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趙國 改朝換代——趙國趙孝成王的時代……(1 / 2)

大秦嬴魚 一口香 24982 字 3個月前

邯鄲外城, 看著並沒有比城牆外頭好多少。

秦軍攻城的時候,用到了黑/火/藥,即能爆炸,還能燃火, 所以, 這受到黑/火/藥爆炸轟擊最嚴重的外城, 就到處都是黑漆漆坑哇哇,空氣中還能聞到沒有擴散乾淨的燒焦的氣味,迷蒙又荒涼.

有三兩個衣不蔽體的庶人畏畏縮縮的掩藏在斷掉的房梁之後,警惕的窺探外界,見有人來, 立馬雙手抱頭縮成一團, 假裝自己不在此人間。

李斯目之所及,不見行人穿梭, 不聞雞鳴犬吠。

讓人心下不覺淒涼萬分。

這可是趙國的邯鄲城啊, 當世最富盛名的城市之一, 縱使隻是外城,即便遭遇戰火, 也不該衰敗到了如此地步。

趙國的軍卒將他帶到了一處華美的車架前, 車架前有穿綾羅綢緞的人在躬身等候, 車架周圍有執戈配劍的甲士在森嚴守衛。

李斯依著這架勢在心裡評估, 車架的主人不是君就是侯,就是不知道是趙國的哪一位了。

李斯心下稍許緊張.李斯原本隻是楚國的一個小吏,日常往來之人也都是跟他大差不差的身份地位,實在沒有太多登高門楣的機會,這是他頭一次單獨會見君侯,心下自然是緊張的。

但他又自負才學, 可以和任何人當堂論道,薦於諸侯,輔佐君王,是以,他雖然心下緊張,但這緊張,卻也並不多。

李斯站在車架不遠處負手而立,等待將他召來的主人從城牆上走下來。

果然,稍許,一群高冠博帶錦衣華服之人簇擁著一個麵容姣好身高體健的美男子徐徐從烏漆嘛黑殘破許多的城牆上走下來,打眼望去,被簇擁之人頭戴金玉冠,腰懸紅綬帶,足登翹頭履,身披貂皮大氅,很是不凡。

有趙國官員提醒道:“當麵者乃建信君,下者何人?”

建信君?趙王的男寵?

也是趙國的相邦。

趙國還有另外兩位假相邦,一個是信平君廉頗,一個是武襄君樂乘,兩人都是以武封君,位至相邦,但都在建信君之下,隻能為假相邦。

李斯一麵心念電轉,一麵執文士禮相拜,不卑不亢道:“在下李斯,見過建信君。”

李斯?誰?沒聽說過?!

建信君臉上不辨喜怒,問道:“你不是老秦人?”

李斯說的是通行六國的純正雅言,聽不出是哪裡的口音。

他素色大氅下穿的是灰黑色的直裾袍,冬日的直裾袍做的過於厚重了,彎腰行禮時,袍腳過於挺括,微微上翹,微微露出了穿在袍子裡麵的衣褲長靴。

李斯這一身打扮和平素見到的秦人士大夫彆無二致,但他目測身高七尺,和平均身高八尺的秦人有所不同,麵容也斯文俊秀,和方臉闊腮的關中人長相也有所不同,是以建信君猜測,李斯是秦人,但不是老秦人。

現在的秦人,並非都是從關中來的老秦人,其他六國之民隻要有了秦國的戶籍,也可稱秦人了。

秦人和老秦人這個說法,李斯早在蕩陰城的時候就區分過了,是以,他回道:“在下楚人,既不是秦人,也不是老秦人。”

建信君臉上神色緩和了一些,繼續問道:“為何著秦衣?”

建信君所說的秦衣,是指李斯穿在素色棉毛大氅裡麵的秦國軍隊統一給軍中小吏配發的製式衣裳,直裾袍加衣褲和翹頭皮靴。

跟尋常男子穿的直裾袍有所不同。

尋常直裾,上身和下身衣料幅度平直,裹在身上如一個直筒,下身瘦長而窄,男子衣擺要寬一些,便於行走。

但秦人官吏所穿的直裾不一樣。

秦人官吏所穿的直裾袍是國家統一製式,一年兩身,春夏秋一身單袍,冬季一身棉袍,衣袍顏色和自身官爵秩級相匹配,以做區分。

這種製式衣袍,上身沒做改變,因為要騎馬,下身裾袍便在腰的兩側加寬了下擺的布料,增加了大幅度的內擺和暗褶,日常以革帶束腰,站直了看不出來,一但走動和跑動,就能看出秦人的直裾下擺幅度有多麼的寬大了,可以絲毫不阻礙雙腿行動,直接跨身上馬,騎在馬上,前身下擺布料都能垂在馬鐙腳邊,後身袍裾能將馬背鋪滿,看上去瀟灑又漂亮,真正的豪奢!

用做一身半的布料做這樣一身衣袍,難道不豪奢嗎?

另外,現在是冬日,相比於天氣暖和時可以內裡光腿外頭直接穿一件蓋住鞋麵的直裾衣,今日李斯穿的,是在直裾袍裡麵配了棉衣褲,蓄了薄薄一層棉花的那種,而不是尋常貴族男子穿的脛衣和裙裳。褲子的褲腿塞進了長至小腿的毛皮靴裡,厚重密實,擋風禦寒。

再加上巴掌寬的皮質革帶束腰,革帶上釘了金鉤,可以懸掛官印、玉佩、囊袋等隨身之物......

李斯這樣一身穿著,一眼望去既挺拔豪放又雅致端正,非常凸顯男子英雄氣概,君子風範。

隻有秦人才會這麼穿。

在他國貴族人眼中,一般隻有要下地勞動的庶民才會穿褲子。你要說秦人大貴和臣子們窮到連件裙裳都穿不起吧,人秦國紡織出來的花樣多的數不清的布料他們都要搶著買,有時候那種珍貴無匹的布料他們拿著錢都買不著。

而且,都是曲裾,人秦國的女子就能舍得大幅大幅的接長右襟,用鮮豔美麗的布料一匝一匝的往身上裹,不裹出珠玉錦緞綴滿的花邊繞滿全身不罷休。

有閒人統計,這秦女往身上裹的布料,都夠尋常人做兩身半的曲裾了,真正讓天下女子羨慕死。

誰要說秦人窮到隻能穿褲子,那就真是井底之蛙了。

隻能是秦人天生就愛穿褲子!

明明是他們趙人胡服騎射,但將這胡服貫徹徹底的,卻是秦人。

李斯是作為秦國的軍中小吏臨時決定到邯鄲城看看的,所以身上穿的,除了外頭那件素色棉毛大氅是他自己花錢買的,大氅下麵穿的,正是秦國小吏製式衣著。

灰黑色,代表著秦國官員製度中最底層的小吏。

隨著官位和秩級的提升,衣裳的顏色也隨之加深,君侯和君王所著之色,就是純正的黑色了,既為玄色。

李斯聽建信君問他為什麼穿著秦國吏服,便笑答道:“某遊曆至蕩陰,困於囊中羞澀,便暫為一小吏,獲取資財。”

建信君聽李斯並不以囊中空空為羞,反倒言語風趣,姿態大方,加之他雅言說的極正,便認定他是個飽學之士,可以結交之人。

建信君微笑邀請道:“君既是楚人,何不來我趙國出仕?我主求賢若渴,若君果真有才,千金萬金唾手可得矣。”

李斯順勢道:“某雖才不比相如、虞卿之流,但也粗通文墨,願為君效力。”

建信君對李斯願意效忠於他很滿意,邀請李斯上車與他同坐,他要試探一下李斯對時局的看法。

坐在去內城的華車上,建信君問李斯:“秦趙和談,君以為如何?”

李斯:“趙敗於秦,和談是必然的。”

建信君:“我欲攻秦,君以為何時是良機?”

李斯:“臣私以為,近期,趙國不適合攻打秦國。在前十年間,趙國先有上黨長平之敗,損失壯卒三十餘萬,後有秦國一圍邯鄲,喪半城之百姓,再後有趙、河內平陽之戰,雖有斬將降卒之功,但於秦國來說,無傷大雅,現又有秦國二圍邯鄲,趙國損地折卒......趙國屢敗屢戰,屢戰屢敗,早就耗空了國中之力,民力疲乏,無心作戰,談何勝利?所以,趙國現在要做的,就是寬容政策,恢複民力,等民力恢複,少壯長成,再謀與秦之戰不遲。”

建信君擰眉:“那要等到何時?不可!”

李斯:......

建信君:“若趙國與他國合縱抗秦如何?”

李斯:“......先有平原君,後有信陵君,為之奈何?”

建信君垂眉斂目不語了。

平原君主張接手韓國的上黨郡抵抗秦國,信陵君......信陵君曾兩次主導魏趙楚韓四國合縱抗秦,結果呢?

平原君死了,信陵君也死了!

李斯見建信君無視他,想來是對他的回答不滿意的。

李斯也很無奈。

在他看來,趙國現在的情形,實在是不大好。

如果他為趙相,他的主政方針就是一個字:苟!

老實些,不要搞事,在民輕薄徭稅,鼓勵農耕,多生娃,多養牛,在官,鏟除大貴,安撫朝臣,輕罪重罰,放歸奴隸,增加人口和稅收......

趙國的基本盤還是在的,底子也有,北有代地作為養馬之地,南有河內借助收攏財貨,等苟上十幾二十年,趙國複又兵強馬壯,何懼秦國?

當然,前提是秦國給趙國這個苟的時間。

但在李斯看來,秦國曆任君主銳意進取,現在掌權的安平侯更是個誌在天下的,如果要李斯給秦國的君主諫言,那就是一鼓作氣,滅了趙國,千萬不能給趙國喘息的機會和時間。

天意在秦國,他李斯,自然是要去效力秦國的。

但在去秦國之前,先來趙國探一下路也不錯。

建信君沒有從李斯那裡聽到有建樹的建議,他對李斯的興趣就消失了,隻當他是個尋常的門客一般,讓仆從隨意將他安頓下來。

李斯也不在意,他換下身上已經穿習慣的直裾衣褲,穿上趙人這邊的曲裾衣裳,雖然有裡衣和脛衣,還有下裳保暖擋風,但男子曲裾下擺做的更加寬大,便於大步走路,不如女子曲裾下擺做的緊窄可以裹在一起擋寒,是矣這一身常服一上身,李斯就覺著下麵涼颼颼的,想了想,隻好又將棉褲穿在下裳裡麵,替換了脛衣,保護住雙腿和蛋/蛋不受寒,這才放心出門。

李斯隨意在邯鄲內城的街麵上閒逛。

這邯鄲的內城相比於外城自是要熱鬨許多,但觀路上行人步履匆匆,衣著單薄,神色愁苦,就連店鋪門前的旗幡都無精打采的,淒涼之色儘顯。

淒涼的是尋常百姓,權貴們還是要照常高水準的生活的。

衣美人的食樓裡麵酒色並行,喧囂熱烈,唾沫橫飛間,交換著彼此的秘聞。

當然,能說出來的秘聞,也就不能叫做秘聞了。

時人講究分案而食,但那是在士大夫宴飲時候以及豪門貴族家中,一般庶民家中,可能連一張案幾都找不出,尋常酒肆也是一樣,隻在席榻上放一張小幾,供客人對坐相飲。

衣美人的食樓要更新穎一些,供給的是三尺高的四方桌,四方椅,四人圍坐,飲酒暢食,非常愜意。

李斯隨意找了一個空桌坐下,叫了一盤牛肉脯,一盤由葵花籽、葡萄乾、柘(zhe)粟糖、桃李脯拚成的四色乾果,一壺熱酒,自斟自飲,打算在這食樓裡消磨一下時間。

隔壁一錦衣男子酒意上頭,在同伴刻意拱火搭橋之下,說了一個才出爐的秘聞。

錦衣男子自認小聲的神神秘秘道:“跟你們說,昨晚公子偃差點將自己家的房舍給挑了!”

另一個圍坐的男子同伴甲眼睛一亮,忙給他斟上酒水,詢問道:“是因為甚?”

錦衣男子得意的滋溜一口將酒水飲進,抹抹嘴,繼續神秘道:“這你可就問對人了,彆人未必知道其中詳情,我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同伴甲將酒又給他斟滿,催促道:“快說,快說......”

錦衣男子見同伴們的殷切的視線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又有好酒好菜的伺候,心下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當下也不再賣關子,嘿嘿笑道:“你們有所不知,秦國的那位大王,給咱們的公子偃,寫了一封信!”

同伴們相互對視一眼,都露出了狐疑的神色,同伴乙不信道:“這秦王的信件,你是如何得知的?彆不是哄咱們弟兄的酒菜,故意胡謅的吧?”

錦衣男子急道:“你們可彆不信,我的好兄弟郭開可就在公子偃身邊當差,這信件,最開始還是他拆開的呢,他跟公子偃一前一後看的信,這還能有假?”

同伴丙笑道:“這郭開嘴巴也夠大的,他前頭看了信,後頭就將信的內容跟你說了?彆不是你跟那郭開床榻上激戰正酣的時候說的吧,啊?”

這人嘴巴夠損,他話裡話外的都是不信,還不忘搭黃腔調侃兩句,說的其他兩位同伴都默契的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邯鄲城裡誰不知道,趙王寵信美男子建信君,唯一陪伴在大王身邊的公子偃便有樣學樣,寵信起了美男子。

隻不過,在眾多美男子當中,錦衣男子的鄰居郭開最得他的意,他們這些人時常聚在一起的時候不免隨口打趣幾番。

這些人說不準是調侃還是羨慕,這隻靠床榻之能就可得一輩子享用不儘的榮華富貴,這種好事,哪裡找去?

當然,你得先長有一副美男子的麵孔,此乃上天之賜,人力不可及也,歎哉!羨哉!

錦衣男子漲紅了臉,他,他跟郭開家世差不多,都是富商之後,是以他們兩家是很不錯的鄰裡關係。

隻不過,自從郭開被公子偃看中,做了愛寵之後,他跟郭開就漸行漸遠,而且,這個消息也不是郭開親自跟他說的,郭開更看不上他。

錦衣男子梗著脖子嚷嚷道:“郭開日夜在公子偃身邊侍奉,我已許久沒當麵見他了,你們彆胡說八道,誤人清白!”

同伴甲:“那你是如何得知秦王送信與公子偃的?”

錦衣男子道:“是昨晚郭開的近侍回家時叫我看見了,便隨口問了兩句,我也沒想到能得到這樣緊密的消息呢。”

這倒說得通了,眾人忙問他:“那這近侍可是說了信裡寫了些什麼,能讓公子偃發這樣大的火,居然差點將房舍都給挑了?”

錦衣男子複又得意起來,又飲了一口酒,做足了架勢才道:“還能是什麼?不過是些秦王和公子偃之前在邯鄲時候的陳年舊事罷了,如今秦王已為王,咱們的公子偃還隻是一個公子,來日兩國相會,公子偃必要低頭向秦王行禮,他如何不氣?”

同伴們俱都長長的“哦”了一聲,表示理解。

昔年秦王政在邯鄲為質的時候,他與公子偃經常約架的故事,他們這些趙人自然是聽說過的,而且,他們還都知道,這所謂的約架,公子偃敗多勝少。

嘖,欺負個孩子都能欺負輸嘍,如今昔日奚落嘲笑的小可憐已經即位為強大國家的君王,公子偃還隻是趙國的一位平平無奇的公子,連太子都不是,若是秦王來信挑釁,他的確是要生氣到挑了自家房舍的。

同伴乙搖頭晃腦感歎道:“咱們大王正值壯年,還有太子在秦國為質,公子偃...嘖嘖,恐怕要永遠低那位大王一頭嘍。”這人說話時語氣裡滿滿的惋惜之意,但臉上卻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公子偃在他這裡,明顯沒什麼威望。

同伴丙不知道是不是也喝多了酒,脫口而出道:“就算公子偃做了大王又怎麼樣?趙國還能比的了秦國?還不是要低秦王一頭嗚嗚嗚......”

聽他如此“口出狂言”,錦衣男子酒都給嚇醒了,一個激靈下忙捂住同伴丙的嘴,眼睛還不住四下逡巡,嘴裡小聲喝罵道:“不要命了你,在城裡說這樣的話,若是讓大王聽到,你我有幾條命交待?!”

同伴甲和同伴乙也都後怕,他們趙國......確實不比秦國了,但這話大家心中有數就行,那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彆說公裡的大王會如何惱怒,就是他們自己,說出來也是心裡憤懣難平的。

同伴丙酒也醒了,自罰請了今日這頓酒,才讓其他三人滿意。

三人撇過秦王啊趙王啊這個話題,說起了他們的日常生活,近日來他們這些邯鄲城中頗有財務傍身的百姓們麵臨了同一個問題,那就是從市麵上能買到的日用秦貨大大減少,以至於已經用慣了秦貨的他們,再改用其他貨物代替有些不適應了。

同伴甲抱怨:“這秦國的路修的越來越好,怎麼運送過來的貨物卻越來越少呢?家中綿紙要用光了,良人和好女立逼著我買足她們下月要用的紙巾呢。”這種秦國特為女子定做的綿紙巾,凡是用過的女子就再也離不開它,每月一次,一次七片,可以多,但絕對不能少。但這棉紙巾近半年來越來越難買了,他還是半年多前給家中女眷多存了些貨,才能有的用,隨著越用越少,卻是拿著錢買都買不到了。

錦衣男子也咳聲歎氣道:“誰說不是呢?紙巾還是好的,還能供應到現在,秦國的瓷器和金器那是早就斷貨兩三年了。這兩三年,秦國卒了兩位國君,現在的這位老國君聽說受了重傷,臥床不起,眼看也活不長了,這三年,秦國上下光給這三位君王準備喪葬器物就都忙不過來了,哪裡還有餘力去供給他國貨物呢?”

同伴甲乙丙和錦衣男子又都麵麵相覷一回,俱又大大的歎了一口氣。

這秦國,怎麼死君王都死一塊去了呢?這不耽誤他們這些百姓的日常生活嘛。

太不應該了!

......

如此市井消息,李斯就著濁酒在旁聽的津津有味。

對秦國近年來的變化,早就被蹲守在鹹陽城中的各國使臣和間人們傳的沸沸揚揚了,並沒有引起李斯多少興趣。

李斯感興趣的是那位公子偃。

公子偃是不是太子不重要,甚至他是不是真的收到了秦王政的信件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錦衣男子說的公子偃的反應,而且這個反應還被其他人輕易的認可了,這說明,公子偃平日裡,就是這樣的性情。

好強,易怒,輸不起,更執著於與秦王政的攀比,這樣的話,其中能作為的可就多了。

聽鄰桌這幾人說話,他們跟郭開都是熟識,那麼郭開是公子偃寵兒這件事,可算十之八/九。

他見公子偃或許有些難,但見到這個郭開,還是挺容易的。

李斯結了酒錢,讓酒仆用油紙包裹了他未用完的牛肉脯,然後用細麻繩捆結好,拎在手中,出了食樓,晃晃悠悠的去了金樓旁邊一個不起眼的方步小肆。

說是方步小肆,是因為這個肆麵,隻有一步寬(左右腳各跨出一步,大約1.3-1.5米),內裡也不深,靠近側牆隻擺了一張矮腳書案,案上有刀筆竹簡草紙,用來書寫,最深處立了一架高至屋頂的百寶閣,上麵整整去齊齊的碼著貼著標簽的木牘、逐漸、巴掌大的信封等物,看著狹小逼仄的很。

這是一間郵局。

是秦國設在趙國邯鄲的郵局。這間郵局,不僅可以往來於秦趙兩國之間,還能往來於趙國各處境內,乃至趙、齊、趙燕等國之間。

就,挺讓人迷惑的。

趙國明明恨秦國恨的要死,但卻一點都不排斥秦國的各種新鮮事物。

趙國就不怕秦國以此做間,將趙國的各種人口、軍防、兵卒數量、稅收財政等國家機密給摸個底掉?

秦國給趙國帶來了方便,但也帶來了危險啊!

有一瘸腿老翁在費勁的昂這頭整理百寶閣上的書冊,聽見聲響,顫巍巍的轉過頭來,看到李斯,就問:“寫信啊?”聲音也很蒼老。

但李斯卻半點不敢輕視這位老翁。

他在秦國的軍營待了三個月可不是白待的,他作為文書小吏,日常整理的文書中有一項,就是對傷殘兵卒的安置方案整理和校對。

其中有一條安置方案,就是將四肢傷殘但尚能獨立行動的軍卒安置到各大學室、驛站、書肆、郵局等由國家經營部門去上崗工作。

因為這些軍卒不僅小時候在各鄉裡的學室中上過初學,在軍中也經過繼續教育,能讀能寫,一些文吏武臣的活計都能輕鬆勝任,將他們安置到這些崗位上,傷殘的軍卒不僅可以拿一份國家發放的俸祿,還能有體麵輕省的活計,是許多傷了手腳的軍卒搶著要的安置方案之一。

當然是要有考試的,考試優秀者,才會競爭上崗成功。

唉,這秦人,可真是太愛考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