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是在看積木玩具的時候, 突然想到了魔方,也就隨口一問,結果售貨員不知道魔方是什麼東西。
接連問了幾家, 都是這個結果。
她不清楚這個時候魔方有沒有發明出來, 但是港城的大小玩具鋪子都沒有,外國導購也都沒聽說過。
那這就好辦了, 工廠裡的手藝人有的是, 她找人粗略地做了一個。
“你拿的這個是三階魔方, 順序已經打亂,要開動腦筋按照顏色複原……”
在林薇講解的時候, 宋曄已經找到了玩法, 修長的手指靈活地擺弄起來。
林薇發現宋曄的手不是一般二般的好看,指節修長骨感,指甲也是乾淨和圓潤,很像是藝術家的手。
宋曄視線盯著魔方,手上動作不停, 問道:“你在哪裡找到的?”
“嗯?”林薇收回目光, 頓了頓,說, “不是找的,我是找人做的, 我小時候玩過,也不記得是哪裡翻出來的, 一直念念不忘, 但是市麵總也買不到,應該是沒人推廣,我覺得這個能幫你賺取第一桶金。”
成本低, 適合大量生產,但這個很容易仿製,所以隻適合賺點快錢。
至於說什麼小時候玩過,就是胡編了,不然怎麼解釋這麼個東西?她也不確定魔方現在是沒發明出來,還是沒流行開來,這麼說怎麼都不會錯。
“軸心你要找個專業的人好好弄一下,我這個太粗糙了,所以手感有些發滯,一定要足夠順滑才行。”林薇給出建議。
宋曄沒有說話,注意力都在魔方上麵,隨著幾聲機械的聲響,魔方順利完成複原,放在了桌上。
“這麼快?”林薇愣了愣,視線落在宋曄的手上,削薄的手指輕點在魔方上,鮮豔的紅色,手指被襯得更加瓷白骨感。
林薇發現自己一直盯著宋曄的手看,忙收回目光:“普通人玩這種三階的就夠了,如果豐富品類,還可以做4階到6階。”
身邊都是天才她也是快被虐習慣了。
宋曄抬頭看她,依舊沒有說話,漆黑如墨的眼,閃動著一些複雜的情緒。
“怎麼,佩服啊?”林薇感覺到對方的視線,大言不慚,“我也覺得我挺厲害的,商業這一塊,我的天賦還是拉滿的,已經沒有什麼上升空間門了。”
重生就是個作弊器,用起來容易,但也要給自己找個合理的借口。
宋曄這麼看著她,林薇自然心虛,想自己來港城之後這麼多出格的舉動,宋曄又不傻,怎麼會察覺不到異常?所以每次她隻能是插科打諢,儘量避免這種對視。
原本她還想研究一下尖叫雞,現在想想還是算了,上輩子宋曄不靠這些“新科技”也弄得挺好,彆給自己搞糊掉了。
宋曄偏一偏頭,問:“是不是沒有你不了解的行業?”
“也不能這麼說,”林薇不好意思,羞赧道,“我最近第二事業,也遇到了瓶頸。”
嗯?
宋曄想到了女神活動,眸色深了幾分。
“我最近在研究算命,但隻能給男人算命,女人不行,我發現女人比男人複雜多了。”
宋曄:“……”
宋曄愣了一下,隨即用手撐住額頭,低頭笑了起來。
林薇餘光偷看,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笑,修長白皙的手指遮住半邊臉頰,眸子裡笑意閃動,明淨如雪,笑得斯文絕美,完全不見以前的土氣。
港城真是個好地方,才多久就把一個人改造成這樣,就是不知道這摳門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
“那你給我看看吧。”
一隻手突然伸到了林薇麵前,漂亮乾淨的手,玉一樣的顏色,隨意而出,姿勢卻很高雅,真是好看的人做什麼都美得像幅畫。
不過,她隻說自己會算命,也沒說會看手相啊?
林薇愣了愣,這人總是把手丟到她眼前乾什麼?
這是看還是不看?
最後,她還是點著下巴,裝作很認真的模樣,盯著他的掌心說道:“你這個人,有情有義,有一顆很陽光的心,把感情看得很重,總是喜歡自己默默承擔一切,付出了一切,還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在感情方麵很容易受傷。”有著上一世的經驗,林薇覺得自己這個命算得必須是空前絕後的準。
宋曄不置可否:“是嗎?”
這個語氣,林薇不滿了,百試百靈的算命,他裝啥清高呢?
心裡指不定多美呢?
她接著加碼道:“你女人緣很好,很多女孩子都會被你出色的外表和不俗的談吐所吸引,你話雖然不多,但總能一針見血,言簡意明,風趣幽默,喜歡你的女人很多。”
宋曄看了她一眼:“這樣啊。”依舊很敷衍的語氣。
有點像沒什麼大不了的,又像是不相信她的水平。
林薇氣性上來了,擼起袖子,準備放大招,她裝模作樣地去掰宋曄的手指,結果指尖相觸,微涼的指溫,她卻像是被燙到一般,連忙收回手。
林薇緩了緩砰亂的心跳,她來不及細想,為了掩飾,立時開口道:“你為人大方,從不在金錢上計……”話沒說完,林薇突然咬嘴,這話怎麼能說得出口?
壞菜了,讓美色迷了眼,人家一笑,就忘了麵前這人葛朗台的屬性。
林薇此刻遭遇職業生涯最大危機。
宋曄輕笑一聲,十分柔和地道:“那你算一下我的另一半會是個什麼樣的姑娘?”
這下流程被打斷了,原本該到懷才不遇了,結果人家開始帶節奏了。
林薇不滿,不過作為手握作弊器的人,她也是絲毫不懼的。
她先是歎了口氣,繼續裝神棍:“你在感情方麵注定坎坷,你喜歡的,並不是一定最後能和你走到最後的那一個,所以你要多愛自己一點啊,擦亮眼睛找到那個適合自己的。”
宋曄看向她,眼裡閃動著莫名的情緒:“所以,你連我喜歡什麼樣的姑娘都能算?”
“能啊,”林薇指著他的那條細長的感情線,順口胡說,“你喜歡的姑娘清純可愛,喜歡藝術,高傲,美麗,像不食人間門煙火的公主。”
她是按照上一世的自己描述的,真的,她上輩子可把宋曄迷壞了,是他心底一直忘不了的白月光,日記裡都寫的真真的。
上輩子她可是純純小白花一個,哪個男的看了,不得生出一點保護欲啊。
她不明白當初是怎麼輸給穆彤的?怎麼看都是她更弱小無助,孤苦伶仃,難道……是弱過頭了?
林薇拄著下巴,繼續回憶道 :“你喜歡的姑娘敏感脆弱,有點愛哭,雖然善良,但做事兒有點拎不——“
她還沒說完,宋曄卻突然收回手:“你給多少人算過?”
“就說準不準吧?”林薇自信道。
宋曄卻是站起身,將玩具都收回袋子裡。
“不準,以後彆亂給人算了。”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哎,你——”
林薇氣得不行,這人一定是被說中心事惱羞成怒了。
看來是真的有喜歡的姑娘了,不然不會是這個反應……
這麼想的話,她還是第一次把宋曄搞生氣呢。
這感覺還挺奇怪的,以前竟宋曄氣她了,這算扳回一局嗎?
不過話說回來,宋曄的手可真好看,她都快成手控了。
晚上,林薇做夢了,她夢見了宋曄的……那隻手。
周圍的環境很嘈雜,像是酒吧夜店的地方,她整個人都是暈的,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唯獨那隻放在酒杯上的手,瓷白如玉,襯得對麵的男人慵懶而高雅。
她試圖去看清對方的臉,“砰”然炸開的深水炸彈,撕碎了當前的畫麵。
後麵的夢……說出來就很羞恥,那隻手在她身上作亂,很粗魯霸道,也很折磨人。
不忍直視。
比她之前的春.夢更羞恥露骨。
早上起來的時候,林薇的臉一直是燒著的,不停地深呼吸,念著色即是空。
她有點接受不了,怎麼能動這種心思呢?
難道她喜歡宋曄?
不能吧?
她多灑脫個人啊,怎麼會這麼想不開去談戀愛了?
這要是真的,就荒唐了,上輩子宋曄喜歡她,她看不上人家,這輩子宋曄有了喜歡的姑娘,她卻對宋曄動了心思?
這是什麼虐戀情深的劇本啊?
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她恍惚著拿了報紙下樓,結果掃到上麵的標題,停住了腳步。
「法國駐港總領事亞爾培特昨晚遇害,法方發出嚴正交涉」
林薇拍了拍額頭,懷疑自己沒睡醒,再看過去確認無誤,便直接站在樓梯旁將正文從頭到尾讀了一遍。
提煉出關鍵信息,一是法國總領事昨晚死在酒店裡,二是死的極為不體麵,身著女裝,據說身邊還有很多不雅照片,都是未成年的兒童。
總領事雖然不比大使,但也是一個國家在國際上的門麵,發生這種醜聞自然不能承認,法國方麵稱是罪犯栽贓陷害,要求港英政府調查清楚。
這一事件,必定引發國際輿論的關注,港英政府如果處理不好,很可能會引發外交事故。
真是狗咬狗一嘴毛,有好戲看了。
林薇心情瞬間門美麗起來,所謂賤人自有天收,連老天都在幫她。
“一時失誌不免怨歎,一時落魄不免膽寒——”
她下樓的時候腳步輕快,還哼起歌來。
“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拚,愛拚才會贏。”
袁玉君在樓下聽到歌聲,目光一亮。
“囡囡,唱得什麼?”她祖籍是福建人,聽到閩南語的歌曲,全身的細胞都燃著了。
林薇心情好,直接唱給她聽:“愛拚才會贏。”
“這歌可真好聽,是內地新歌嗎?我這好久沒回去過了,你這一唱啊,我心裡這個……”袁玉君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鼻酸起來,大概率是想到家鄉了。
“好聽吧,我教你——”
“阿薇姐,你看報紙了嗎?法國總領事被人殺了。”孫沐茵坐在餐桌前神色有些嚴肅。
林薇略帶笑意的看向她,眨了眨眼,繼續唱:“…好運歹運,總嘛要照起工來行,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拚,愛拚才會贏。”
孫沐茵迷惘看著她,過了一會兒,說道:“這個歌詞好像不太對,主題是愛拚才會贏,為什麼是三分靠打拚?”
林薇停下來:“你這個小朋友,不知道變通,人運氣好的時候你出三分力就夠了,運氣不好你出十分力都沒用,你看現在老天都在幫我對不對?”
袁玉君坐了下來:“沒錯,那個天殺的領事真是造孽啊,乾得都叫什麼事兒,畜牲不如。”
“伯娘說得對,我還會唱彆的閩南語歌曲,有空我教你。”說著話,林薇餘光覷了宋曄一眼。
“老孫,磨蹭什麼呢,吃飯了,怎麼吃個飯還三請五請的?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越來越過分了。”
林薇沒吭聲,孫伯伯這是對她不滿,鬨脾氣了,開始她還沒發現,後來她才察覺過來,隻要她在的地方,對方儘量不出現,也不去書房給他們補課了。
想也知道上次的事情讓對方心有芥蒂。
如果是方廉新她還有辦法哄一哄,自己老爹沒有隔夜仇,但是孫伯伯——
話說回來,打死她,她也不敢那麼和方廉新說話,確實有點難聽了,沒有顧忌長輩的麵子。
這事兒暫時無解。
宋曄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什麼,目光有種異於尋常的冰冷。
還在生氣嗎?
她怎麼得罪了這麼多人?
真是惆悵。
“大強?”林薇試探地叫了一聲。
嗯?
宋曄抬頭,對上她擔憂的目光,緩緩露出笑容,問:“開心嗎?”
四目相對,林薇的笑容從唇邊綻放,笑盈盈地點頭。
開心就好……他想。
沒生氣就好……她鬆了口氣。
林薇握著牛奶杯,重新拿起報紙,笑容越發燦爛。
寄希望於對手倒黴這件事,有點不靠譜,但是對手倒黴的時候火上澆油還是可以乾一乾的。
港英政府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找到殺人凶手,並且澄清輿論,還法國領事一個“清白”。
但這有個問題,找不找得到?現在的刑偵手段,如果是高手作案,找到凶手的可能性非常低,就算找到了,還得凶手主動認罪說法國領事是無辜的,當然,也有簡單的辦法,可以隨便找個人的來頂罪,推給hei幫,這樣既方便又好操作。
可問題是民眾答不答應?
戀童這個問題,古今中外都觸碰了人類容忍的底線,早在有傳言的時候,就有人聲討過亞爾培特,此刻證據確鑿,殺害法國領事的人已經被美化成了英雄,人們覺得亞爾培特是罪有應得,堅決抵製繼續查下去,輿論一邊倒的情況下,港英政府就是又和民眾站在對立麵。
那麼順應民意,咬死法國領事lian童癖的事實呢?這樣在無論是在國際輿論還是麵對市民都有個交代。但問題是法國方麵不會答應,這會影響法國的國際聲譽,本來死了領事,就是對法國國家權力的一種挑釁,還要變成國際醜聞,損失的是法國人的尊嚴和驕傲,並且是否有戀童的事實,港英政府都要找出凶手。
兩難的境地,怎麼處理都不會有最優的解決方案。
……
夜色迷魅,金碧輝煌的麗華夜總會,人聲鼎沸,迎來了一天當中最熱鬨的時光。
“海倫,你去吧,伯納爾先生可是非常大方。”
的確大方,會賠好大一筆醫藥費。
伯納爾是這裡的常客,最近幾乎常駐於此,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喝醉了就開始破口大罵,陪在他身邊的舞女還會被他打,甚至有舞女的牙都被他打碎,薅頭皮,煙頭燙臉,行徑十分惡劣,眾人見到他都下意識地躲遠。
夜總會經理也沒辦法,彆人也就算了,高人一等的英國人本來就有特權,更何況對方還是福升的高層。
但值得高興的是,這人在港城也威風不了多久,他很快就要滾回英國,這也是伯納爾最近一直發瘋的原因。
渡輪事件之後,他便被公司架空了,如今還要被遣返回英國,自然是要找一個發泄的渠道。
卻苦了這裡的舞女,聽不懂英語,不知道他在罵什麼,莫名其妙就挨打,誰都不願意去,隻能推不明白真相的新人。
新人不理解:“為什麼,他這麼大方,你們為什麼都不去?”雖然英國人不好相處,小費卻給得很多,平時都是舞女們爭搶的對象。
“你會英語嘛,人家要求高,我們不行的。”
也沒安什麼好心,她們這麼乾,一部分有自保的原因,另一部分則是出於嫉妒,這女孩是經理從隔壁夜總會挖來的,來了之後就一直接待英國客戶。
這樣一個工作環境,就算不賣身,也是出賣色相和青春,大家必定會爭搶客戶,這影響著自己的收入。
一個會英語的女孩跑到這裡和她們搶機會,自然是惹人不快。
這個新來的姑娘看著就是個傻的,一點都不懷疑,高高興興地去了。
有人於心不忍,想要勸阻,也被拉住了。
伯納爾也不是一上來就打人。
沒喝醉之前,他還是會和舞女正常地跳舞,喝一點酒。
兩人坐在沙發上,伯納爾的手在女人的腰部流連——
“你叫Helen?你知不知道Helen是什麼意思?”
自稱海倫的女人靠向男人,嬌嗔道:“您怎麼取笑人家,這名字我可是查了好久,還不讓人家有點理想?”Helen意指美麗優雅,受過高等教育的上流社會女人。
“理想?”伯納爾嗤笑一聲,“有理想怎麼不想著找個工作?跑到這種地方來做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