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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嬰跟在隊伍最後方,挾持了隊伍最後的一名玉京門弟子。
她露出自己真麵目,讓那弟子驚恐。弟子以為她會殺了他,但是緹嬰趕時間,她隻將人封了五感扔在一處少人之地,自己拿著這玉京門弟子的令牌,悄然跟在他們身後。
人心混亂,玉京門走在前麵的那些弟子,被緹嬰施了迷神術,他們一時間便難以發現隊伍中有人已換。
緹嬰默不作聲地跟如明華宮,原本按部就班登記。卻忽而,她識海中感覺到一重危險,立時繃起精神。
隨著她的感應,外麵有人進來。
隔著風帽,緹嬰瞬間看清了來人——
大腹便便卻容顏俊逸的中年男子,正是巫神宮的大天官南鴻。
緹嬰繃住臉。
糟糕。
怎會是南鴻親自來?
她的小把戲
,在知曉一切的擁有“天命術”的南鴻眼中,將避無可避吧?
眾人向大天官請安。
大天官和氣非常,主動和玉京門的弟子寒暄:“沈掌教可好?沈掌教與我生了些誤會,以為我參與了一些事,那都是外界哄鬨,你們莫要當真。”
他眼睛掠過人群中的花時,笑意加深。
他眼睛停留在眾人全部忽視的一道戴著風帽的纖纖身影上,停了一停。
當目光落在那處時,他的天命術立時作用,讓他看到了一些畫麵,他也立刻知道了那藏頭藏尾的小少女是誰。
南鴻卻不動聲色。
他若想動手,隻要在此振臂一呼,玉京門的弟子們便會齊齊上前,捉拿緹嬰。
可是聽說緹嬰已經修出元神了,那尋常弟子能不能拿住她另說,巫神宮被打鬥毀亂,倒是得不償失。
且南鴻與緹嬰有仇啊。
南鴻曾在天命術中看到緹嬰殺自己的場麵,那個場麵與南鳶毀掉巫神宮一樣,成為他心中噩夢,讓他晝夜難眠。
此時此刻,看到緹嬰站在這裡,南鴻心中忽然生了一個殺掉緹嬰的絕妙主意。
眾人看著大天官,隻見大天官笑容溫潤,慢吞吞吩咐身邊天官與神女:“我忽有感應,此時開啟忘生鏡,眾人才能在試煉中得到最好結果。
“你們去通知所有參與獵魔試的弟子們前來此處。我欲在此開啟忘生鏡,過期不候。”
天官與神女一愣,然後應了。
他們俱是修習天命術的人,自然明白大天官的諸多臨時感應絕非無的放矢。大天官如何吩咐,他們如何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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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鴻那邊如何生計暫且不提,在巫神宮偌大的地宮中,南鳶手腳被鎖,封在沉靈池中。
她半邊身子浸在池水中,血跡斑斑,麵容蒼白,然而神色沉靜。
來安頓她的李神女心生不忍。
南鳶卻和顏悅色:“李師姐今日有什麼法術不懂,我可繼續為師姐解讀。”
李神女羞愧。
他們日日跟著大天官修習神術,資質駑鈍,怕大天官嫌惡,將他們趕出主宮,他們便私下偷偷來地宮,向南鳶請教。
南鳶學神術的天賦,果然遠遠超過他們。
李神女在大天官身邊,沒有見過比南鳶天賦更好的神女。南鳶明明沒有見過大天官用神術,卻可以推測出來。這樣的天賦,卻被關在地宮中,不見天日,還要為他們解讀。
她如此美好,李神女難堪:“若不是處理我在十年前柳葉城沒處理好的遺事,你也不會落到這般地步。”
李神女又道:“不光是我,這裡日日來請教你的神女與天官,都很同情你。”
蒙眼白布沾上血水,這讓浸在水中的神女更加的清冷,也添幾分妖冶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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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
地宮門開。
正與南鳶說話的李神女震驚扭頭,看到一人進來此地。
此人容貌俊美,衣袂飛揚,豔美之色,不屬於巫神宮的天官與神女。
李神女震驚:“你是何人,你——”
那人倏地抬眼,眸子靜黑。
一瞬間,李神女神力被封,纖長的傀儡絲飛出,扣住了她。
更多的天官與神女反應過來,紛紛出手,他們卻判斷不出那人的動向——在他們天命術中,他們隻看到那人一動不動,他們自己卻紛紛受傷、後跌……
傀儡絲殺術,專克巫神宮。
白鹿野笑容中帶著一絲歎氣:“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裡啊。”
他向南鳶凝望而去。
他看到浸在血水中的蒙眼少女手腳被扣,被懸於水間。
白鹿野神色一僵,下一刻,傀儡絲飛出,纏上那些鎖鏈。
白鹿野縱身入水飛去,微笑:“南姑娘,我說過,我會來找你的。”
他歎息:“我來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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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蒙眼白布,南鳶“看”到了白鹿野。
在她能看到的所有命運中,她都看到白鹿野闖入地宮,想要幫助她。
此時此刻,二人落地,離開沉靈池,南鳶偏臉,“看”向他。
他道:“你有辦法離開這裡嗎?”
南鳶搖頭。
南鳶冷靜:“沉靈地宮本就是克製我們這種修習神術的人的。我出不去。”
白鹿野頓半天,道:“那你想出去嗎?”
她點頭。
白鹿野又問:“……你願意和我出去嗎?我有些事,要離開這裡,要很久才會再回來。”
白鹿野:“我知道這樣問你有些唐突,但是你在這裡待得也並不愉快……”
南鳶:“走吧。”
白鹿野怔一怔。
他握著南鳶的手都緊一分,心跳加快一拍。
要過整整兩刻,他才能明白南鳶此時為什麼答應他,願意和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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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野與畢方一裡一外地配合。
地宮克製南鳶的神術,此地迷宮重障重重。那些前來的天官與神女本事厲害,南鳶在此時如同累贅,隻有白鹿野一直牽著她的手,沒有放棄她。
南鳶一直平靜地跟著。
當圍困他們的人越來越多,當白鹿野身染鮮血、體力不支倒地時,南鳶才微有動作。
南鳶輕聲:“白公子,你願意救我出去嗎?”
南鳶道:“我此時是你的累贅。”
跪在地上的白鹿野仰臉,睫毛上沾一滴血。
他笑起來:“什麼問題。”
他心中琢磨,他必然要救出南鳶。不過出去這裡,就要逃了……對了,他得與緹嬰聯絡,讓緹嬰不要等了,收拾好包裹,待他與畢方帶著南鳶出去,大家一起逃跑……
可是這麼多的人。
白鹿野目光凜然。
忽而,一隻手伸來,冰冰涼涼,抵在他額心。
南鳶清冷的聲音響起:“白公子,我為你賜福。
“賜你法力無儘青春永駐,賜你點石成金生有仙緣,賜你永結同心長樂長生。”
巨大的、浩瀚無際的神術之力湧入白鹿野的體內。
白鹿野驀地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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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望著她俯身。
一地血泊,遍是汙穢。暗無天日,前途無望。
明秀的、聖潔的神女,冰涼的手指叩在他額上。
他仰望著這無與倫比的美麗。
他聽到周圍神女與天官們的震怒:“南鳶!你竟敢賜福給外人,你竟敢不經過大天官的允許就賜福,你違背巫神宮的規矩……”
他們衝過來,想打斷神女的賜福。
他們見到俊美少年跪於神女腿邊,一旦得到完整的賜福,力量攀升,他們都將無法再阻攔神女。
可笑可笑!
巫神宮的神女,豈能賜福於外客,賜福於那與巫神宮來說無用的人!
無邊無儘的柔光浮照二人身上。
忽在這時,天地震動,地宮中打鬥的人身子齊齊一晃。
南鳶臉色蒼白,要被震飛時,白鹿野橫臂攔抱住她。
二人一同仰頭。
飛石震落,細碎的砂礫稀裡嘩啦……
眾天官與神女臉色微變:“大天官開啟忘生鏡了。大天官召集參與獵魔試的弟子……”
參與獵魔試的天官與神女急匆匆離開。
沒有參與的人人仍試圖阻攔白鹿野和南鳶。
而白鹿野在這時臉色微變。
他的一根傀儡絲,斷了。
……連著緹嬰的那根,被扯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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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嬰忐忑無比,怕南鴻發現自己冒名頂替。
但是南鴻好像一直沒發現。
他和顏悅色的,送所有人進入忘生鏡。
到緹嬰麵前,他將牌子打入她識海,溫和非常:“在試煉中,為了保護你們,所有人都認不出他人。你們想找到同伴,靠令牌相認後,才能看清對方的麵容。
“不過我建議你們不必與同伴相認。這個試煉是為了殺穢鬼,殺穢鬼最多的人,才能得勝。私人恩怨並不利於比試。”
緹嬰掐著嗓子向大天官致謝。
大天官笑容滿滿。
大天官眼睜睜看著緹嬰進入忘生鏡。
緊接著,大天官為所有參與試煉的巫神宮弟子下令:“殺了緹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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穢鬼林中,充滿了廝殺。
與眾人想的不同,這裡的穢鬼數量,並不是非常多。這裡掩藏著威力可怕的秘密,這些秘密,不對外公開。
互相廝殺的穢鬼在其中消滅又誕生,能在此存活下來的,需要互相吞噬。吞噬到極點,便成為無支穢,無支穢之間繼續互相吞噬,再成為更可怕的存在。
而模糊的、詭異的氣流在林中籠罩,鼓勵著獵殺。
漫無天日的吞噬、殺戮,無窮無儘。
在子夜時分,在連續多日吞噬殺戮後,一道模糊的影子,在月華最盛之時,現身了。
粼粼白骨。
蒼白魅影。
如月照水。
他浮現在了穢鬼們的包圍中,幽靜、蒼然。
……白骨上偶現魂影,被風吹散,又再次重聚。
他在一片荒蕪鬼影間,抬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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