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開心兩秒,忽然想起前幾天收到的短信,心底又火氣上湧:“小白醫生,我現在不是每天在網上發他的康複視頻嘛,不知道怎麼的被小非那個前女友看到了,她這幾天又想找我兒子複合。”
“當初一眼沒來看就分手跑了,現在看我兒子好轉又想回來,當我們是冤大頭呢?”崔非媽媽非常的不屑,“這種女人就是鑲金的,我們也不要。”
“她咋好意思呢?”其他針灸的人跟著吐槽,“當初怕累贅,拍拍屁股走人,好了又回來,真不要臉。”
“這種隻能同甘甜不能共患難的人,千萬不能要。”
崔非媽媽點頭,她也是這麼想的。
她不管自己這麼想,還要對兒子耳提麵命,“以後你要是再跟她有瓜葛,你就彆認我這個媽。”
崔非已經冷心了,點點頭說不會。
白蘇看了母子倆一眼,沒有參和多嘴,起身又去幫剛進來的趙春梅的父母針灸,她的父親風濕腿疼已經大好,現在拄著拐杖已經能正常走路,母親中風情況嚴重,暫時沒有明顯效果,還需要繼續針灸。
趙老爺子說:“小白醫生,今兒陪我們過來是我們的親家公親家母,另外還有幾個親戚,都是得知您治病很有一手專門過來的。”
眾人齊齊和白蘇打招呼:“小白醫生你好,久仰大名。”
“我有嚴重風濕關節炎,走路現在都很疼,想買一些你家的膏藥。”
“我是糖尿病,聽說您這裡可以調理?”
“我是偏頭疼,我有慢性胰腺炎......”
“彆著急。”白蘇擦擦手,“大家排隊,我一個一個幫你們把脈。”
大部分病症白蘇之前就看過類似的,很有經驗,直接開藥方就行,胰腺炎倒是第一次碰見。
白蘇仔細把了把脈,脈滑數,舌苔黃膩,一看就是濕熱明顯的症狀,她再仔細摸一摸,發現肝膽濕熱尤為嚴重,“兩邊肋骨痛嗎?”
大爺點點頭:“疼。”
白蘇又問了問:“不喜歡油膩?但很愛喝酒?還喜歡吃冰冷的食物?”
“平時也總會覺得惡心想吐、身體疲倦?”
大爺點點頭:“對,胰腺炎都是這些症狀。”
白蘇輕聲說:“因為身體裡濕熱太重了,所以老覺得很疲憊。”
大爺:“濕熱啊?我天天喝酒呢,喝酒能讓身體暖起來,按理說也是排濕氣的吧?”
白蘇說道:“其實酒是寒性的。”
大爺愣住:“啊?不是熱的嗎?我每次喝了身體暖和得很呢。”
“中醫不是這麼論的。”白蘇看程冬冬也湊過來細聽,於是就講得細了一點,“酒本身來說應該是表熱裡寒,就剛喝時辛味會讓身體燥起來,但喝進肚裡之後就增加身體水濕,如果你是熱性體質,就更容易變成濕熱聚集在身體裡。”
“濕是萬病之源,濕熱對五臟六腑而言都是負擔,如今大爺你的身體濕熱聚集在肝膽處,所以才得了胰腺炎。”白蘇解釋幾句後,就直接開藥方,用了她比較喜歡用的龍膽瀉肝湯,另再加了幾味藥配伍,以達到清肝膽熱利脾胃濕的作用。
“肝膽濕熱,咋會胰腺炎呢?”大爺有點搞不懂。
“其實肝膽濕熱也是會造成肝炎、膽囊炎的,沒什麼大區彆,同症同治,也會用這個藥方。”白蘇說完將藥方遞給程冬冬去抓藥,她又仔細交代大爺吃藥期間記得戒酒。
大爺很抗拒:“醫院的醫生也這麼說,讓我好好戒酒,但我都七十歲了,還有多久能活啊,讓我戒掉最喜歡的酒,我是不太願意的。”
“不願意也得暫停,等喝完藥再喝也不遲。”白蘇提醒老大爺,“你想想是戒酒一個月好後麵喝很多年好,還是不戒酒頂多再喝一兩年。”
“......這不是咒我嗎?”老大爺不滿的嘟囔。
白蘇嚴肅說道:“不是咒你,是事實,胰腺炎發展成胰腺癌要不了幾年時間。”
程冬冬也在旁邊附和:“我之前學校老師說有個病人,從發現胰腺炎到胰腺癌,隻半年時間。”
“常規來說可能很多年才會癌變,但運氣不好第二天就遭了。”
老大爺本來還想犟幾句,但聽到兩人說的,頓時不敢吱聲,酒什麼的,還是先戒掉一下吧,畢竟命比較重要!
白蘇忍笑,讓程冬冬去抓藥,然後繼續給後麵的人看病。
小鎮另一邊的居民帶著小孩過來看手,“他前些天從樓梯上摔了下去,手臂骨折,專門到醫院做了手術,出院時傷口已經愈合,但是手臂還腫著。”
“這又過去了四五天,依舊沒怎麼消腫,去醫院檢查拍片也說這是正常的,可他一直嚷嚷著喊疼,勞煩你幫忙看看什麼情況。”小孩媽媽葉雨抱著不到三歲的兒子,坐到椅子上,雙眼泛紅:“我這個做媽又心疼又幫不上忙,真的急死了。”
小孩也委屈巴巴的,臉頰上還掛著眼淚,看來也是疼得厲害,“好痛。”
“吃糖嗎?”白蘇從抽屜裡拿出一顆健脾開胃的山楂糖遞給小孩,酸酸甜甜的很適合小孩子。
小孩淚眼汪汪的,一邊喊疼一邊接了過去吃。
白蘇看他吃上了,這才幫他把脈,“他傷口是已經愈合了,對嗎?”
“對,已經十幾天了,傷口是長好了的,但裡麵可能沒長好。”葉雨歎了口氣,“拍片的醫生說正處於骨痂生長期,疼痛是很正常的,可他疼得吃飯吃不下,睡覺睡不好,我當媽的心疼啊。”
“小白醫生,聽說你這裡的止疼貼好用,我想買一些給他用,應該能讓他快點好起來吧?”
“那個藥效太強了,不適合小孩子。”白蘇看了小孩的脈象,有一些肝腎虧虛,另外還有些瘀血阻滯,但從脈象來看剛瘀滯不久,不像是十幾天的樣子:“他這幾天是不是亂活動手了?”
葉雨細想了想:“沒有吧,我沒放他出去玩,而且他打著繃帶,又一直吊著,應該也沒辦法活動。”
白蘇說道:“那你仔細回憶一下,是不是壓著了?”
葉雨仔細回憶了一下,忽然想起這三四天兒子是跟著婆婆睡的,不會是睡覺時被婆婆給壓到了吧?她連忙詢問兒子,“婆婆睡覺有沒有壓到你的手?”
小孩兒本來就一直抽抽搭搭的,一提起奶奶,於是更傷心了,“壓,痛。”
“還真的壓著了?”葉雨頓時氣得不行,她婆婆做事大大咧咧的,因此恢複前期她不敢讓兒子和婆婆一起睡,這幾天看恢複好了,婆婆又想帶著兒子睡,於是才同意的,哪知道......
葉雨心疼極了,婆婆那麼胖個人,就是輕輕壓一下兒子也會受不了的,她輕輕撫著兒子後背,安慰他沒事,結果越安慰兒子哭得越厲害,“怎麼又哭了?是又疼了嗎?小白醫生,你快幫我兒子看看,能不能止疼啊?”
“可以針灸試試,但還是得吃藥活血化瘀。”白蘇看了兩眼嚎啕大哭的小孩,於是告訴葉雨,“其實他現在應該不是很疼,他隻是因為你的話所以才這麼傷心的。”
小孩子都這樣,越哄越哭。
葉雨太擔心了,不敢去賭,“萬一是疼呢?要不你還是幫我兒子紮兩針吧。”
白蘇頷首,剛取出針就聽到小隔間裡的鬨鐘響了,“稍等一下,我進去取針。”
她起身進去趙春梅的父母、以及她其他親戚們取針,剛取完就聽到葉雨焦急求助,“小白醫生,你快來啊!我兒子怎麼開始抽搐了?”
白蘇聽到動靜,立即飛快跑出去,隨即就看到小孩臉哭得通紅,她連忙把了把脈,脈速極快,呈脈浮數,瞧著像是情緒不穩造成的驚風。
“沒事,是情緒不穩導致驚著了。”白蘇拆開針,直接插入他的神闕、太衝、合穀、湧泉、印堂幾處穴位。
圍過來的程冬冬望著白蘇的動作,快得眼花繚亂,等他想再看清楚一點時,她已經針灸完了。
白蘇看了他一眼,輕輕撚轉著銀針,運氣十秒後小孩身體抽搐就停止了。
程冬冬望著停止抽搐的小孩,此刻正安安靜靜的躺在他媽媽懷裡,虛脫的閉著眼睛,也不哭了,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好快。
效果好好。
這就是大佬和小白的區彆嗎?
“小白醫生,我兒子沒事了嗎?”葉雨輕輕摸了摸兒子的額頭,汗淋淋的,頭發都濕了,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沒事了。”白蘇又給小孩紮了手臂,幫他活血化瘀止疼,“你兒子情緒不太穩定,以後彆他哭太久,在他不哭時也彆像剛才那麼哄,越哄哭得越傷心。”
葉雨知道兒子哭的本事,但哭抽搐還是第一次,她也跟著很緊張:“小白醫生,他這是癲癇嗎?”
“不是,隻是小兒驚風,小孩子生病期間很常見,你多多注意一些。”白蘇針灸完後,便給小孩開活血化瘀的藥,小孩虛弱,因此都沒敢用重藥,“除了喝藥,便是讓他彆再壓著手。”
葉雨保證:“我回去讓他住我們房間,單獨睡一張小床。”
白蘇嗯了一聲,喝了一口茶又繼續幫後麵的人看診,也是一對帶孩子進來的夫婦,孩子大概四五歲的樣子,整個人軟軟的趴在父親後背上。
父親將小孩放下坐到椅子上,母親則紅著眼坐在旁邊,大概是哭過很多次,聲音都是沙啞的:“小白醫生。”
白蘇打量著小孩,小孩皮膚有點曬黑,但看著是個乖巧小孩,不過眼睛嘴角時不時抽搐一下,一看就知道有問題,她伸手摸脈,發現邪注經絡,已經有了崔非類似的偏癱傾向。
小孩中風?
痿症?
白蘇皺起眉頭,“他患上小兒麻痹了?”
母親聽到白蘇直接就確認了病因,捂著臉哭了起來,“對,醫院也這麼說,說是病毒侵犯了運動神經細胞,以後可能會越來越嚴重,一輩子都無法治愈。”
“小白醫生,我們就這一個孩子,你一定要想想辦法,一定要救救孩子。”女人是劉梅的親戚,叫劉香,嫁人後和丈夫育有一子。
夫妻倆為了讓兒子過上好生活,他們去了大城市工作,孩子則留在老家照看,因為公婆年紀大,對發燒感冒也不重視,隨便買了感冒顆粒給孩子吃,等他們知曉時孩子已經燒得出現了抽搐歪斜的症狀。
等送去醫院時醫生說已經來不及了,要是剛發燒送去還可能減少後遺症,可送去太晚了,已經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情況。
程冬冬聽完後很吃驚:“這病是有疫苗的,他小時候沒有打疫苗嗎?”
“前一兩年我在家照看娃娃時去打了,後麵出去打工賺錢,我婆婆就沒帶去。”劉香簡直要恨死婆婆了,要不是婆婆舍不得錢,覺得她兒子小時候沒打也沒事,她孩子也不會遭這份罪。
孩子確診小兒麻痹後,劉香的天都要崩塌了,到處尋找醫生,昨天父母去看望剛生產完的劉梅說起了她孩子的事情,劉梅就推薦她來找白蘇。
本來隻是隨便來試一試,可剛才劉香在外麵等時,看到白蘇給那幾個中風的人針灸,她心底忽然燃起了希望,“你連中風癱瘓的人都能治,那我兒子這種也可以治的,對吧?”
有其他人說道:“小兒麻痹是治不好的吧。”
“我們小區有個人就是小兒麻痹,幾十年了,四肢細小畸形,平時隻能靠家裡製作的便攜滑板出門。”
劉香不願意兒子這樣,神情激動地抓住白蘇的手:“我兒子還能走,還沒有完全出現後遺症,你可以針灸讓他好起來的,對吧?”
“我得先看看。”白蘇給小孩把脈,痿症一般是由外傷、先天稟賦不足、外感風寒濕邪等原因導致的,這小孩是因濕邪疫毒導致,最終因耗傷正氣運血無力而出現麻痹痿症。①
劉香哭著說道:“小白醫生,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我儘量。”白蘇看小孩症狀才剛開始,還是有機會挽回的,“還是有希望,不過得每天針灸來針灸。”
劉香聽到有希望三個字,瞬間覺得頭頂烏雲散開,整個人都被救贖了一般:“我們肯定每天來,隻要能治好他。”
“今兒先針灸試試效果。”白蘇先幫小孩針灸,針灸的是上曲穴、雲白穴、肩中穴,這幾個穴是她在藥王穀學醫時總結下來的,對小兒麻痹效果不錯。
行針運氣後,小孩臉上冒出一層一層細汗,時不時抽動的眼睛暫時沒有再跳動。
小孩用力地眨了眨眼,“媽媽,我眼睛不跳了。”
“真的?”劉香望著兒子的臉,好像抽動的嘴角也沒繼續抽了,不過還是有點點歪。
她和丈夫立即扭頭看向白蘇,眼睛裡迸射出激動、感激的光,真的有用!針灸真的有用!!
旁邊站著觀摩的程冬冬也看呆了,大佬不愧是大佬!
何信覺得小師姐出手,治好就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這有啥好驚訝的?
“當然驚訝了。”程冬冬以前學校裡的老教授恐怕都沒這個本事,他雙眼亮晶晶的望著白蘇,頓覺得自己好幸運。
愛笑的人,果然運氣都不差!
程冬冬繼續一眼不眨地望著動作麻利針灸的白蘇,看著她熟練的對症下藥,看著周圍人看她的目光,心底又自豪又失落。
自豪的白蘇是他師父,失落的是自己可能這輩子都追趕不上吧。
他之前覺得自己在學校能考出前茅就是好學生,就會是個好醫生,但發現並不是這樣,尤其是遇見師父後,他發現自己好像完全都沒入門。
不過沒關係,他遇到了好師父,他可以好好學,努力入門,努力的做一個好中醫,哪怕時間長一點也沒關係。
何信望著小師姐,心底也這麼想著。
白蘇還不知道自己就是簡單針個灸,又將兩人刺激了一把,等她全部忙完後發現兩人又捧著書認真看著,完全沒受嘈雜聲音影響。
白蘇笑了笑,也沒去打擾,自己去把用過的隔間、銀針、垃圾桶等都收拾乾淨了。
“已經六點了,這會兒應該沒人來了,我去丟垃圾,順便買點菜回來。”白蘇輕聲說完後就提著垃圾袋去巷口外麵扔垃圾了。
剛走到巷口時,白蘇就看到一輛低調奢華的黑色汽車緩緩停在了路邊,她偏頭打量了一眼,心想巷子裡誰家客人來了?
正當她想走開時,車門大開,寧遠走了下來,“小白醫生,您是專門出來接我們的?”
提著垃圾的白蘇:“......”
她偏頭看向車裡的檀越,他也剛好轉過頭看向了她以及她手裡的垃圾袋。
“......”白蘇覺默默將垃圾袋往身後藏了藏,朝著檀越笑了笑,“是啊。”
檀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