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酥酥有點不爽地鼓起腮幫子,敲字:【你說呢?】
殷酥酥越想越不爽,又噠噠噠飛快打字:【費先生向來君子如玉。可《詩經》有雲,君子色而不淫,發乎情止乎禮。你呢?】
京城CBD費氏集團總部,99層總裁辦公區。
辦公桌後方,西裝革履的大公子剛看完財務報表,聽見桌上的手機發出輕鳴,隨手又拾起,目光掃過。
將殷酥酥發來的“君子色而不淫,發乎情止乎禮”收入眼底,他不禁莞爾,仿佛已經透過這隻冷冰冰的通訊工具,看見了她羞惱炸毛的生動模樣。
落地窗外的日光溫柔映入,費疑舟心情愉悅,靜默兩秒,順手便給她回複過去。
費疑舟:【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片場這邊。
殷酥酥看著費疑舟回來的消息,短短幾秒,整個人便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她以《詩經》戲謔輕諷,說君子看到美麗的佳人,做出一些舉止或行為,其實都在情理之中,但也應恪守禮數有所節製。
這位大公子卻以《長恨歌》四兩撥千斤地還回來,說自己是“春宵苦短”……
殷酥酥著實無語了,好色都色得這麼理所當然,大佬就是大佬,服氣。
就在這時,正在給殷酥酥化妝的化妝師狐疑地皺眉,說:“欸?酥酥姐,我記得我沒有給你塗腮紅啊,你臉怎麼忽然這麼紅?”
“哦,這裡麵有點熱,我悶得很。”殷酥酥大囧,隨手抬手扇了扇風,隨口胡謅。
好在化妝師沒有多問也沒有起疑,隻是轉過頭,讓窗戶那頭的同事幫忙開窗通風。
今天導演要求趕進度,上午的四場戲拍完已經將近下午兩點。
許小芙抱著三份工作餐回到休息室,將其中一份分給殷酥酥,笑吟吟道:“酥酥姐,我剛才看了,今天中午有你喜歡吃的香菇肉片。”
“什麼都行,我都餓得眼冒金星了。”殷酥酥將工作餐接過,打開蓋子悶頭開吃。
“慢慢吃,彆噎著了。”許小芙說著,又轉眸,看向坐在行軍椅上的高大男人。
他閉著眼,修長手臂很隨意地彎曲橫過前額,眉宇間隱隱有些疲色。
許小芙心跳莫名急促幾分,拿著餐盒走過去,拿腳尖輕輕踢了下陳誌生的小腿,“欸。”
“……”男人正在閉目養神,被這動靜打擾,掀起眼皮看她,微擰眉,黑眸中隱隱可見幾條血絲。
對上這道銳利的視線,許小芙明顯緊張,清清嗓子才說:“吃飯了。”
陳誌生聞言,目光下移幾寸,這才注意到這小丫頭手裡拿著的白色工作餐盒。於是點點頭,伸手接過,淡淡地說了聲“謝謝”。
“不客氣。”許小芙回了句,回到殷酥酥身邊的椅子前坐下,也開始吃自己的飯。
三人就這樣默不作聲地吃了會兒。
忽的,殷酥酥注意到陳誌生的精神狀態有些欠佳,便關切地問:“阿生,我看你今天好像很累,昨晚沒睡好嗎?”
陳誌生溫淡而禮貌地笑了下,回答:“這幾天老毛病犯了,有點兒腦頭疼。謝謝關心。”
“頭疼肯定會失眠的。”殷酥酥蹙眉,“要不這樣,今天你就先回去休息,我幫你跟費疑舟請個假?”
陳誌生拒絕:“不用了。”
見此情形,許小芙忍不住搭腔,道:“酥酥說得對。你都頭疼了,當然得回去休息,不要逞能。”
陳誌生一個部隊裡出來的真爺們兒,鐵骨錚錚,輕傷不下火線,從來沒有過因為一點兒小頭疼就請假撂挑子的經曆。他低了頭繼續吃飯,隨口應:“都是小問題。”
兩個姑娘見他犟得很,油鹽不進,頓時都有點無奈。
這時,許小芙咬咬嘴唇,拿手機給殷酥酥悄悄發了條消息,然後伸手拽殷酥酥的袖子,示意她看手機。
殷酥酥打開消息看了眼,點點頭,起身徑直走到外麵的洗手間,撥出去一個號碼。
嘟嘟幾聲,接通。
“怎麼了。”熟悉的嗓音從聽筒內傳出,語調溫和,沉沉清冷的悅耳。
她心尖一陣發緊,頓了下才說:“阿生這幾天頭疼失眠,我想幫他請個假,讓他回去休息。”
“他是有頭疼的老毛病。”
費氏總部這邊,費疑舟在三十三層的餐廳給自己選著餐。這裡是高層專用餐廳,所有菜品均是五星級酒店標準,自助選擇,種類繁多。
他一手拿著餐盤,另一隻手拿餐夾選菜,接她電話不方便,又不想掛斷,於是便側過頭,將手機置於耳朵與肩膀之間,語氣散漫自若,建議:“不如這樣。晚上我要去醫院看爺爺,你跟我一起去,順便讓阿生也去掛個神經科看看。”
電話裡,殷酥酥頓時蹙眉,語氣明顯焦灼幾分:“去醫院看爺爺,爺爺怎麼了?”
這時,幾個身著純手工定製西服的精英男士也進了餐廳。
幾人都是費氏的副總級人物,正篤悠悠地聊著天,不經意間一抬眸,瞧見頂頭BOSS正夾著電話取餐,都震驚得瞪大了眼睛。
其中一人連忙上前,恭敬地笑道:“費總您要吃什麼?我來幫您取。”
費疑舟臉色淡漠,以眼神示意了下,這名高層立刻識時務地退到一旁。
他便細微勾了勾唇,口吻不自覺變得安撫:“爺爺最近腰疼,腰椎有點問題,去康養幾天做些理療。不用擔心。”
“哦哦。”殷酥酥長舒一口氣,頓了下,想起剛才聽見的動靜,不禁道,“你在公司吃飯嗎?”
“嗯,剛取好餐。”說話的同時,費疑舟已經取好餐食,於餐桌前優雅落座。
殷酥酥好奇:“你在公司,應該有自己的獨立小廚房吧?”
費疑舟:“沒有,我和大家一起吃自助。”
殷酥酥噗嗤一聲,打趣他:“堂堂大總裁,這麼接地氣麼?”
大公子輕描淡寫:“我的自助餐裡有水晶帝王蟹,不限量供應。”
“……”你說你質疑什麼不好,要質疑他的財力?
此刻,殷酥酥回想起自己的香菇肉片工作餐,仇富心與嫉妒心雙雙達到頂峰。
和金主老公又東拉西扯地聊了兩句,兩人約定好晚上九點整費氏醫院VIP住院部見後,便將電話掛斷。
*
不太走運。
原本,殷酥酥這邊的攝製組下午的任務是五場戲,想趕在九點之前收工問題不大。可與她有對手戲的,飾演她領導的男演員突發過敏,身上起了大片大片的紅疹。
這位老師是個敬業的老演員,過敏也不願請假,咬牙硬撐著繼續拍。可這樣一來,受男演員狀態的影響,整體進度就慢了下來。
最後一場戲,攝製組硬是從下午六點拍到了八點四十七。
收工以後,殷酥酥整個人已經累到不行,飛快收拾完衝上邁巴赫後,她第一時間便給費疑舟打去電話,告知自己收工太晚,大概會遲到半小時左右。
“晚就晚了,不用著急。”費疑舟語氣淡淡,又問,“你吃東西沒有?”
“組裡有零食,麵包牛奶什麼的,墊了墊肚子,現在不餓。”殷酥酥說著,又出於禮貌隨口問,“你呢?”
費疑舟:“我也墊了肚子。”
殷酥酥聞言,驚了:“你怎麼也還沒吃晚飯?”
“加了個班。”費疑舟說,“而且,我們約好了每天一起吃晚餐,你也沒說讓我自己吃。”
殷酥酥默,額頭滑下一滴豆大的冷汗,道:“好吧,那等下看完爺爺,我們直接去吃宵夜好了。”
“可以。”
掛斷電話,殷酥酥趕緊從包裡掏出眼罩,戴好,靠在後座上利用車程時間打盹兒。半個鐘頭以後,感覺到車輛行駛速度明顯放緩,最終完全停穩。
夜濃如墨,邁巴赫停在了費氏醫院VIP住院部專屬的負三層停車場。
她睜開惺忪的睡眼,拍拍臉讓自己清醒過來,然後便跳下車,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直接一溜煙殺進了電梯。
電梯裡年輕靚麗的電梯女郎被嚇了一跳,頓了下才麵露微笑,問道:“您好,請問幾樓?”
“……”殷酥酥喘著大氣,掏出手機看了眼費疑舟發來的病房號,笑道,“七樓,謝謝啊。”
女郎摁下了數字“7”。
電梯平穩上行。
不多時,叮一聲,門開,七樓到了。
VIP住院部的裝修十分溫馨,整體空間寬敞明亮,窗明幾淨。
殷酥酥做了個深呼吸,邊整理儀容邊大步往外走,不料剛拐過一個彎,迎麵便和幾道身影相遇。
領頭的是兩個男人,一老一少,二者身形皆十分高大。老的穿一身素色高爾夫球衫,頭戴高爾夫球帽,氣質雍容穩重,嘴角含笑,少的身著一絲不苟的墨玉藍色西服,麵如美玉,矜貴沉靜。
正是她的公公和她的老公。
後麵還跟著老宅管家平叔和何建勤何助理。
殷酥酥:“……”
眼底的驚異和錯愕一閃即逝,下一秒,殷酥酥臉上已經浮起端莊淑女的微笑,施施然地走上前去,揮揮手,嗓音甜美地打招呼:“費……”
“叔叔”二字已經滾到舌尖,就在這時,她餘光掃見大公子眉梢微動,頓時回過神,及時打住換了個稱呼:“爸爸。”
“嗯。”費善清看見她,臉上笑意又濃一分,寒暄,“酥酥剛下班?”
殷酥酥眨了眨眼,點頭笑笑:“差不多。”
“那你們進去看爺爺吧,我先走了。”費善清語氣隨意。
殷酥酥趕緊道:“我送您吧爸爸?”
“不用。”費善清揮筆擺了下手,徑自進了電梯。背後費疑舟遞了個眼色給何建勤,何助理頷首,跟著下樓去送。
不多時,電梯門重新合攏。
殷酥酥緊繃著的神經稍微放鬆幾分,扭頭看身旁,嘀咕道:“你爸爸也來了,你怎麼不提前跟我說?”
費疑舟側眸看她,似有點不解:“來就來了,有什麼提前跟你說的必要麼?”
殷酥酥抿唇,小聲說:“早知道他老人家來了,我就會謹慎一點,不會被他看到冒冒失失橫衝直撞的樣子。萬一他對我有意見,覺得我不穩重怎麼辦……”
費疑舟很輕地笑了下,伸手牽起她垂在身側的手,“我爸爸不會因為你走路快點,就對你有看法。做你自己就好。”
好吧。
聽他這麼說,殷酥酥心情稍微放鬆幾分,兩人攜手往病房方向去。
走了幾步,她又開口,純屬閒聊的語氣,隨口道:“看你爸爸心情好像還不錯,笑嘻嘻的。你們剛才在聊什麼呀?”
話音落地,費疑舟靜默兩秒,淡淡地說:“我爸爸剛才在教育我。”
殷酥酥好奇,轉過腦袋瞧他:“教育你什麼?”
“他讓我平時多上網,多接觸網絡用語,增進夫妻感情。”大公子說話的口吻懶漫而溫雅,微側目,涼悠悠地看了她一眼,“不然就會有人覺得我年紀大,連‘2333’都不知道,和她有代溝。”
殷酥酥:“……”
為什麼見家長那天對公公的靈魂吐槽,會在今天被公公舊事重提?
在這兒等著她呢是吧?
殷酥酥尷了個尬,很明智地保持沉默,不反駁,不吱聲,主打一個我理虧,所以您說什麼都對對對。
這時,費疑舟忽而又勾了勾嘴角。
殷酥酥察覺他這抹風輕雲淡的笑容,隻覺驚悚,打心眼兒裡怵得慌,靜了靜,很乖覺地道:“我道歉,對不起。我不應該在背後吐槽你年紀大。”
“不用道歉,我本來也比你大七歲。”費疑舟說。
殷酥酥一呆,以為他並不介意,白淨的臉蛋上頓時流露出絲喜悅,“老公,我忽然發現,你確實也沒有很小氣。”
“彆高興得太早。”費疑舟口吻漫不經意而又平靜,“我並沒有打算放過你。隻是需要思考,晚上跟你玩什麼遊戲。”
殷酥酥:“……”什麼遊戲。
不會是她想的那種遊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