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不必要的擔心, 在趙琦自己的想像中被化解了。
雖然沒有人知情。但她心裡多少有點過意不去,在遊說陳頌蘊簽約這件事上花了大力氣。
她的態度前後截然相反,甚至稱得上是判若兩人, 可把陳頌蘊弄得七上八下的。
陳頌蘊出生在農村, 家境普通,自己一路靠著勤奮和聰明衝到首都。
她不像趙琦遇上事又有父母又有律師的,猶豫不決實在再正常不過, 因此本來有些意動的心又縮回去。
餘清音本來是打算溫水煮青蛙, 讓她知道這件事不是不可為,眼看著事態發生不在掌握中的變化, 不由得有些著急,索性當麵問:“頌蘊,你要是還有顧慮,不妨直說。”
甭管趙琦之前的提醒是為什麼,陳頌蘊覺得自己都不能出賣彆人。
她抿抿唇,搬出萬能的理由:“我爸媽不同意。”
餘清音:“或者我可以跟你父母談談?”
她上輩子好歹做過幾年輔導老師,對做家長的工作頗有心得。
陳頌蘊下意識抗拒:“不行不行。”
餘清音也不好強人所難, 跟她定好下一次的拍攝時間,背著包去上課。
她下午有一節民法, 放學正好到廣播室上班。
一期英語之聲結束,她才有時間看手機。
屏幕上各種各樣的提示,她一一回複後,就剩個未接來電沒處理。
餘清音怕錯過任何的工作聯係, 心想號碼看著也不像是詐騙分子, 撥通後數著音。
嘟~嘟~嘟~
三聲以後,電話另一端有人道:“你好。”
餘清音:“你好,剛剛有人給我打了個電話, 我沒接到,請問有事嗎?”
對方居然不用思考,直接說:“餘女士你好,我是天淩貿易有限公司的總經理秘書童惠心。我們吳總前幾天在現場看過你的ppt,對你的項目非常感興趣,不知道有沒有時間當麵聊一聊?”
這一串話講下來,餘清音已經走到一樓。
她站在走廊避風的地方,一邊琢磨著吳總是哪位,先回答:“我周二和周四下午都沒課。”
童惠心:“那周四下午可以嗎?我把公司地址發給你。”
有個公司,總不至於是弄虛作假。
餘清音應下來之後,把自己拿到的評委名單翻出來看,還真找到天淩貿易和吳三得的名字。
既然如此,是騙子的幾率又低幾分。
不過餘清音也不敢全然放心,把能做的背調都做了。
嶽陽也幫著查了,查完之後一言難儘道:“人倒是真的,就是運氣似乎不太好。”
他左右打聽過,得知這位吳總近年來對投資非常感興趣,出手也很大方,就是看好哪個項目哪個顆粒無收,可謂純粹的散財童子。
做投行的學曆門檻高,該搞封建迷信的時候也毫不含糊。
他不過這麼一問,就有朋友隱晦提醒要三思。
本來嘛,嶽陽是不太信這套的,架不住有個崇拜神明的女朋友,這件事又和她有關,思來想去隻好和盤托出。
還真是一盆涼水澆到頭,餘清音麵露遲疑:“投資有風險,虧本是正常的吧?”
就是她“情人眼裡出西施”,也不保證新漾一定能盈利。
嶽陽工作後見過多少樓起樓塌,如果是一般的失敗當然不放在眼裡,畢竟市場總是瞬息萬變的,巴菲特還有那麼幾次折戟沉沙。
但吳三得這人,說起來還真有點邪門。
嶽陽道:“他遇上的都不是經營問題,是天災人禍。”
什麼創始人出車禍、工廠被水淹了,一般人一輩子也遇見不了一次,趕上他是年年有,都不成新聞了。
這可真是,太不走運了。
餘清音攤開手掌看自己的生命線咽口水:“老天不會這麼對我吧。”
好不容易盼來的投資方,高興不到三秒就灰飛煙滅。
嶽陽看她肉眼可見的沮喪,欲言又止卻沒憋出安慰的話。
倒是餘清音緩過神來:“反正隻是聊聊,暫時還吃不了虧。”
她沒太多跟人談判的經曆,就當練練手也行。
換個角度來看,不失為一件好事。
隻是她可以接受,嶽陽卻陡然有些不放心:“其實新漾的前景很好,不怕拉不到投資的,要不再等等看?”
餘清音反而安慰:“沒事,我去貨比三家看看。”
其實說起來,新漾才是那個貨,她為了從彆人口袋裡掏出錢來,得費老大勁。
嶽陽看她嘴上說著“成不成都可以”,實則拿出企劃書又過一遍的樣子,點了個奶茶說:“模擬一下吧。”
他現在的工作就是代表投資人出去談項目,對如何“刁難”創業者頗有一套,加上前前後後他都參與了,抓漏洞簡直是如虎添翼。
餘清音被問得都快結巴,垂頭喪氣道:“我是不是很糟糕?”
嶽陽摸摸她的發頂:“看來要祭出我剛畢業那年最大的滑鐵盧了。”
這已經是他哄人的最後底牌,前頭已經犧牲了所有丟人的失誤。
實話實說,有人和自己一樣,總是能叫人好過些。
餘清音聽完沒笑他,靠著男朋友的肩:“幸好我有你。”
誰沒吃過幾樣苦頭,嶽陽上班這些人長了些教訓,不高興的時候也真心實意討厭過世界。
然而此時此刻,他終於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對吃苦的推崇是有意義的,起碼他積累下來的經驗,能使最在意的人避開錯誤的道路。
前人栽樹,餘清音後人乘涼。
她反複練習好怎麼應對每個問題,周四這天在約定的時間雄赳赳氣昂昂帶著許致遠去天淩。
帶這麼個人,當然不是指望他能出多少力,而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畢竟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獨自一人的女孩子總是要麵對和承受更多的危險。
許致遠擔此保鏢大任,摸一下自己不怎麼明顯的腹肌和略顯孱弱的身軀,覺得責任實在重大,揣了防狼噴霧出門。
餘清音看他手一直放在外套兜裡,把車上的暖氣溫度調高:“很冷嗎?”
許致遠掏出口袋裡的東西給看她:“武器。”
這要是漫畫,餘清音的額頭都快有三道黑線了。
她道:“我第一次在男生身上見到這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