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徐啟峰大步走到蘇曼麵前, 低頭看她,“你沒吃早飯吧?我給你買了你愛吃的混沌、雞蛋煎餅,還有很多你喜歡的東西放在包裹裡, 都是我在找你的路上, 從滬市、首都、江南地區看到給你買的。你收下吧。”
蘇曼心跳漏了一拍,他說什麼?他從滬市首都江南地區找她, 給她買了東西?
他一直在找她嗎?
有那一瞬間門,蘇曼心裡開始動搖, 她覺得自己好像誤會了徐啟峰,他一個思想陳舊的六零年代人, 無法接受她的利用及穿書事情, 是情理之中。然而在他無法接受,無法冷靜的時候, 知道她離家出走, 沒有二話選擇來找她,可能找錯了方向, 依然記得給她買她喜歡的東西。
蘇曼眼圈紅了紅,這個鋼鐵直男,一直是這樣不懂風情,卻又無時無刻不掛念著她, 無意識之間哄她開心,讓她又愛又恨。
她不開口說話, 徐啟峰看了看她的臉色,見她神色憔悴, 頂著一雙熊貓眼,想來是因為他的到來,讓她難以入眠, 不知道是擔心他會把她帶走,還是還在生他的氣,才會睡不好覺,變成這副模樣。
他的到來像是打擾到她,讓徐啟峰十分難受。
他見蘇曼沒有伸手的意思,瘦削的臉上扯出一抹強笑,“你住得宿舍在哪?我把東西放你宿舍就走。”
蘇曼剛想說不用,她可以自己拿,排隊的學生們已經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問:“蘇老師,他是誰啊?”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軍人叔叔!”
“哇,是軍人叔叔啊,你會不會打槍?有沒有殺過敵人?”
“叔叔,你包裡拎著的是啥?看起來好重啊!”
徐啟峰麵對一堆蘿卜頭的詢問,臉上的笑容變得真切許多,他把包裹放在地上,單手打開包裹,從裡麵拿出一大把奶糖出來,讓孩子們平分,“叔叔什麼槍都會打,也殺過敵人,你們怕不怕叔叔?”
黑山小鎮地勢偏遠,很多人靠著林場吃飯,不過絕大多數的家庭條件都不好,尤其是住在學校裡的孩子們,大約有三十來個,擠在兩間門不大的大通鋪炕上,吃穿用住都成問題,平時飽飯都吃不上,更彆說吃糖果,還是稀罕的奶糖了。
孩子們一窩蜂地分搶著奶糖,蘇曼看不過去,主持著一人分一顆。
孩子們拿到奶糖,迫不及待地將糖紙撕開塞進嘴裡,感受到嘴裡甜甜的,帶著濃鬱奶香的奶糖味道,一個個笑眯了眼睛,含著奶糖,甕聲甕氣地對徐啟峰說:“叔叔,我不怕,你給我奶糖吃,你是好人。”
“我也不怕,我爺爺經常我跟講,打小日本鬼子的解放軍叔叔都是好人,是大英雄,讓我以後也參軍當兵,去打壞人!”
那孩子說著,還舉起手,做出兩個八字型,瞄準旁邊的孩子們,嘴裡發出biubiu的聲音。
被他瞄準的孩子舉手逃竄,配合他演出,大聲喊:“啊,解放軍叔叔饒命,我投降,投降!”
孩子們玩鬨成一片。
大丫跟虎子接了奶糖都沒吃,站在蘇曼的麵前,一臉警惕地盯著徐啟峰。
他們奶跟他們說過,林場和鎮上有很多壞男人在打蘇姨的主意,要他們保護好蘇姨,不要讓那些壞人靠近傷害她。
徐啟峰看到那兩個孩子的神情,挑了挑眉,又重複問蘇曼:“你的宿舍在哪裡?我把東西放你住的地方去。”
蘇曼沒有拒絕,默默領著他往老師所住的宿舍裡走。
這麼多孩子看著,她要是拒絕,以徐啟峰強硬的個性,說什麼都要塞給她,到時候他倆當著孩子的麵起掙紮多不好。
宿舍裡的三個老師都陸陸續續起床,手裡拿著洗漱用品準備洗漱,一走出門,她們就看見蘇曼身後跟著一個身形挺拔,氣質非凡,麵容俊朗的男人過來。
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裡看出好奇之意,一個姓朱的未婚女老師,憋不住先問:“蘇老師,這位男同誌是誰?”
蘇曼還沒開口,徐啟峰搶先道:“我叫徐啟峰,我是蘇曼的丈夫,請多多指教。”
他說著,又問:“我可以進你們宿舍嗎?我給我媳婦放個包裹進去。”
昨天他就已經打聽到,蘇曼是跟黑山小學三個女老師住在一起。
女人住得地方,總是不能隨便進的,哪怕是宿舍,他也得問問蘇曼這些女同事的意願,以免看到不該看的東西,雙方都尷尬。
朱老師也想到了這層,對他好感多了兩分,可惜人家已經結婚了,她也隻能想想,讓開道說:“可以進去的,我們都起來了,你們聊。”
徐啟峰向她道聲謝,拎著包裹進去了,蘇曼隻好跟著他進去。
朱老師跟秦月茹、李老師一起往操場上的水龍頭那裡走,有像大丫一樣,上學晚,又被運動耽誤學業的大孩子,看見她們,把先前發生的事情嘰裡呱啦說了一通。
她們這才知道,原來蘇曼的丈夫是軍人,而且出手闊綽,一下給這麼多孩子每人吃了一顆稀罕的奶糖,說明他津貼十足,不缺錢買這些玩意兒。
普通的軍人津貼很低,養活自己和一家人都捉襟見肘,哪有閒錢買金貴的奶糖隨手送人吃,蘇曼的丈夫出手如此大方,她們猜測他肯定是軍中的高級軍官,才有如此舉動。
早前她們就發現蘇曼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質量很好的高價貨,尤其她左手腕上戴著梅花表,價格不低,穿得的呢絨大衣、羊絨線衣,一看就是港貨,那時候她們就猜測她可能是軍部某些高官的子女,才有錢買這些東西,沒想到人家是嫁給了一個軍官。
朱老師三人都有些羨慕,朱老師是本地人就不多說了,秦月茹和李老師都是已婚,從彆的地方調過來黑山小學上課的,她們來這裡報告的時候,都是自己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箱,獨自坐車轉車來到這裡,孩子交給丈夫和公婆帶。
這都開學五個多月了,兩人的丈夫彆說來看她們了,就是給她們寫信都寫得很少,語氣及其敷衍。
如今看到蘇曼的丈夫來找她,雖然不知道之前蘇曼為啥不說她結婚的事情,不過她們還是很羨慕,都很識趣地刷完牙,把洗漱的東西放在教師的講台下,讓他們夫妻倆說完話,她們再回宿舍去。
徐啟峰進到宿舍,掃一眼屋裡的陳設,屋子不大,總共就十來個平方米,進去靠窗的地方就是一個大通炕,占了整個房間門大半空間門,炕上放著四床顏色不一的被褥,每個老師睡得位置都很狹窄,靠牆的地方放著各自的箱包,枕頭被褥放在炕床邊,顯然她們是倒頭睡得。
除此之外,牆的兩角放了兩個竹編外殼的暖水壺,洗臉盆、鞋子衣架什麼的,東西挺多,屋裡放得滿滿當當,收拾的很整齊,沒有臟亂擠的感覺。
徐啟峰看一眼,眉頭緊皺,蘇曼那樣一個嬌氣的女人,在軍屬區的時候,他們兩人睡在一張床上,她都嫌棄床小,說他老是擠她,以後有錢了要換個大點的房子,大點的床來睡。
現在跟那些老師擠住在這樣小的一個屋子裡,她完全沒有不適應,要回磐市的意思,這是打定主意不回去了嗎?
徐啟峰壓下心中的苦澀,詢問蘇曼:“哪個位置是你睡的?”
蘇曼伸手指著中間門的位置,“我睡這裡。”
徐啟峰把包裹放在她睡得位置,轉頭把手中的食盒,放在左側牆角放著的一張小桌子上,“趁熱吃吧。我暫時住在學校對麵的招待所裡,你有什麼事情可以來找我,我先走了。”
他從衣兜裡掏出一疊花花綠綠的錢票,放在飯盒旁,“想買什麼就去買,不要委屈自個兒。”不等蘇曼做出反應,他大步離去。
蘇曼拿起桌上的錢票,全是十元一張的大團結,還有許多全國細糧糧票,半斤以上的肉票,錢至少有一百塊。
她握著厚厚的錢票,漂亮的杏眸裡隱隱閃著淚花,這個男人,還是一如既往地大方對她好,她真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才好。
秦月茹三個老師看徐啟峰走了,都拿著各自的洗漱用品進宿舍,瞧見她手裡握著的錢票,一個個瞪大了眼睛。
朱老師:“我滴個老天爺啊,這是多少錢啊?蘇老師,你丈夫是軍官吧?能一下拿出這麼多錢出來,職位肯定不低吧。”
“是,他現在是團長職位。”到了這個時候,蘇曼也不隱瞞了,“我之前和他吵了架,跑來黑山鎮當老師,他是來找我回去的。”
她說著,大方的拿出兩斤精細糧票出來,遞到秦月茹的手裡:“秦老師,這些日子辛苦你們照顧我,你拿這些糧票買些細糧回來,做些餃子,叫上譚校長他們一起吃頓餃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