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都有些殘忍, 怕是何明月也被嚇壞了吧?
平王妃的意思就是,大概何明月暫且是回不來何家的。
朝廷那邊要研究個徹底,能用的話……何明月就更回不來了。不能用的話,何明月大概還是能留著一條命的。
何夫人發愁的是也是這個:“若是何明月腦子轉過彎了, 願意主動配合朝廷了, 那朝廷為安撫她,說不定還會賞賜, 給體麵, 到時候, 怕是她心裡記恨你, 對你……”
不隻是記恨,怕是要將時韻當成不死不休的敵人了。
若非是時韻, 何明月也不用很遭遇這些。
時韻笑了笑:“娘, 放心吧, 遭過這一次,我已經不是以前天真不懂事兒的小孩子了。何明月若是想報複我,一是可能背地裡下黑手, 然後朝廷當沒看見, 這種的話,我身邊多些人手就好, 我自己, 也想習武來保護自己。二呢,就是給我定個罪名,至少是能糊弄住朝廷的,然後給我一個……”
她哼笑了一聲:“和她的遭遇差不多的待遇。但這個,需得我自己出錯,讓她抓得住小辮子才行。不然, 朝廷怕是顏麵無光。”
這樣一說的話,好像每個報複都有應對法子了,何明月也就不是那麼可怕了。身正不怕影子歪,她自身若是持正,哪怕何明月動心思,這世上,也總有正義之士的。
再者,何明月若是因著手上有寶物就能肆意做事兒害人,那其它的人,早晚也會有一天,是會被何明月給陷害的。這世上的人,誰能說自己永遠不會得罪彆人?有時候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一個字,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是能得罪人的。尤其是何明月這種,氣量極其狹小,沒仇怨,隻因為看不順眼就能動手的人。
“你忽然長大了……”聽時韻說完,何夫人本來是有些欣慰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又有些惆悵。
時韻忙扒在何夫人肩膀上:“娘,我才沒長大呢,我永遠是娘跟前的小孩子。再者,若是沒有娘幫忙,我一個人也應付不來啊,接下來,咱們得提前應對了。”
何夫人是聰慧之人,隻一沉思就明白了時韻的意思,點頭應了聲:“好,我這就讓人去外麵宣揚一番,一個是你並不曾有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兒,她之前那一番做派,就完全是出於看你不順眼,嫉妒眼紅。二來,那東西是容不得活物的,你能逃出來是命大,但若是稍微晚一點兒,你就要沒命了。”
那日後誰還敢和何明月接觸?不怕一句話說不對,被何明月給裝起來,然後求生不能,隻能窒息死亡嗎?這天底下,誰人不怕死?
時韻說完就有些疲憊,她本來是高燒一場,身體就有些發虛,現下更是覺得軟綿綿的沒力氣。
丫鬟婆子們也已經將床鋪收拾好了,何夫人就連忙按著時韻躺下來繼續休息。
時韻在床上一躺就是三天,期間沒少來人探望。那些沒什麼關係的人家,何夫人自會出麵幫忙拒絕,順便再嘀咕幾句之前的事情,說時韻是有些嚇著了。
那些親近的人家,像是族裡,何夫人也是陪著看一眼,轉頭就將人給帶走,是半點兒不給時韻帶來麻煩的。
三天之後,時韻總算是被允許起床轉悠一下了,然後,事有湊巧,她這邊正在花園裡轉悠著,那邊何明月就帶著人回來了。
時韻還吃驚呢,問自己的大丫鬟:“何明月什麼時候回來的?”
大丫鬟也茫然:“今兒早上還沒回來呢。”
何夫人身邊的嬤嬤急匆匆的趕過來:“三姑娘是剛回來的,平王妃親自派人送了她回來,說是要將三姑娘的院子好好收拾一番……”
停頓了一下,那嬤嬤壓低了聲音:“平王妃的意思是,三姑娘再過幾日,就要進宮了……”
時韻瞬間就明白了:“做妃嬪?”
嬤嬤點頭:“是,不過現下並沒有冊封的聖旨,隻說是宮裡的意思,咱們需得將人給照顧好了,免得宮裡來接的時候給不出人,夫人的意思是將三姑娘的院子給暫且封起來,隻讓三姑娘好好的修身養性。”
正說著話,那邊何明月的聲音就響起來了:“大姐,看著倒是清減了幾分。”
時韻轉頭看她,也不過是短短幾天時間,何明月就和初見時候不一樣了。初見的時候雖然是有些瘦弱,但麵色還好,又有剛得了寶物的驕傲得意,看著就是個張揚的小姑娘。
可現下,臉色憔悴,整個人看著就像是瘦了一整圈,露在外麵的手背上都是青筋和骨頭。嘴唇發白沒有一點兒血色。七八月的天氣,本來是穿單衣就可以的,偏她現在裹著一個厚厚的皮毛鬥篷,越發的顯得一張臉上隻剩下兩個眼睛了,瞳孔又黑又大,就像是恐怖片裡的女鬼,很是嚇人。
“怎麼,覺得我和之前不一樣了?”時韻正在觀察,何明月就神經質的笑了起來:“說起來,多虧大姐啊,若是沒有大姐,我也不至於吃這些苦頭,大姐一定不知道我之前都遭遇了什麼吧?”
她伸出雙手放到時韻麵前:“用竹簽紮到手指裡麵,不會見血太多,卻又疼的鑽心。”
她將袖子又拎起來一點兒,手臂上有一塊兒皮膚很是不一樣,何明月的聲音帶了幾分陰森:“用非常薄的刀片,將皮膚給割開,將這一塊兒的皮膚弄下來,然後放了螞蟻來咬,大姐一定沒嘗過這個滋味吧?”
時韻皺了皺眉,忍不住稍微後退一點,她是惡心的,但是何明月卻是誤會,以為她是害怕,臉上竟是笑起來:“這就嚇著了?大姐是還沒見過更可怕的吧?將頭發堵住鼻子,用濕布蓋住鼻子,聽都沒聽過吧?但是,我全都經曆過哦,我被折磨了兩天兩夜,不曾合眼,更不曾吃喝。”
“我不能上茅房,我……”說起來這個,何明月臉上更是有幾分隱忍,彆的刑罰也就算了,頂多是疼,疼的讓人受不住。但是這個,卻是將她的自尊給全部擊碎了。
就算她手握重寶又如何?還不是拉在褲子裡,尿在褲子裡?她以前哪怕是庶女,她也沒試過身上的衣服發臭,整個人都像是從糞坑裡撈出來的一樣。
她原本是試過躲到空間裡去的,但是,一進去就喘不過氣,隻能又出來。出來卻還是在原地,她不像是時韻,時韻是被空間給帶著走,所以能在彆的地方出來。她自己進去了,空間停留不動,她一出來自然也就還是在原地了。
但也正因為這個,她才將自己的秘密給暴露出來。其實無所謂,就算沒有這個,她也撐不住多久,早晚是要說出來的。
疼的厲害了,厭惡到極致了,她就得給自己找個能活下去的理由,比如說,仇恨。
首當其衝的,時韻就被她給盯上了。
現下她在時韻麵前,就像是個惡鬼,隨著時韻後退,她緊跟著追上來,張開手要往時韻身上撲:“大姐,你也來試試好不好?我遭受的這些事情,你親自來試試好不好?”
時韻實在是忍受不住了,何明月是被刑訊去了,又不是去享受了,自然是沒人幫她洗漱的。這一張嘴就是一股子臭味,她已經後退了,卻耐不住何明月一個勁兒的往前湊。於是,時韻伸手,一巴掌摔在何明月臉上。
她現在力氣大著呢,再加上何明月受過刑訊,實在是虛弱,於是誰也沒想到,時韻這一巴掌,竟是將何明月給扇的飛出去了,整個人摔在旁邊的花叢裡,幸好是她穿得厚實,否則,那花叢裡的枝枝蔓蔓紮在身上也不是好受的。
何明月瞪大眼睛看著時韻,好像沒想到時韻會有這麼大的力氣,以及這個膽量——她明明都聽見那個嬤嬤和何朧月說,她即將入宮了。
時韻冷笑一聲:“怎麼,還想再來一下?該不會你覺得,我差點兒被你害死之後,還要對你心存感激吧?或者你覺得,我該對你現下的遭遇十分愧疚?”
她也不想想,若是時韻不將事情的重點放在這個空間寶物上,那何朧月會是個什麼下場——私奔,失蹤,在平王府被算計,何朧月怕是會直接沒命。甚至,還是要背負著種種惡名去死。死後也不得安寧,要被人給非議吐唾沫臭罵。
時韻抬腳踩在何明月身上,就何明月現在的力氣,也掙紮不開。
“我素來覺得你蠢笨,現在看來你不光是蠢笨,還惡毒。”時韻冷笑了一聲:“怎麼,覺得自己要進宮做皇妃了,就覺得家裡人人該害怕你了?你以為你做皇妃是憑的什麼?你以為皇上是真心對你,真心喜歡你?不過是看在寶物的份兒上而已。再者你看看那宮裡的妃嬪們,哪個是不要家族的支持的?你以為隻憑著你自己,就能在宮裡順風順水了?若是沒有何家支持,你就是三歲抱金小兒,你以為你能有什麼好下場?”
趙明月掙紮不出來,索性就不動了,隻趴在地上,抬著頭死死的盯著時韻,若是眼神能殺人,時韻怕是已經死了。但可惜了,就這種眼神,時韻是最不怕的了。
她跟著石靜在外麵行走,沒少見過這種恨不得她們姐妹倆死的眼神。
時韻輕笑了一下,鬆開腳,一直踩著也挺累的,她看著地上的何明月:“聰明點兒呢,以後不要來惹我,還是自己去想想如何保住性命要緊。若是你非得盯著我不放,那我可也就不客氣了。你真以為,你有了那寶物,就天下無敵了?”
說著話,何明月猛然伸手,抓住了時韻的腳脖子,然後時韻就察覺到一股吸力將她包裹住,想要將她吸進某個地方一樣。不用想時韻都知道,大概是何明月又在想法子將她給裝在空間裡了。
時韻這幾天其實也一直在想,既然這個空間不能裝活物,那想必在將有生命的東西放進去的時候,是有一定的限製的。
比如說,比較弱的東西,像是雞鴨魚之類的,就是放進去的瞬間會死掉。但是像是人這樣大的,或許是不能清醒的時候放進去?再或者,是要何明月付出一定的代價才能放進去?
但猜測再多,沒見到何明月,她也就沒辦法實驗。現在可真是想什麼來什麼,時韻將腳牢牢的固定在地上,半蹲著馬步,然後伸手去扣何明月的手腕。
也就是一瞬間,那吸力,忽然就消失了。
時韻還因為用力過大,差點兒沒一個屁股蹲摔在地上。
然後就見何明月臉色越發的透明,整個人就像是一幅水彩畫被潑上水了,忽然就模糊了一下。一張嘴,一口血就吐出來了,時韻一抬腿,何明月的手腕就無力的垂放到一邊去了。
時韻蹲下來抓住她手腕翻開看,手腕部分有一個蓮花一樣的印記,此刻,那印記也有些暗淡,就好像是隨時會消失。
“所以我若是不願意,能扛得住那一瞬間的吸力,我就不會被吸進去?”時韻問道,何明月恨恨的盯著她不說話,時韻一拍手,招呼自己的丫鬟:“趕緊去和我娘說一聲,讓我娘對外麵也宣布一聲,何明月這個東西,並不能無緣無故就忽然將人給吸進去,要麼,是要將人給打暈了,就像是我頭次那樣。那麼,就是拚命抵抗,隻要過了那……”
她沉吟了一下:“三個呼吸之間,就能扛過去了。”
她一邊說,一邊仔細看何明月臉色,何明月哪兒懂的如何遮掩,隻那片刻的憤恨恐懼,就被時韻給抓捕到了。時韻微微一笑,起身,順便將何明月給踢到路上來,招呼那兩個護送她回來的丫鬟:“她的院子就在那邊,你們且過去吧,對了,你們是平王府的人嗎?還是宮裡的?若是她進宮,你們是要跟著進宮的嗎?”
反正不是何家的丫鬟,時韻是認不得的。
看著年歲略大一些的丫鬟很端莊的給時韻行禮:“回何大姑娘的話,我們是宮裡出來的,皇後娘娘擔心三姑娘不懂規矩,到了宮裡會丟人,特意派了我們姐妹前來給三姑娘教導規矩禮儀。”
時韻哦了一聲:“那好吧,你們且去歇著吧,回頭我讓人給你們送些飯菜,你們好好休息一番。”
自有丫鬟來領路,時韻看著那兩個宮女將何明月從地上拽起來,半是攙扶半是拖拽的將人給弄走。心裡也是暗自揣測,所以,皇後娘娘也是不喜歡何明月的?
要不然剛才,這兩個宮女,怎麼一點兒都沒阻止呢?
不過也就是略想了片刻,時韻就將這事兒給扔到腦袋後麵去了,皇後娘娘喜不喜歡一個即將進宮的妃嬪,說實話,和時韻的關係是不太大的。
因為她聽何老爺和何夫人商量過了,說是何明月這個寶物,不一定是福是禍,也就是說,親近何明月,不一定給家裡帶來什麼禍患,所以,他們家是打算和何明月劃清界限的。
何明月日後若是憑借她這寶物得寵,直上青天,那和何家也沒有什麼關係。
何明月若是日後再作惡,得罪了什麼人,那何家也並不會幫她出手。
怎麼說呢,何老爺是很清楚何明月的性子的——就衝她對何朧月做的那些事兒,她很顯然並不是一個對家裡有多少善意的人。這樣的人,日後就算是顯貴,也不一定願意恩澤家裡。但是她若是倒黴,必然是要拖著家裡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