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情不自禁地對著嘴裡的食物進行咀嚼, 軟糯又微微粘牙的外皮,鹹香酥香的肉鬆,在她剛剛看來不適合的搭配, 此時配合在一起卻格外出彩, 甚至比起那些散發著甜味的點心, 不知道好吃多少。
她覺得肯定是因為自己之前吃過的鹹口點心太少了, 也太差了,不然她怎麼能誤會這麼長時間。
聞著鼻尖不斷傳來的鹹鮮味, 柳虞月立即對著藏在青團最中心的鹹蛋黃出手。
一咬碎鹹蛋黃,那股獨屬於鹹蛋黃的芳香馥鬱、口感醇厚的滋味,迅速將之前肉鬆留下的印記掩蓋住。
而且這個鹹蛋黃的口感沙沙的, 吃在嘴裡甚至能夠感受到它的顆粒感, 但是隻要舌頭輕輕一壓,又會迅速融化在嘴裡, 讓嘴裡的每個角落都沾染上鹹蛋黃的香氣。
與外皮的口感形成強烈的對比, 就在這樣豐富的口感與味道的衝擊下,她以驚人的速度吃完手裡的一個青團。
也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 迅速對著身旁的青團出手。
隻可惜這一次她吃到的是豆沙餡的,雖然這個味道也不錯,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鹹蛋黃肉鬆的給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就連比普通紅豆沙餡點心更好吃的青團,她都覺得隻是略微好那麼一點點。
與鹹蛋黃肉鬆的根本無法相比,她嘗試觀察二者的不同, 很快她就發現了一個秘密, 二者的手感不一樣。
下一秒,她的視線立即瞄準坐在自己對麵的三哥柳尋江。
畢竟現在整個廳裡就隻有柳尋江身邊的青團還沒有動過,她立即開口道:
“三哥是不喜吃點心嗎?不如就由我這個妹妹代勞吧。”
說完, 她立即給自己身後的侍女一個眼神,讓她去把東西取回來。
柳尋江看著格外主動的柳虞月,覺得自己似乎是發現了什麼奇怪的地方,以前就算是妹妹愛吃點心,也沒有到這種主動的地步吧?
可是他又想不出什麼真正的原因,隻得看著妹妹的侍女把盤子取走。
之後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妹妹柳虞月居然在拿到盤子之後,動手給盤子裡的青團每一個輕輕捏一捏。
捏到第三個的時候,眼睛裡瞬間爆發出耀眼的光彩,迅速拿起它塞進嘴裡,等到青團塞進去之後,就是像一隻可愛的小倉鼠一般,努力地把青團塞進自己的嘴裡。
即使看起來兩腮鼓囊囊的也絲毫不在意,努力地把自己手上的美食享用。
於是,柳尋江冷不丁裝作好奇的口吻詢問:“月娘,你吃的是什麼呀?”
吃的正歡的柳虞月哪裡知道是三哥打探自己的秘密,吃完嘴裡的這一口,立即激動地回道:“當然是鹹蛋黃肉鬆的青團,真的是太好吃了。”
說完,立即又對著手裡的剩餘的青團咬下一大口。
隨即露出享受的小表情,不隻是柳尋江被震驚了,更震驚的是秦大娘子。
她手裡的這個還是紅豆沙餡料的,弄得她還以為這次的青團隻有這一種餡料,一聽到女兒的話,立即放下手裡的青團,對著盤子裡其他兩個青團觀察。
最後她還是看不出來,隻能采取最蠢也是最快的辦法,直接對著盤中的青團咬一口不就行了。
想做就做,秦大娘子立即隨即選取一個青團拿在嘴邊,一咬,還是熟悉的紅豆沙味道,不禁皺起眉頭。
隻能無奈再換最後一個嘗試,這次總算是讓她如願了,吃到鹹甜可口,芳香馥鬱的鹹蛋黃肉鬆青團。
並且她也明白了為什麼女兒要這樣說,這個口味的更好吃,這樣突出又新奇的口味才是那個做出香辣小魚乾的女娘該有的手藝。
不過,當她吃完一個之後,迅速察覺到了自己的運氣有問題。
眼神迅速瞄準女兒手裡的青團,可是又不好意思直接說出來。
柳尋江觀察著妹妹和母親的變化,忽然覺得自己發現了東西,這個點心非常契合女娘的心意,不禁為自己提前給柔娘留出幾份感到歡欣。
擔心阿娘又催促自己去找鄭琬買東西,他趕緊趁著阿娘還沒有反應過來站起身,對著阿娘的位置行禮。
“若是阿娘沒有其他囑咐的話,兒子就先告辭了。”
此時的秦大娘子哪有心情來看專門“送快遞”的兒子,立即擺擺手讓他自行離開。
出了門之後,柳尋江頓時鬆了一口氣,瞥了一眼正院的方向,加快自己離開的速度。
等到覺得自己走到安全的位置之後,立即追問道:“吳西,剛剛讓你放好的東西都弄好了吧?”
“郎君放心,全都放在牛車上,還用了更加精美和高昂的錦盒裝飾,曲娘子不會發現什麼的。”
聽著這話,柳尋江隻想要翻白眼,覺得吳西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不過想到東西都已經在牛車上了,他現在最好的做法就是趕緊帶著自己的點心送給柔娘享用,以免夜長夢多。
“走!”
他一揮手就帶著吳西一路往樂坊的方向走去。
等到秦大娘子發現不對勁的時候,柳尋江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讓非常想要再吃的柳虞月心裡直癢癢,忍不住追問道:“阿娘,三哥難道就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從什麼地方買來的?不然我們自己也可以派人去試一試,說不準還可以讓對方給我們做更多好吃的。”
“你三哥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天都在外麵遊蕩,一點正事都不乾,根本就沒有查找的頭緒。”
此言一出,兩個人都沉默了,開始思考能夠讓自己吃到美食的其他辦法。
要是被鄭琬知道自己做的青團能夠引起這樣的事情,肯定會非常的錯愕。
因為今天是寒食節不能使用爐火烹煮食物,她隻能在這樣一個煙雨朦朧,甚至有點冷的氣候裡吃自己剩下的青團,以及準備明天拿去祭拜的豬頭肉。
說來也是碰巧,這個時候的豬頭是祭祀必須要用的三牲之一,她買不起其他的兩種頭,豬頭總是不缺的。
和慣常買豬肉的肉攤老板商量之後,她就順利預訂好了清明節祭拜用到的豬頭。
隻不過豬頭讓她明晃晃地從都水監一路拎到金光門,她覺得自己可能無法承受這種壓力。
幾經思量之後,她覺得自己可以用其他的東西代替,比如大家都非常愛吃的鹵豬頭肉,既用了可以祭拜的豬頭,樣子也在自己的接受範圍之內。
並且鹵過之後去除內裡的骨頭,它占據的空間還可以更少一點,就算是藏在籃子裡,也比之前要好上不少。
鄭琬吃過拆下來的碎肉之後,混合著提前準備的青團總算是把不能開火的的一天度過了。
翌日吃了簡單的早餐之後,她迅速踏上祭拜的路程。
這一天和她一樣,前往城外祭拜的百姓不再少數,因此再一次在金光門門前擁堵,再加上這一次的檢查更加嚴苛,耗費的時間更長。
她一想肯定是因為今天不止是百姓們祭拜的日子,也是聖人祭拜祖先的日子,聽說在西郊,但是具體的位置就不知了。
金光門算是出城前往西郊的一個通道之一,檢查嚴苛好像不是什麼特彆難理解的事情。
但就在她把自己安慰好,剛出城門沒一會兒,就看到不遠處的金光門居然出現了禁衛軍,一個個騎著馬立即將整個金光門圍起來,並且在此之後再也沒有看見一個普通人從門裡出來。
鄭琬不由得慶幸自己出門的時間早一點,不然現在被攔在裡麵的就是她自己了。
感歎過後,立即與其他人踏上一樣的路程。
她阿娘阿耶埋葬的墓地是洛陽城中不少百姓的墓地,因此一路同行的人不少,不一會兒就把原本茂盛的草地踩成平地。
墓地中,肅穆的氛圍感染著每一個人,除了啜泣的聲音再也聽不到其他。
鄭琬把自己籃子的蓋子揭開,露出裡麵被鹵成棕紅色的豬頭肉、墨綠色的青團、純白的米糕、淡黃的米酒。
她直接就著籃子把東西擺在墓前,接著從裡麵取出香燭紙錢,默默表達自己對他們的歉意,順便給原生也燃上一炷香。
一點點看著火光在香頂端不斷往下滑落,飄蕩不定地燭火還在為春風伴舞。
就在她們這邊已經開始祭拜的時候,負責為聖人祭拜準備的祭祀官員還在忙碌。
光祿寺卿一到這個時候就恨不得自己可以長出無數隻手和身體,不然他是真的分身乏術。
就在他覺得自己一切都準備好的時候,突然少卿來報。
“李寺卿,大事不好了,不知為何我們準備的乾魚和魚醢都出了問題,現在都散發著一種腐爛的味道,屆時聖人祭拜的時候就站在麵前,肯定會聞到的。”
說到最後,光祿寺少卿都覺得自己的要呼吸不暢了,臨了臨了突然發生這樣的大事,他們肯定要擔責的。
光祿寺卿也是被這話嚇一跳,要知道他們光祿寺一向沒有什麼實權,也不被三省六部注意,現在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再想乾魚和魚醢都是都水監提供的。
他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是誤入了什麼權力鬥爭當中,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心儘量平穩下來。
看著一旁嚇到兩股戰戰的少卿,立即喊道:“去看看都水監的崔監丞來了沒有?就說某找他有要事相商。”
“唯!”
光祿寺少卿仿佛突然有了主心骨一般,慌忙地朝著都水監被安排休息的地方走去。
因為剛剛被嚇到腿軟,他跑起來的姿勢特彆奇怪,就算是不參與其中的人都可以發現光祿寺的異樣,眾人對視一眼,當做是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繼續談論今日祭祀的事。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就是在場之人心照不宣的準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