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時偷聽得一頭霧水之際,聽到沈玉舒歎息:“你們還是不要琢磨這些了。江雪禾既是青木君的轉世,青木君又是護著我們的仙人,我們又能如何呢?
“那可是玉京門的祖師,是也許正在沉睡的仙人……你們誰也不想喚醒一個仙人吧?”
她目光落到這些人身上,緩緩用語言拿捏,警告他們。
半晌,長老們紛紛俯首作揖,認了這話。
他們的宗族今日之盛,都靠青木君當日興盛玉京門。既承了恩,便不能反悔。否則,念頭不達,大道有阻,更無法修行了……
花時見他們沒有再說更有用的信息,又怕自己在這裡待得久,被發現,她慢慢摸索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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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時,花時思來想去,便主動找緹嬰,要和緹嬰比試。
學劍學了大半年,緹嬰也好奇自己能不能靠真本事贏了花時,便爽快應下。
緹嬰提出要求:隻切磋,不生死鬥。
花時隨口應了。
二人之間經常切磋,這種事很尋常。緹嬰提著劍,興致勃勃跳上比試台,看花時可是又習得什麼新本事。
花時這一次,心事重重。
緹嬰用的劍尚未開刃,不會傷到花時。花時用的劍卻鋒利無比,招招直奔著緹嬰的命脈而去。
緹嬰蠻喜歡這種刺激。
花時這種不留情麵的打法,讓她在比試中酣暢萬分,從花時的殺招中求生存,已經成了她鍛體的一種方式。
然而這一次,緹嬰兵行險招,想快快打贏花時,離花時近了一點。她以為她騙到了花時,花時身形忽而一擰,重新出現在她身旁,一劍便刺了下來。
半刻鐘後,花時沉著臉,看緹嬰捧著她那一點傷口都沒有的手臂哭哭啼啼。
花時:“根本沒有傷。”
緹嬰坐在溪澗邊,傷心地看自己的手臂,聞言抬頭怒:“我說了讓你不要傷到我,你為什麼不當心?你怎麼知道沒有傷?剛才流血了,你沒看到嗎?”
花時了然。
她抱臂:“江雪禾給你用了滌靈陣吧。”
緹嬰:“知道你還這樣!”
緹嬰心疼死了:“我現在有多金貴,你知道嗎?傷在我身,痛在我師兄身。你等著吧,我要跟我師兄告狀!”
她說著就要翻她的傳音符,要找江雪禾。
花時嫌惡:“芝麻大點兒的事,你都找你師兄。”
她心中幾分嫉妒。
她爹爹不在,緹嬰的師兄卻在。
但是她又忽而有些悵然。
她見不到爹爹,其實緹嬰也見不到江雪禾。
花時心中軟下來,道:“好了,我讓你砍回來,你彆哭哭啼啼的……”
她話沒說完,便聽到緹嬰聲音軟軟的,對著一張傳音符,叫一聲“師兄”。
花時怔住。
那道聲音,怎麼說呢……
和緹嬰吼她時完全不同。
緹嬰平時聲音清脆好聽,但是過於清脆,吵起來時便十分尖銳,吼得人頭疼。然而此時此刻,緹嬰對著那傳音符發生的聲音,又嬌又軟,像軟乎乎的糖一般……
花時:“你乾嘛夾著嗓子說話?”
緹嬰瞪她一眼。
緹嬰卻沒理會她。
畫一張符多累呢,絕不能把時間浪費給花時。
她嬌嬌的,對著那張符,當著花時的麵,將花時抱怨了一通,她還信口開河胡言亂語,說花時如何如何欺負她,剛才那一劍,砍得她有多疼……
花時額頭青筋直跳。
花時:“我人還在這裡,你就這樣,好麼?”
緹嬰抽空和她說一句:“彆打擾我,我就不記恨你砍我一劍的事了。”
花時:……你和我說話的聲音,又一副不耐煩的正常聲音了。
緹嬰終於抱怨完了,悵然地拍了傳音符,把話傳了過去。符紙在她手中燃燒後,她屏息凝神,抱著一疊新的符紙,等著那邊有聲音回答。
但是過了許久,一片死寂。
緹嬰的臉慢慢沉了下去。
該死的江雪禾。
又在忙。
又沒拍亮她的傳音符。
什麼事能比她更重要?
難道他下了山,她就不是他最疼愛的小師妹了嗎?就有彆的事比她更重要嗎?
他還要她在心裡揣摩他,怎麼揣摩啊?
揣摩一個三天兩頭不接她傳音符的壞蛋嗎?
緹嬰氣哼哼地把符紙全都丟回乾坤袋,罵道:“等你下次傳音符亮了,我也不聽!”
花時在旁無言。
花時慢慢地蹲了過來,若有若思:“小嬰,你和你師兄,關係好像很不錯。”
緹嬰死魚眼:“你在說什麼鬼話!”
花時慢吞吞:“你想不想知道你師兄如今身在何處?”
緹嬰心中一動。
她口上道:“不想。”
花時失落。
花時喃喃自語:“我知道你師兄在哪裡。我本來還想拿這個消息,和你換一道秘密呢。既然你不感興趣,那便算了。”
緹嬰:“……”
她唇張了張,看花時拍拍手跳起來,回頭挑釁地衝她一笑,揚長而去。
緹嬰:“……”
她偏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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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時沒想到,緹嬰那麼心狠。
緹嬰竟真的一直不來求她。
緹嬰脾氣固執,一日不來,那便是不可能來的意思了。花時心中打鼓,無奈接受現實——江雪禾在緹嬰心中,恐也沒有那麼重要。
但是緹嬰知道的秘密,卻對花時至關重要。
過了一日,花時不得不垮著臉,來弟子房找緹嬰。
緹嬰本來已經十分煩躁。
花時那句“我知道你師兄在哪裡”,對她的誘惑實在深。她乾坤袋中的符紙已經亮了好幾次,必是江雪禾回答她的話了。然而緹嬰生他的氣,不肯第一時間接聽,弄得她好像一直很閒,一直有時間等他一樣。
緹嬰心中不知道抱怨了多少次:討厭傳音符。
她想隨時能和師兄說話。
可恨的花時,竟然知道師兄身在何處,她卻不知道。
緹嬰被勾得百爪撓心,終於扛不住,要推門出去找花時,一開門,花時就站在她屋門外,抬手準備敲門。
二女四目相對。
緹嬰看花時懵然眼神,一下子猜出對方的目的。
她彎眸,頓時不急了。
她慢吞吞踱步回房,擺起架子:“真是的,我根本不關心我師兄在哪裡,你卻非要告訴我。”
花時心裡將她洋洋得意的樣子罵一通。
花時卻不得不忍氣吞聲,跟著她進屋:“你不關心,但我想告訴你。我想讓你用一個秘密和我交換,你放心,就算被人發現了,我也不會連累你。”
緹嬰:“我根本不在乎我師兄。”
花時低頭:“求你在乎。”
緹嬰:“不要不要。”
花時又求了半天。
緹嬰笑嘻嘻的,越是不著急。
花時最後終於忍不住:“緹嬰,你再這樣,我真的不告訴你了!”
緹嬰眼珠微轉,見好就收,很是為難地捧著茶喝,笑吟吟:“你既然非要告訴我,那我隻好勉強一聽咯。說罷,你想知道什麼秘密?”
花時一目不錯:“我想知道,怎麼開啟去黃泉峰的陣法。我知道我爹爹被關在那裡。”
緹嬰怔住。
緹嬰:“劫獄啊……”
花時大怒:“什麼劫獄?我爹犯了什麼錯,值得一直被關?我去探望一下也不行嗎?你放心,我不會輕舉妄動……”
她唇動了動,屈辱道:“起碼這一次不會。我肯定不連累你。”
緹嬰思索半晌。
救不救花長老,都是和她無關的事。隻要花時小心些,去黃泉峰也不至於會被人發現……
而且,花時去黃泉峰的話,緹嬰隻要小心些,說不定能從花時這次行為中,探查到什麼秘密……也不枉費她這個玉京門小臥底的身份了。
緹嬰便爽快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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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時心滿意足離開,緹嬰矜持地送她出門。
門一關上,緹嬰便撲到床上。
她緊張萬分,明明屋中隻有她一個,她仍鑽到了被褥中,用被子蒙住臉,縮在褥下,顫著手拍開傳音符,迫不及待地與師兄發消息。
她已經知道師兄如今身在哪裡了!
她也折騰夠師兄了,可以和師兄聊天了。
緹嬰滿心欣喜,對著傳音符小聲說話:“師兄,你睡了嗎?我知道你一個秘密了……”
她特意留半句,拍亮傳音符後等待。若是江雪禾不在,她也不必浪費時間了。
然而這一次,傳音符在她發出消息後,瞬間亮起。
緹嬰唇角忍不住翹起。
就知道,師兄肯定要哄她的。
她拍亮了那道符,終於聽到了江雪禾輕柔喑啞的聲音:
“小嬰,你早些睡。我還在除妖,明日和你聯係。”
緹嬰聽到這句,臉色已經不太好,然而,更讓她爆炸的是,師兄那邊大約很亂,他的聲音不太清晰也罷,緹嬰從中聽到了一道柔弱的女聲。
那女聲顫巍巍的:“江公子,你在哪裡?妾身害怕……”
後半句被截斷,顯然是江雪禾所為。
被窩中,緹嬰如同被點燃的竹杖般,瞬間鑽出來,火冒三丈。
她眼淚都要被氣出來,跳起來時快要把床蹦塌,她隻顧握緊傳音符大叫:
“師兄,你和誰在一起?你、你快和我說話!不許理她,你快給我回消息!
“江雪禾!江雪禾!你快理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