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奚酒勁兒上,哪管秦玉龍說什麼,拽秦玉龍的手吐了個天昏暗,全都吐到他身上。
秦玉龍想甩開,但見赫連奚胃裡難受,怕甩開他更難受,就遲疑了一瞬,自己便滿身汙穢。
秦玉龍:“……”
他為何要怕赫連奚難受,現在難受的成了他自己。
“醒酒湯了。”宮人端熬好的醒酒湯匆匆趕,見自家主子拽秦貴嬪不放,秦貴嬪麵色鐵青,袖上身上都是被吐出的穢物,嚇得手一抖,手裡的碗差掀翻打碎在上。
完了,這兩位本就有仇,這一豈不是仇上加仇。秦貴嬪不會場掐死皇子殿下吧……
秦玉龍森冷道:“愣乾什麼?還不把醒酒湯喂、他、喝、下。”
“諾、諾。”宮人連忙回答,又小心翼翼道,“秦貴嬪請去偏殿更衣。”
秦玉龍住的鐘玉宮雖與赫連奚的飛泉宮最近,走路也有一段距離,總不能讓他帶這一身汙穢走回去。
秦玉龍也受不了這身汙穢:“你去喂他。”自己則掙脫赫連奚的手,飛快踏出寢殿。
宮人一愣,心裡嘀咕既然能這麼容易掙脫,怎麼還會被吐了一身……
秦玉龍去偏殿,另一名宮人見他這身狀況就明白了,請他稍候片刻,他去拿更換的衣裳。
不一會兒,宮人拿衣裳:“這件是新的,主子沒穿過,貴嬪請更衣。”
秦玉龍一看就黑了臉色:“怎麼是這個顏色?”
衣裳倒是很漂亮,繡大朵桃花,針腳細密,顏色粉嫩,是件粉色宮裝。
這顏色宮裡隻有花顏穿。花顏長得就豔若桃李,穿粉色不僅不俗,還很嬌豔漂亮。但秦玉龍相貌俊朗,棱角分明,素日隻乾淨利落的黑白勁裝,便於練武,穿這身粉就很可了。
赫連奚平日愛穿紅衣,也從不見他穿粉。秦玉龍都要懷疑是飛泉宮上下道他和赫連奚不對付,故意給他小鞋穿,才拿這身衣服。
宮人急忙道:“貴嬪恕罪,但隻有這身衣裳合您身。”
秦玉龍十八歲,赫連奚今年不過十六歲,身量比秦玉龍小上一圈,旁的衣裳一看就是秦玉龍穿不上的。宮人找了一圈,也隻找到這一身尺寸稍大的。
秦玉龍更不信:“的不合身,就這身合身,你家主子還能時大時小不成?本軍自己進去挑。”
正好還能搜查赫連奚宮裡有什麼可疑的東西。秦玉龍心下劃過這隱秘的念頭。
赫連奚隱瞞武功高強的事,到底是引起了他的警惕。他心裡不願意懷疑赫連奚,但身為護**,秦家後人,明有異卻因私心而視若無睹,那是對陛下不負責,對長黎不負責。他總要親自查看一番。
沒問題最好,有問題……他也絕不會手軟。
這也不是什麼過分的事,宮人想了想,還是沒有阻攔。秦貴嬪進去了也一樣,他又沒說謊,那些衣裳秦貴嬪真的穿不上。
秦玉龍走進內室,挑揀起衣裳。赫連奚的衣裳清一色的全是紅,秦玉龍不愛粉也不愛紅,卻不得不承認紅色穿在赫連奚身上很好看。平日是明豔漂亮,那日比試六藝騎射,赫連奚鮮衣怒馬,烈日下彎弓搭箭、意氣風發的模樣,更是奪目得灼他雙眼。
秦玉龍怔了一瞬,拿過件比劃了一下,確實小了許多。
他這才想起,赫連奚也才十六歲,在長黎剛成年的年紀,很多人還在父親膝下撒嬌,赫連奚就被送異國遠嫁,中秋夜舉目無親。
他今夜確實過分了。
赫連奚論年紀都能他弟弟,他乾嘛要和一個小孩子計較。
……隻是想到那身嬌嫩的粉衣,秦玉龍還是不願妥協,翻箱倒櫃找能穿的衣裳。
找找,他拉開最底下的一個櫃子,突然愣住。
裡頭整整齊齊收一副盔甲。
他望這副盔甲呆愣了好一會兒,才盔甲拿起展開。
盔甲是棲鳳製式的盔甲,很常見,每一個棲鳳士兵都有。
但這副盔甲非嶄新,缺了肩胛一處,上頭還有乾涸的血跡。每一處秦玉龍都記得,是他傷到那名“女”所染就的鮮血。
盔甲的尺寸,與赫連奚一模一樣。
秦玉龍喉結滾動。初他以為是棲鳳女子身量嬌小,而今想,是那少年的年紀本就很小。
他原本就有所懷疑。赫連奚的眉眼和那人實在太像,脾氣也一樣烈,尤其是赫連奚騎馬射箭的樣子,乎能與那身影重疊。
但從不敢確認。他更怕他對赫連奚那連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好,是把赫連奚成已死之人的替身。無論是對赫連奚還是對那名女子,都很不尊重。
今豁然開朗。
“”沒有死,他們本就是一人。
這開心隻開心了一瞬,秦玉龍容便僵了。
所以,他那樣能征善戰的男子,因為打了敗仗,被棲鳳送和親。
良和親,不亞於玉龍折戟。
無論情還是境遇,他們都那樣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