉的醉鬼，看著跟常人似的，其實已經傻掉了，就更沒什麼好說的了。</p>
秦魚真是沒想到，隻是幾碗濃度低的不能再低的果酒，就能讓圖醉成這個樣子。秦魚不放心的多叮囑了跟著圖的仆從幾句：“我喂了他一些蜜水，等回了你們府上，要再喂他喝一些，解酒的，記住了嗎？”</p>
奴仆連忙彎腰應下。</p>
圖還在嘟囔：“......魚，今日真是儘興，你以後若是還有宴飲，一定要再邀上我。”</p>
秦魚：“......好好好，我下次還邀請你......”</p>
送走了圖一行人，秦魚看看天色，對後囿道：“眼看天就要黑了，我也要回王宮了，你可有什麼話要帶給大母的嗎？”</p>
後囿對秦魚躬身禮道：“老臣並無他話，公子在王宮中保重自身，老臣協眾家奴在府中等候公子歸來。”</p>
秦魚點點頭，他跟後囿沒什麼好說的，但對煙就有許多話要說：“煙，天好的時候，你彆忘了將我的竹簡拿出來曬曬，我見東邊一個大院子裡長了好多的金銀花，每天早上花未開的時候你帶人去采摘回來晾曬，但一定要注意草叢中有蛇，彆給咬了。說起蛇，你們去藥店裡多采購一些雄黃回來，研碎了灑在屋子周圍，這宅子裡蛇怎麼會這麼多，你們每一個人都要注意起來......還有，你們要是誰有空，可以去西市牲畜市場看看有沒有賣長毛羊的......煙，你怎麼哭了？”</p>
煙抹抹眼淚，哽咽道：“還不是公子你說起個沒完？難道你就不回來了嗎？大王不讓你回家了嗎？”</p>
秦魚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嘮叨了，他給煙擦擦眼淚，笑道：“你說的是，大王並不禁止我出宮，我要是想到什麼，想做什麼，直接出宮來跟你們說就行了，反正咱們這裡離王宮又不遠。”</p>
煙眼淚還是流個不停：“公子，你能帶奴入宮嗎？沒有奴，你夜裡睡覺會不會害怕？”</p>
秦魚好笑：“我在家睡覺的時候你也不在身邊，我有什麼好害怕的？”</p>
煙：“那能一樣嗎？”</p>
秦魚知道煙是擔心自己，並不爭吵這些，他隻安慰道：“好了好了，大母也在宮中呢，我跟大母住在一起，沒什麼的。”</p>
煙更擔心了：“老主母年紀大了，自己也是需要人照顧的......”</p>
“公子，大王讓奴婢來請公子回宮。”</p>
秦魚聽見聲音，轉頭去看，笑了，問道：“長喜，你來了？大王可是有要事找我？”</p>
長喜恭敬回道：“大王隻吩咐奴婢來接公子回宮。”</p>
秦魚跟他道：“這就回了。”又對被嚇住的煙安撫道：“我先回去了，你就住在我房裡，不用擔心我跟大母。”</p>
煙隻能乖乖點頭，既不敢哭，也不敢說話了。</p>
秦魚轉身上了長喜帶來的馬車，回宮了。</p>
等馬車走出去好遠，煙又開始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後囿沒好氣道：“哭什麼，讓人看笑話，還要公子哄你！”</p>
煙邊哭邊反駁道：“老翁你知道什麼？從公子出生起我就貼身伺候，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步，你這老翁如何能明白奴的心呢......”</p>
後囿被麻的一個哆嗦，看看四周，見無人注意這邊，才低聲喝罵：“豎子！如何做旖旎之語？！”也不害臊！</p>
煙無端被罵，給了他一個你在說什麼的表情，轉身進門，繼續哭去了。</p>
後囿：......真是不學無術，老夫這是眉眼拋給瞎子看，對牛彈琴了！</p>
秦魚可不知道這一老一少在他走後的齟齬，他乘坐馬車回了王宮，直接去見秦王。</p>
秦王見了秦魚，上下打量他：“聽說你今天在家中宴請賓客，賓客幾何？”</p>
秦王對秦魚的行蹤了如指掌，秦魚並沒有感覺被冒犯到，他本來就住在人家裡，自己出去乾了什麼，秦王這個主人理應知道。而且，秦王一看就是個掌控欲非常強的君王，秦魚自認沒有什麼是不能讓人知道的，就更不怕他了。</p>
秦魚回道：“就是跟王孫圖玩的比較好的幾個小少年，總共不到十個。”</p>
秦王聽到王孫圖，沉默了一下，複又笑道：</p>
“蒙家兩個沒有跟你們一起嗎？”</p>
秦魚道：“沒有，大王怎的想起問他們？”</p>
秦王笑道：“寡人已經決定，讓蒙驁為使，帶著三千騎兵西進草原，去跟戎狄部落做些交易。想來他的這一兒一女，正在家中跟他團聚吧。”</p>
秦魚眼珠子一轉，就明白秦王的意思了：“大王是想讓蒙將軍換一些馬匹回來嗎？”</p>
在沒有出現馬鞍之前，訓練馬上騎兵不僅需要時間、體力跟馬匹的配合駕馭，更需要天賦，因此，此時國家作戰，還是以戰車和步兵為主，騎兵隻是輔助，並不能做為主戰力量，因為馬匹和騎兵訓練的難度，限製了馬上作戰的發展。</p>
現在有了馬鞍做輔助，騎兵訓練不再挑人，也變的容易起來，騎兵既要發展，馬匹的數量就要跟上來，否則，光有人沒有馬，騎兵一樣發展不起來。</p>
秦王給了秦魚一個讚賞的眼神，接著話頭道：“也是為了尋找長毛羊生長的羊群，看能不能趕一些回來。”</p>
秦魚嗬嗬：要是不能趕回來，是不是咱們就要出兵，把那片草原打下來，就地養羊啊？</p>
秦魚輕咳一聲，將心中所想壓下，道：“大王是想要做羊毛紡織嗎？”</p>
秦王道：“寡人正是有此想法，若是我秦人都能穿上羊毛布匹，何懼冬日苦寒。”</p>
秦魚皺皺小臉，發愁道：“要想羊毛紡織成美麗的布匹，就需要徹底清洗羊毛。大王，洗羊毛的藥劑，並不易得到。”</p>
秦王皺眉：“你不是說草木灰......”</p>
秦魚歎道：“若隻是洗上個十幾幾十斤的羊毛，用草木還可以，但若是洗成千上萬斤的羊毛，又需要多少草木灰呢？況且，對百姓們而言，草木灰也是一種資源，洗沐漚肥肥地築屋鋪地都能用的到，要想大量清洗羊毛，隻靠草木灰是不行的。”</p>
秦王笑道：“看來，愛卿心中已有打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