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虛火,陰虛火旺不是這麼調的。”白蘇和他解釋了一下,“而且陰虛也要考慮是腎陰虛、肺陰虛還是胃陰虛。”
“這麼複雜啊。”病人以為隨便買點藥吃就好了呢。
“是很複雜的。”白蘇頓了頓,“上火也分實火和虛火,實火一般會長痘、皮膚瘙癢等,虛火人容易消瘦,皮膚暗淡無光,還性格急躁、心慌失眠。有些人是實火和虛火夾雜一起,你倒還算好,目前隻胃虛火。”
“你這情況吃兩副藥就好了,要是一直不治好,陰液熬乾了會出現嚴重胃病。”白蘇提醒病人要嚴格按照醫囑吃藥,免得以後不好治病。
“誒誒誒,我肯定不會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病人當即保證,“要是不配合你治病,出門被車撞扁。”
“彆隨便發誓許願。”白蘇連忙製止他,有些東西很玄乎,並非科學解釋得清楚的。
病人也拍拍嘴巴,呸呸幾下當做沒有說過。
白蘇笑了笑,給他開了滋陰降胃火的瀉心湯,然後交給何信去抓藥。
剛才說話的媽媽又問白蘇:“小白醫生,小孩磨牙和胃有關嗎?需要吃藥調理腸胃嗎?”
“不就是蛔蟲問題嗎?吃藥驅蟲就好了吧。”陸問說完後不放心的看向白蘇,“應該沒關係的對吧?”
“我認識是有關的,蛔蟲會影響脾胃運化,相當於也和胃裡有關係,隻是不像胃火牙疼這麼直接罷了。”白蘇解釋一句後告訴問話的媽媽,“你們多注意飲食,定時驅蟲就好了,不用太過擔心。”
孩子媽媽鬆了口氣:“那就好。”
白蘇繼續幫人看病,一忙就是一上午,下午清閒一點,就主要教何信和陸問學東西。
每天都很忙,轉眼就忙到了月底。
老周情況大好,也是就停止了針灸,不過他也沒回家,而是繼續同老袁以及幾個新來的朋友每天來醫館溜達溜達,觀摩一下各種奇怪病症。
這天上午。
當初在醫館診斷出主動脈夾層的男人孔華坐在輪椅上,被家人推了過來,之前瞧著身體很健壯,如今瞧著臉色蒼白,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看起來遭了不少罪。
孔華虛弱地和白蘇打招呼,“醫生,還記得我嗎?”
白蘇記憶力不錯,一眼就認出了他,“是你啊。”
“是我。”孔華感激地朝白蘇笑了笑,“多謝醫生的救命之恩。”
白蘇沒有貪功,“我隻是發現了不對勁,救你的是給你做手術的醫生。”
“要不是你們發現不對勁,讓我趕緊去醫院,我肯定想著忍一忍就過去了。”孔華住院時聽醫生說了,主動脈夾層初期時一般很少人會重視,從發現到病發時間很短,等暈倒再送醫院基本上已經來不及了。
他運氣好,遇到了好中醫,又一路開綠燈到了最好的醫院,撿回來了一條命,不過還是留下了一點後遺症。
他現在下肢活動不良、腎功能異常,醫生說這還是搶救及時才這麼少的後遺症,有些人還出現了更嚴重的情況,醫生讓他好好修養康複,還是有機會恢複正常。
出院回家後,他就想著過來親自向白蘇道謝,另外再請她幫忙把脈看看可不可以調理一下。
“好,我幫你看看。”白蘇幫孔華把脈,之前把脈時他的脈象如解亂繩,混亂不堪,如今清晰許多,不過能明顯感覺左手尺脈非常孱弱,“腎受到影響了?”
孔華點頭,“後遺症。”
“下半身也不太利索,沒辦法自己走路。”
白蘇摸到了,“氣血虧虛、經脈不暢,所以行動受了影響。”
“小白醫生,你有辦法的對嗎?”孔華看到外麵也有坐著輪椅過來的病人,因此相信白蘇肯定有法子,“你是神醫,能一下子把出我的問題,肯定也有法子救救我的,對吧。”
孔華這次手術,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還找人借了不少,如果他站不起來,沒辦法正常工作,他不知道光靠老婆在超市乾活的那一點死工資要還多久。
因此將希望都放在了白蘇身上,“你是神醫,一定要幫幫我,我不想一直癱瘓坐輪椅。”
“沒那麼嚴重,你現在身體內是血瘀堵塞經脈,才導致行動不便,隻需要通經活絡就行的,針灸一段時間應該可以自行走路。”在白蘇看來,他可比崔非和趙春梅的媽媽好治多了。
趙春梅現在就在外麵呢,她和雇的保姆一人推著一個輪椅等在外麵,正羨慕地聽著裡麵的動靜,隻要通經活絡就好,比她母親的情況好多了。
她父親針灸敷藥後的第二天,疼痛就減輕了一點,能站立的時間也久了一點,於是立即催促著丈夫安排保姆帶著自家腦淤血中風的母親過來。
輾轉了兩三天終於抵達了小鎮,前天開始找白蘇針灸治療,把脈時說因為中風後一直躺在床上,經脈已經明顯開始萎縮,想要重新站起來比較困難,隻能儘量讓她能控製住手和大小便以及說話問題。
隻是如此,趙春梅也覺得開心了,老太太年紀大了,不像年輕人好恢複,隻要能恢複一部分生活自理也挺好的。
孔華不知道其他人的情況,但聽著還要一段時間,忍不住又心急的催一催,“不能再快一點嗎?”
“心臟介入性手術一般恢複期三個月到半年,有些人甚至更長。”陸問從專業角度告訴孔華,“你的情況多嚴重是知道的,手術後的恢複期很長的,她讓你早些時間走路已經夠快了。”
孔華知道是自己心急了,“主要是家裡條件沒辦法。”
“不論怎麼說,身體還是最重要的。”白蘇讓孔華彆太擔心:“你的後遺症不算嚴重,下半身本來也是能動的,隻是走不穩而已,針灸可以幫你快速打通經絡,你年紀輕,恢複得很快的。”
“你就放寬心吧,好好養身體,有我在呢。”孔華老婆心底壓力也大,但無論如何,丈夫的身體更重要,“小白醫生,麻煩你幫他好好瞧瞧,無論如何要把身體調理好才行。”
“我會儘力。”白蘇根據孔華的身體狀況,先給他開了藥方,以調理術後氣血為主,另外裡麵還加入了幾味溫和補腎津的藥,“先調理身體,等身體好一些才能用活血化瘀、補腎的大藥。”
虛不受補,用藥太狠孔華的身體也受不住,白蘇隻能減少藥量慢慢溫補,“進來再針灸。”
白蘇幫孔華針灸了下肢的鶴頂、犢鼻、內膝眼、太白等穴位,隨著她銀針刺入,孔華就感受到了一圈一圈氣盤旋而上的溫暖著他的下半身,不愧是神醫,雙腿的酸麻脹痛一下子就緩解了,“神醫啊!”
白蘇拿針的手抖了下,“你彆這麼稱呼,我隻是一個小中醫。”
“你不是,你就是救命神醫。”孔華覺得依照白蘇的本事,去最好的醫院都是行的。
“......你彆給我戴高帽了,被外麵的人聽見又得傳我能起死回生了。”白蘇很無奈,她想低調一點。
“本來就是。”孔華還記得白蘇急救的視頻,可不就是紮了幾下就回過來了。
“小白醫生讓你彆說就彆說了。”孔華老婆看外麵人增加許多,覺得稍微低調一點也挺好,再多一些他們可能都看不上病了。
孔華想想也有道理。
他剛閉嘴,外麵又傳來一陣激動哭聲。
白蘇起身出去查看,走出去便看到崔非媽媽推著兒子走到了門口,捂著臉激動得嚎啕大哭。
“怎麼了?”白蘇疑惑上前,看到崔非眼睛也有些紅,神情也明顯激動。
“小白醫生,我太激動了,我兒子的右手能握起筷子了。”崔非媽媽拉起兒子的右手,“之前一直哆嗦拿不起東西,今兒早上起來發現手不抖了,還能握住筷子了,雖然還使不上力,但看著好太多了。”
崔非媽媽萬分激動地推著兒子過來,到了門口被大家詢問,她一時沒忍住,激動得哭了出來,“小白醫生,小非是不是快好起來了?”
白蘇幫崔非把了把脈,麻痹阻塞的脈絡確實被疏通了一些,但沒那麼快:“萬裡長征剛走了一部分,後麵還剩下很多,慢慢來。”
崔非媽媽還以為兒子馬上就能站起來了,聽白蘇這麼一說,瞬間像是被潑了一層涼水,不過也跟著冷靜了下來:“走了一部分也好,咱們繼續加油,遲早能走完的。”
崔非點點頭,努力用痹阻的右手去拉拉母親的手,會走完的。
趙春梅聽到崔非針灸小半月有所好轉了,也跟著激動不已,連忙拍著坐輪椅的父母,“咱們堅持一段時間,也會好的。”
兩老人也激動得熱絡盈眶,有希望就好,有希望就好啊!
外地來小鎮的人看到這一幕,紛紛拿手機拍視頻發給親朋好友,又或是發到網上:“偏癱都能治好,其他病更是小問題,你們有需要的就來這裡,地址XXXX。”
這些人雖不是網紅,但發的多了,總會被人看到,又引起了一大波關注,“你們看,這個小中醫被傳得神乎其微,我也想去試試。”
“中風偏癱能治?這廣告也太假了吧,我們醫院最牛逼的神經內科醫生都治不好,一個山野小中醫能治好?”
“我也不信,要真那麼厲害,現在救人的就是中醫不是西醫了。”
“可是有視頻啊,這個人的確是偏癱,手都能抬起來了。”
“沒錯,下麵好多人說多年的風濕骨關節炎都能治好,還可以治不孕不育。”
“民間自有高手在,沒見過不代表沒有,等回頭我有時間了,也帶我癱瘓多年的爺爺去試試看。”
“......”
每一個路過神經內科的人聽到這話,不由停下腳步聽一聽,“你們說的是誰?真能治癱瘓?”
“視頻裡說的是偏癱,癱瘓不知道,我隻是說試一試。”
“什麼視頻?能給我看看嗎?”一個西裝革履經營打扮的助理禮貌要了視頻。
一直忙個不停的白蘇還不知道看病的人又開始給自己打廣告了,要是知道一定阻攔。
傍晚忙得差不多後,白蘇疲憊的揉了揉眉心,什麼都不想做的靠在椅子上,透過窗戶望著回歸安靜街道。
“小師姐,累壞了吧?”何信幫白蘇推拿一下肩膀,“你晚上想吃什麼,我來做?”
白蘇也不知道吃什麼,“隨便。”
“要不出去吃吧。”陸問湊近過來,有些糾結地張了張嘴,但最後也開口,隻是問想吃什麼:“吃火鍋行不行?”
“行啊。”何信最愛吃火鍋了,“小師姐,咱們去吧?難得他請客。”
白蘇注意到陸問的神情有點不對,隱隱有所猜測,於是點了點頭,“好吧。”
到了火鍋店,陸問讓何信隨便點。
“那我就不客氣了。”何信啥也沒察覺的一通點,點完後就埋頭吃了起來,“小師姐,這個魚好吃,你多吃一點。”
白蘇嗯了一聲,魚是水庫裡撈的,肉質比魚塘裡的好,吃著非常鮮嫩,“不錯。”
陸問心底有事,因此吃得不多。
何信看他一直沒說話,覺得怪怪的,好心給他夾了一塊肉,“你怎麼回事?平時吃得最多,今兒怎麼胃口不好?讓小師姐給你紮一針?”
“不是。”陸問歎了口氣,將憋了一天的話說了出來:“我明天得回學校了,所以想請你們吃飯。”
“你明天不來了啊?”何信驚得筷子都掉了
陸問點點頭,“明天是學校最後一天報道,我必須得去了。”
經過半個多月的相處,兩人的關係已經沒那麼差了,刹時聽他說要走,何信心底忽然湧上不明情緒,“就要走了啊。”
白蘇是早知道的陸問要回學校的,隻是沒想到這麼快,等他走後醫館恐怕又更忙了,輕輕歎了口氣,“走吧。”
這些天和白蘇學了很多,忽然要走,陸問心底也怪不是滋味,“我周末有時間就回來幫忙。”
白蘇擺擺手:“不用,我們能忙得過來,你不需要來幫忙。”
學生就要有學生的樣兒,彆偏離了本心。
怎麼可能不需要幫忙?
陸問不笨,知道白蘇是想讓讓他學業,但他待了這麼多天,已經慢慢有了歸屬感,願意出一份力,“我有時間就回來,而且我紮急救穴位手法還沒學好,得多找您指點指點。”
白蘇聽完他的話,點點頭,“其實你學得還成了,以後多練習,對病人負責,也是對自己負責。”
陸問連忙點頭,“好。”
他剛應下,就聽到火鍋店另一側傳來嘭地一聲響,幾人立即朝另一側望去,看到一個喝醉酒的人摔倒在地,還將旁邊的擺菜的小木架給撞倒了,東西散了一地。
店員急急忙忙跑過去,“客人你沒事吧?快醒醒,快醒醒.......”
老板則匆匆跑來找白蘇:“小白醫生,你能幫忙看看嗎?”
“好。”白蘇立即起身走了過去,隻見這人臉色脹紅,酒醉不醒的躺在地上,她上前把了把脈,脈象滑數,氣血湧動,是醉酒的表現,醉酒昏睡如發生嘔吐、腦梗很容易出事,就像崔非一樣。
“那怎麼辦啊?”老板很怕客人在自己店裡出事,立即讓他朋友過來攙扶,朋友也很害怕,萬一出事了讓他們賠償咋辦?
白蘇皺眉看了眼這群狐朋狗友,然後轉頭看向陸問:“記得中醫裡醉酒怎麼急救嗎?”
陸問點頭,放血或是針灸讓人快速清醒。
白蘇取出三棱針遞給陸問:“你學了這麼久,你來吧。”
之前一直讓他在直接身上試,是時候在病人身上試了,“讓我看看你這段時間學得這麼樣。”
“讓我來?”陸問忽然緊張起來,他還沒給病人紮過。
白蘇將三棱針塞到他手裡,不容置疑地說道:“對,你來。”
陸問哆嗦著接過三棱針蹲到醉酒人身側,小心翼翼靠近他耳朵位置,“我放了......”
白蘇頷首:“放吧。”
陸問手有些抖,“真的讓我來?”
白蘇挑眉:“你來醫館幫忙不就是為了學急救穴位?”
陸問怔了怔,原來她都知道。
“學了就是為了用。”白蘇微抬下顎,露出漂亮的下顎線,聲音清冷,帶著些許壓迫感:“你這麼磨蹭,不怕病人出事?”
陸問當然不想病人出事,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控製著顫抖的手,然後將三棱針對準這人的耳垂上的醒酒穴,用力戳了一下,然後再擠兩滴血出來。
放血後,酒醉不醒的人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還打了個酒嗝,“你們怎麼都圍著我啊?”
老板瞬間鬆了口氣,人沒事就好!
“我辦到了。”陸問激動地望向白蘇,他靠中醫方式給人急救了他連續說了好幾遍又拍拍何信肩膀,“你看到沒,我放血後他就醒了。”
何信當然看到了,朝陸問豎起大拇指,“牛哇。”
白蘇看著激動地陸問,也朝他點點頭,“做得不錯,出師了。”
得到她的肯定後,陸問捏著拳頭揮舞了好幾下,“嘿嘿嘿,真的能出師了?”
白蘇笑了笑,強調了一下:“針灸急救穴出師了。”
“嘿嘿嘿,我終於出師了。”陸問激動得想跳幾下,可礙於火鍋店裡到處都是人,於是直接跑到火鍋店外,連續蹦躂了好幾下,過路的人瞧了都覺得奇怪,這人喝醉酒了?
隻有陸問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開心,哈哈哈,他可以用急救穴位了,可以用這個穴位去救人了!
白蘇和何信走到街上,看著高興得不能自己的陸問,誰能想到前段時間還在質疑中醫,如今卻因為能用中醫穴位救人而欣喜若狂呢?
何信很是不解:“他怎麼高興得像個傻子?”
“可能就是個傻子吧。”白蘇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後朝陸問揮了揮手,說不吃了,準備回家了。
“回了。”白蘇叫上何信,轉身回醫館。
“我周末有空就回來。”陸問望著白蘇的背影,想了想又小跑兩步朝白蘇的背影說了一聲謝謝,“謝謝,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