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兩人分離的太久, 也許是已經做好了最後的離婚打算,當這個人出現在自己麵前,蘇曼不想見他, 很不想。
那樣會讓她想起自己曾經用一片真心對他, 他卻對她那麼冷漠,完全忘記他當初對她立下的諾言, 讓她覺得自己的付出很可笑。
她在磐市醫院哭得有多傷心,現在就有多不想見到這個人, 幾乎在看到徐啟峰的背影那一刻,她轉身就走。
穿著運輸部工裝的卓建洲, 見徐啟峰站在學校門口四處張望, 沒有開口的意思,替他心焦, 看到門口有學生好奇的望著他們倆, 他隨便找個孩子問:“小同學,你們學校是不是有個名叫蘇曼的老師?”
“有啊。”小孩子回答的很爽快, “你們找她有什麼事嗎?”
卓建洲看徐啟峰一眼,他跟徐啟峰是戰友,在京都某軍區接受特訓時認識,那時候他是從黑省軍區選拔去首都軍區的尖兵, 原以為自己已經夠優秀,身手足夠厲害, 才能從萬人之中被選拔到首都軍區去。
可進入京都軍區後,他才知道, 裡麵高手如雲,身手敏捷的尖兵何其多。他自傲的本領,在那些頂級尖兵麵前, 顯得那麼平平無奇。
就比如眼前的徐啟峰,那時候的所有訓練項目,他都穩拿前三,平時私底下的生活也嚴謹,不是在學習軍校戰略知識,就是在操場上各種加練。
因為長得英俊,那時候在京都,還有不少軍區女兵、或者軍區大院的女同誌們對徐啟峰青睞有加,他正眼都不看人家一眼,一點麵子都不給地拒絕。
現在居然為了一個女人憔悴成這副模樣,四處尋找那個女人的蹤跡,說實話,卓建洲很震驚。
更讓他震驚的是,徐啟峰娶的這個媳婦,還是嫁過人的,跟徐啟峰是二婚,脾氣還不小,兩人吵了架就不聲不響地跑到他的老家這邊來。要不是徐啟峰親自來找他幫忙,他還真沒想到徐啟峰如今為一個女人,變成這樣優柔寡斷的模樣。
卓建洲對徐啟峰的妻子很好奇,得長成什麼天仙的模樣,才能把這個軍中閻羅迷得如此失魂落魄。
他轉頭對那小孩笑道:“看到我身邊的叔叔沒有,他是軍人叔叔,他找你們蘇老師有大事!”
小孩被他那樣鄭重的口氣給唬得立馬道:“蘇老師生病了,一個星期都沒上課,在學校的宿舍裡躺著,你們可以在門口王爺爺那裡做個登記,去找她。”
“病了?”徐啟峰心頭一緊,目光鎖定那小孩,“她生什麼病了?嚴重不嚴重,有沒有去看醫生?”
小孩被他那樣陰沉的目光看著有些害怕,往後退兩步,怯生生道:“我不知道。”
徐啟峰麵色陰沉,大步走向學校鐵門前,那裡一個看起來像是安保室的土屋,需要做個登記,門外才放他進去。
他剛走到土屋前,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猛地轉身往後看,正好看見一道熟悉的俏麗身影,走進一條小道裡。
他一眼就認出那人是誰,胸腔湧起萬千情緒,大聲呼喊:“蘇曼!”
蘇曼身體一僵,拎著手裡的吃食,頭也不回地往小道裡跑。
奔跑的步伐慌亂無章,像極了她此刻的情緒。
“站住!”徐啟峰好不容易找到她,她竟然掉頭就跑,好似他是什麼洪水猛獸,特意避開他一樣,讓他心中一痛,氣急敗壞地追了過去。
兩人在一條不長的小道你追我趕,身體虛弱的蘇曼哪跑得過訓練有素的徐啟峰,很快被他追上,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拽到他麵前,沉聲道:“你跑什麼?!想跑哪裡去!”
“好疼,你鬆手!”他的力道很大,拽得蘇曼纖細的手臂生疼,她望著許久未見的徐啟峰,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掉:“我愛跑哪就跑哪去,你管不著!你不是想靜一靜,不搭理我,想跟我離婚嗎?你還來找我做什麼?是來找我回去跟你辦離婚證嗎?”
徐啟峰聽她一口一個離婚,氣得腦瓜子生疼。
她離開的這些日子,他是茶飯不思,日思夜想,體驗到當年他出任務之時,她在家裡天天擔心他,一直等他回來的難熬滋味。
現在好不容易找到她,她轉身就跑,上來就跟他說要離婚,他是又氣又無可奈何。
他知道自己在醫院的那番所為傷了她的心,那時候在雲湖邊,她跟他說有秘密,暫時不會跟他講,他就有心裡準備。
他沒想到的是,她的秘密,竟然是那麼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一時難以接受,對她冷漠了些,她生氣也很正常,但這不是她可以離家出走的理由。
他結下不少仇家,多少人想要他的命,作為他的親屬,他的妻子,本身就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如果再有仇家,像姚燕紅那樣蟄伏在她身邊,把她綁架了,他不保證還能將她第二次全須全尾地救回來。
她離家出走三個月,他一直寢食難安,形銷骨立,她倒好,臉色紅潤,明豔動人,完全恢複了以前那副漂亮的模樣,想也知道她這三個月吃喝的不錯,沒心沒肺,才能把自己養好。
徐啟峰深吸一口氣,壓住自己內心的諸多情緒,儘量放柔聲音道:“曼曼,我錯了。我不該質疑你對我的真心,對你那麼冷漠。我已經想通了,無論你說得穿書世界是否屬實,我和你都活生生的生活在這個世界裡,我隻在乎你,眼裡隻有你,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他如此放低身段來哄自己,放在以前蘇曼可能會心軟,會原諒他。然而經過三個月的獨自生活,她已經完全冷靜下來,要好好的考慮她跟徐啟峰的這段婚姻關係。
她看著眼前臉頰瘦削,神情憔悴,雙眸滿是血絲,一看就沒怎麼休息好的男人,心裡湧起陣陣疼惜,麵上很冷靜的道:“徐啟峰,我向來不是一個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女人,你應該明白,我來自未來,那裡的女性都是獨立自由的,很多女性不會依附任何人,不會因為一個男人迷失自己,隨波逐流,變成一個自怨自艾的怨婦。你不要覺得你傷害了我,回頭來找我,道個歉,這個事就這麼揭竿而過,我就會原諒你,跟你乖乖回去。我一直都很獨立,離了誰都能活下去,我跟你一樣,需要好好的‘靜一靜’,暫時不想看見你。”
這用他的話以牙還牙,讓他也感受到她當時被冷落的心情嗎?
徐啟峰神色複雜,“我既然來了,就一定會帶你回去。你彆跟我犟,你的戶口還在軍區,就算你在這個學校當了老師,你的戶口檔案沒挪到學校,糧食關係沒轉過來,你永遠領不到工資和糧票。蘇家人還在鄉下下放,隻要我想,他們隨時都能變得跟其他下放之人一樣的待遇。以你父母那股傲性,你覺得他們能受得住那些居心叵測之人的折磨嗎?”
“你在威脅我?”蘇曼憤怒。
她的確在學校裡上班,遲遲沒有轉戶籍和糧食關係,拿不到工資糧票,讓譚校長一度猜疑。
她也很惱火,原本以為找到工作,隻要努力工作就能拿到自己應得的報酬,沒想到這其中還要這兩道手續,她才能拿到。
要想做到這兩道手續,她勢必要回到磐市軍區進行離婚,轉戶口,劃分糧食關係等等一係列的複雜操作。
她雖然被徐啟峰傷了心,黯然離開,心底裡是沒想過要跟他離婚的,還存有一絲跟他複合的希望,於是不斷跟譚校長找借口,推說已經找人在辦,眼看要瞞不住了。
她正為這事煩惱,徐啟峰來就戳她心窩,還拿蘇家人威脅她,這讓蘇曼十分生氣,“蘇家人本來就不是我的親身父母,我代表原來的蘇曼向他們儘孝三年多,已經夠了!你要對付他們,隻管對付!我沒有戶口,轉不到糧食關係又怎樣?大不了餓死!我死了,說不定就能回到我原來的世界。這樣貧窮又屁事多的世界,我一點也不想呆,更不想受這些莫名其妙的鳥氣!”
聽到她說回到原來的世界,徐啟峰瞳孔一縮,一股恐慌感席卷全身,那是一種隨時都會失去她,她會消失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永遠不會回來的恐懼無措。
他把蘇曼箍在懷裡,咬牙切齒道:“你是我的女人,無論你來自哪裡,無論我們發生過什麼矛盾,我沒有背叛你,做出跟其他女人越矩之事,你就永遠不能跟我離婚,不能離開我。你跟我回去!”
“我不!”蘇曼倔強掙紮。
徐啟峰將她緊緊圈在懷裡,無論她怎麼掙紮,就不放手。
兩人就這麼僵持了一會兒,蘇曼被逼急了,忍不住發狠咬他瘦而有力的胳膊,直咬得見血,他依然不肯鬆手。
蘇曼感受到嘴裡的血腥味,看他不鬆手,自己不忍心地鬆口,低頭看見他左胳膊上有道被她咬得很深的齒痕,上麵有淡淡的血跡,她既後悔自己衝動咬他,又無比委屈難過,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衝他歇斯底裡的大吼:“我說不跟你回去就不跟你回去!你為什麼這麼蠻橫不講理,非要強迫我,做我不願意做得事情?!你是要把我逼死,你才開心嗎?”
徐啟峰楞了一下,他從來沒有見過蘇曼如此憤怒嘶吼的模樣,不由自主地鬆開手,眼神痛苦道:“對不起蘇曼,我沒有那樣的心思。”
蘇曼恨恨地推開他的手,眼眶紅紅地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