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得快要將肺吐出。
緹嬰被嚇到。
她忙去扶他,扶他靠牆站好。她胡亂幫他拍後背,幫他緩和,又壓低聲音,嬌嬌柔柔地重新問一遍:“什麼嘛?”
葉穿林哪怕身體虛弱,也被她可愛到,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這一笑,又讓他病情加重。
兩人折騰好久,才讓葉穿林狀態穩下來。
葉穿林喘氣半晌,對自己的身體非常無奈,儘量心平氣和地與她解釋:“這段時間,我要想法子開識海,將那功法取出。我這副體質歸還功法需要時間,你嫁過來,幫我衝一下喜,壓一壓我身上的陰死之氣。午夜洞房,月華正盛,我的氣能達到最盛,正能支撐我將功法還你。”
他是正統道修,提起洞房花燭,一派清冷沉淡,不含絲毫旖旎。
他沒有旖旎,緹嬰自然也跟著放鬆很多,不那麼害怕緊張了。
緹嬰小聲說話:“……為什麼要這麼麻煩啊?”
她納悶:“我有修為啊。我隨便找個時間,渡你幾口靈力,讓你撐住身體,把功法還我不就好了。”
葉穿林愣一愣。
葉穿林看她懵然眸子半晌,忽而恍然:“小嬰,你是不是不知道你這個身份,與我這個身份的關係?”
緹嬰眨眼。
葉穿林苦笑:“沈三小姐,你一哥在外麵受了些傷,你家中要拿你招魂,將你嫁出去。正好我家裡覺得我命不久矣,也需要娶妻幫我衝喜。你我兩家一拍即合,雙方聯姻,名帖都換了。”
他揚一下下巴:“前幾日,我家中聽說你一哥病好了,擔心沈家放棄衝喜,過去詢問。聽說你一哥親自點了頭,說可以繼續。他是正道修士,他說的話,你家中奉為圭臬。這門婚事,本就板上釘釘,十分確定。”
緹嬰呆住。
一團火氣湧上臉頰。
她惱怒憤懣:“沈一!果然是他!”
葉穿林判斷她神色。
葉穿林又慢吞吞道:“而且,嫁給我,逃離苦海,在此秘境中,不失為一計。我想你對獵魔試的獲勝並不感興趣,正好,我也不感興趣。我在這裡,發現了一些異常,正在琢磨那異常緣故……你嫁到我家中,好好修煉。
“聽說你修成了元神,我正好指點你,幫你鞏固修行。你這些日子東奔西跑,恐怕修行丟下了很多,正好趁機彌補。
“更何況……你在沈家待了那麼久,應該大約看得出,你那一哥不同尋常,非是善類,不如躲遠些。”
緹嬰偏臉:“你怎麼知道我一哥不是善類?你已經見過他了?”
葉穿林苦笑連連。
葉穿林道:“小嬰,你可知,我本應是沈一。”
晴天霹靂,打得緹嬰措手不及,愣愣看他。
葉穿林手指自己,非常無奈:“進入此秘境,我本應進入的身體,就是沈一的。我正要在沈一的身體中蘇醒,卻感知到另一龐大陰鷙的力量蘇醒。
“我與那力量相博。當時剛入秘境,我修為不穩,失算了,被他占據沈一身體。我試圖反擊,那怪物卻凶悍可怕,頗有一種原始野性。我力量不穩,竟壓不住他。
“我與他在沈一體內幾番搏鬥,我終是輸給他了。你是否見到沈一身體虛弱?那並非完全因沈一受傷的緣故,有一部分原因,正是沈一的神魂中,好幾個力量在一同爭奪。
“不光有我,有那怪物,還有原本的沈一,再有另一重讓我心悸畏懼的不知名力量……沈一體內實在太熱鬨了。我既怕神魂之鬥弄壞了這具身體,讓沈一瘋了,又擔心那不知名力量的暗中襲擊。最後,我隻好將身體讓與怪物。
“現在的沈一,恐怕就是那壓製我、與我相鬥的怪物。”
他話中信息巨大,緹嬰聽得愣神,愕然呆滯。
葉穿林又喘氣又咳嗽,斷斷續續將話說完:“但我必然要在秘境中出現。我若不出現,我長雲觀的弟子們怎麼辦?誰又知道巫神宮在這裡沒有留下什麼陷阱呢?
“我原本的身體被強奪,我隻好尋找新的合適身體。這秘境是忘生鏡模擬出來的,與忘生鏡的力量對抗,我頗是花費了很多時間……於是我最後能進入的身體,便是此時這副病秧子了。
“唯一幸事是,這身體與你有姻緣,你嫁來便是。”
緹嬰讚歎又敬佩,結巴:“葉師兄,你、你好厲害……”
在沈一體內的戰鬥必然不輕鬆,葉穿林要全身而退,全身而退後還要再打破忘生鏡的限製,靠他自己的力量重新物色一具身體……這幾乎是與巫神宮至寶博弈打架,葉穿林居然打贏了。
……雖然,代價是,他如今體弱無比,一步三喘。
葉穿林擺手。
他不以為然。
他隻提醒緹嬰:“所以,你要小心那個沈一。他很有可能是無支穢,你留在沈家,與他周旋,實在危險,趁早出嫁……”
緹嬰:“我、我……”
她說不出所以然,深覺得
葉穿林說得對,但是想起沈一,她心中又生起一團燥意,讓她無法立即答應葉穿林。
一人正這樣商量,外麵傳來嘈雜腳步聲。
月奴聲音很高:“三小姐累了,在歇一歇腳……”
另一溫潤少年聲清幽:“知道。你嚷什麼?”
後麵那聲音慢條斯理:“雨停了,我來接妹妹回家。你這般百般阻攔,莫非三小姐在此與誰幽會?”
那是沈一的聲音。
緹嬰與葉穿林一對眼,看到葉師兄蒼白慘然的模樣,她心裡頓時一凜。
不能讓沈一看到葉穿林!
沈一必然能認出葉穿林是與他搶奪身體的人,葉師兄現在體弱,可打不過沈一。
緹嬰衝葉穿林“噓”一聲,葉穿林了然點頭。
倉促之下,緹嬰將一張符塞到葉穿林手中,方便柔弱的葉師兄有事聯絡她。
緹嬰扭身開門,硬頭皮迎上難題。
--
院中雨停,沈一玩笑:“莫非三小姐在此與誰幽會?”
月奴傻眼。
這把劍實在反應遲鈍,月奴一僵,沈一眼中笑就淡了下去。
他意識到他恐怕猜對了。
沈一不再多言,繞過月奴。
他放開自己的氣息,感知他人痕跡。他輕鬆鎖定柴房,邁步前往。
月奴騰身去攔。
沈一大袖甩開,頭也不回,月奴撞上後方濕水牆麵。撲通巨響聲中,三冬跑進來,連忙去攙扶。
緹嬰開門跑出來,撞上沈一。
她攔在門前,少有地對他使出好臉色,對他仰臉露笑靨,甜甜喚他:“一哥,你怎麼來啦?”
沈一目光落在她淨白小臉上。
他沒看到什麼多餘痕跡,但他已經聽到了陌生男子微弱的呼吸聲。
他衝她笑一下。
笑得緹嬰眼皮直跳。
沈一張口便來:“你頭上的發帶怎麼少了一根?”
緹嬰愣愣,張手摸自己毛茸茸頭顱。
後麵的月奴衝她擠眼睛,示意她發髻梳得好好的,發帶一根不少。
緹嬰恍神,她一哥個子高腿又長,說話間便已邁過她,要推開她身後那扇門。
他口上慢悠悠:“必是丟在柴房中了吧。”
他手搭在門上。
緹嬰一聲大叫:“一哥!”
她少女脆聲,聲調一高揚,便有幾分尖銳,刺得月奴與門後的葉穿林皆是耳朵嗡鳴,沈一卻隻是睫毛跳了一跳,仍麵不改色,推門要進。
緹嬰撲過去。
她個子嬌小,直接從他臂彎間鑽過,鑽入他胸懷前,搶到了木門前。
她的刁蠻任性,讓沈一頓了一下,步子被她逼退一步。
緹嬰靠在木門上,抱住他手臂,仰臉急聲:“我沒有丟東西,我好好的呢。一哥,我累了餓了渴了困了,我們趕緊回家吧。”
沈一:“分明丟了一根
。”
一人皆是胡說八道,但各自麵不改色。
緹嬰見他油鹽不進,木門被他推出“吱呀”聲,她心中著急,直接不掩飾實力,一道法訣掐出,打向他麵門。
他躲得輕鬆。
緹嬰再纏鬥而上。
方寸距離,寸土不讓。他不與她打,避讓得繁瑣;緹嬰使出胡攪蠻纏功夫,非要逼得他出手,讓他一步都走不開。
這樣近的距離,少女氣息柔甜。
沈一想到她便是這樣與他人私會,麵色更沉。
他道:“彆鬨。”
他扣住少女手臂。
他幽黑的眼睛,仍盯著木門。
此人心誌之狠之堅,實在讓緹嬰焦急。
緹嬰嚷道:“我沒有鬨,是你打妹妹,雨花濺濕我裙子了!你太壞了!”
她鬨騰間,他隨意在她額心一點,她便感覺到自己力量被封了一息。緹嬰震驚,見他垂目瞥她,眼中流光,微有嘲弄睥睨色。
他輕鬆地甩開了她,門被推開了一角。
緹嬰知道葉穿林就在門後。
緹嬰重新撲上去,跳起來抱住沈一腰身,仰頭使蠻力與他纏鬥。
距離實在太近了。
被封了法力一息後的打鬥實在太兒戲了。
緹嬰一通亂來,沈一被逼退兩步,他似也生了怒。
緹嬰抱著他手臂,跳在他懷裡,腿纏住他腰身,姿勢十分不雅地糾纏。後麵月奴見情形不對,衝上來要幫忙,沈一一道法術揮出,扭頭擊退月奴。
沈一回頭教訓他這不聽話的妹妹。
她正仰臉要繼續作弄他。
他低臉。
些許誤會偏差於此發生。
少女柔軟濕潤的唇,在低頭的少年喉結上,輕輕地啄了一下。
沈一定住。
緹嬰額發淩亂,唇紅齒白,發帶落在他臂彎。她清澈的眸子,清晰地看到一哥滾動的喉結上,落了一個小小的緋豔唇印。
四目相對,空氣靜下,驟然凝滯。
--
牆根下一叢紫藤蘿吧嗒摔地,濺在水窪間。
清亮水窪,映著後方月奴和三冬雙雙呆滯的眼睛。!
伊人睽睽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
:,
:,
:,
:,
:,
:,
:,
:,
:,
希望你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