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看著也挺滿意,他原本還有些擔心竹子在樹杈上會不穩當,都已經準備好了到時候用一些草繩將竹子固定住,但是現在看來完全沒有這樣的必要。
犬烈和獾平隻回來了這一會,就趕緊回到竹林,他們需要砍更多的竹子回來,犬烈心中可是有估算的,那兩個大樹能掛不少的竹竿。
祁白則跑到了羊羅的身邊,將竹竿示意給羊羅看,此時恰好就是羊羅著手的這一頭野豬隻剩貼著地麵的肚皮一處,馬上就要完全剝完的時候。
羊羅就沒有讓祁白再回去編草繩,而是直接留在這裡幫著醃肉,祁白第一次麵對這麼大的獵物以及這麼多肉,不由得上下打量。
相比起家豬滿滿的五花肉,野豬的身上更多的是鮮紅的精肉,一看就是運動健將的樣子。
醃肉需要用到的鹽向來是部落中最珍貴的東西,儘管大家都知道需要用足夠多的鹽醃肉才不會腐壞,但是平常的部落哪裡會有那麼多鹽?
大家都是將一大塊肉,用很少的鹽醃製,即便稍微有些腐壞也沒有關係,隻要能堅持到第一場雪下下來,肉就會被結實地凍上。
然而由於祁白發現了海水中的鹽,今年的黑山部落終於不再缺鹽了,因此這次醃肉,羊羅也是狠下心來決定多放一些鹽。
羊羅從山洞中將裝著鹽的竹筒取了出來,他從地上鋪著的大樹葉中挑選了幾個較為乾淨的,慢慢地將鹽倒在了這些大葉子上。
一群人此時就圍坐在大樹葉鋪成的“案板”周圍,每個人的手邊都放著一小堆鹽,這場景還真的是很像坐在農村炕頭上乾活的樣子,可惜的是,他們屁股下麵的土地並不暖和。
不過當祁白看見牛溪拿著骨刀一下子就切下來一大塊肉的時候,祁白趕緊向羊羅提出了建議:“祭司爺爺,回頭這些肉都是要掛在竹子上晾曬的,我覺得每塊肉最好可以切成大約五斤一塊的薄片,否則我怕竹子和草繩的承重會是個問題。”
祁白這樣的擔心也並不是沒有道理的,畢竟他們那些長達二三十米的竹子中間可是完全沒有支撐物,而他們的肉要在外麵晾曬好幾天,這期間萬一草繩不小心斷了,那他們的肉可就要遭殃了。
羊羅問道:“‘承重’是什麼?”
“就是,”祁白想了半天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形容詞,乾脆拿過身邊的一個草繩,用手使勁將中間扯斷,“就是這樣,如果竹子上掛的肉太重,可能會將竹子壓斷,草繩也可能被扯斷,我們可以每塊肉切得小一點,這樣就不用擔心了。”
羊羅皺著眉頭思索起來,其實他要將野豬肉切得那麼大塊,主要還是想要省一些鹽。
雖然已經想好了要多用鹽,但是厚的肉片和薄的肉片用到的鹽那能一樣嗎?羊羅可是獸人中難得有算數能力的,這麼簡單的賬他還是算得清的,但是同樣的,他也知道,切成薄片才能更好地醃製野豬肉:“狩獵隊們前往海邊,還能帶回來這麼多的鹽嗎?”
由於沒有親眼見過大海,羊羅的心中始終是懸著的。
祁白重重地點頭:“你放心吧祭司爺爺,族長爺爺這次帶出去這麼多角獸人,他們一定可以帶回來更多的鹽,你不需要因為這個而擔心,而且,如果將這些肉切成一樣的重量,您以後計算食物的時候也會方便很多。”
最終,羊羅還是同意了祁白的說法,反正這些鹽也不能算是浪費,將肉醃製好,他們以後燉肉的時候也可以不加鹽,這些鹽最終還是會被族人們吃到肚子中去。
當然最能打動羊羅的還是祁白說的方便計算,羊羅看著成堆的肉,可彆說,等到這些醃肉被收起來的時候,還真的可能會是一個難題:“行,就按照你說的辦。”
由於是三頭野豬在同時被處理,羊羅直接將負責切肉的三個人叫了過來,仔細地將肉的大小和重量演示給了三個人看,牛溪等人還是第一次做這麼精細的活,一個個都聽得十分的認真,又各自帶了一塊肉回去做參考。
牛溪負責切祁白麵前的這頭野豬,需要醃製的肉不能沾水,否則容易腐壞,當然對於黑山部落的人來說,他們根本就沒有洗肉的習慣,這一點倒是不需要注意。
牛溪的骨刀並不算鋒利,但是在她的手中卻宛如一柄利刃,隻見她輕輕地劃開野豬肉與骨頭連接的地方,估算著羊羅要求的大小,很快就切出了一塊平整的豬肉,有了這個開頭,接下來就簡單多了,牛溪切肉的手法也越發熟練。
所有事情都安排妥當,一切都加速了起來。
幼崽們蹲在牛溪的旁邊,隻要牛溪將肉切下來,他們就趕緊送到用樹葉做成的“案板”旁。
祁白幾人接過野豬肉,將鹽均勻地塗抹在肉上,然後再用竹簽在豬肉的最頂端,捅開一個大一些的洞,將已經編好的草繩穿過去。
這時孩子們又趕緊將一塊塊大小均勻的肉,送到已經等在樹下的熊風手中,熊風人形的身高就已經接近兩米,隻用一隻手,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將肉遞給坐在樹杈上的幼崽。
幼崽們就將卡在樹杈上的竹竿,輕輕地抬起來,將串好的肉,掛到竹竿上。
如果肉掛得太密集了,熊風就在樹下拿著竹枝輕輕的撥動,最終保證每塊肉都不會碰到一起。
一條醃肉的流水線,就這樣有條不紊地工作著,效率竟是出乎意料的快,天色剛剛暗下來的時候,眾人就已經將五頭野豬的肉處理完畢了。
這個時候抬頭看向廣場的中間,就可以看到兩棵大樹之間,已經掛了五個大竹竿,每個竹竿之上都是滿滿當當的醃肉。
離遠一些看,就像是一個結滿果實的葡萄架子,讓人看了就口舌生津。
五頭豬的肉剛一醃製完畢,祁白就聽到了自己肚子咕嚕叫的聲音,這個聲音簡直像是能傳染一樣,祁白很快就聽到人群中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腹鳴聲。
不知道是誰帶頭笑了一下,眾人齊齊地笑出了聲。
肚子叫這件事,在獸人世界根本算不上什麼丟人的事情,大家此時笑開來更多的還是對於豐收的喜悅。
雖然每個人都忙碌了一下午,但是虎雪和猞栗兩個人卻不能休息,他們是負責做飯的亞獸人,不過兩人也沒有抱怨,能夠為部落做飯,是祭司對他們的信任,這是一份帶著榮耀的工作,即便再辛苦都有人搶著乾。
祁白則趁著這個時候去山洞右邊的石壁前查看了一下剩餘的六頭野豬。
祁白拿著樹枝在遠處試探了一下,遺憾地發現,這六頭野豬中,已經有兩頭咽了氣,剩下的四頭似乎也已經抱了死誌,祁白中午放在它們麵前的野草,絲毫沒有被動過的跡象。
這也不能怪這些野豬,這一下午,他們這些獸人就在人家的麵前,將它們的同類醃製成了肉條,如果換成是祁白,估計嚇都要被嚇死了。
見這些野豬顯然是撐不了太久的樣子,祁白也就沒有再去管它們,隻是回到石鍋旁,把野豬的情況說給了羊羅聽。
羊羅沉吟了一下說道:“已經死了的那兩頭,今天晚上就把它們醃製好,剩下的明天我們清早再起來醃製。”
祁白點了點頭,看著石鍋中還沒有做好的飯,趕忙進了林間,既然晚上還要繼續乾活,那麼他就隻有這麼一點空閒的時間了,必須要抓緊才行。
今天剛好是祁白和狼澤塗完第一次草汁的第三天,他需要給他們的獸皮塗抹第二次草汁。
好在狼澤原本采摘的材料就比較多,而且由於狼澤是奴隸,私自存放東西不太好,這些多餘的材料本來就放在了祁白平時睡覺的地方,至於狼澤沒來得及準備的幾樣,早在他離開部落的時候就將那些植物的位置告訴了祁白。
經過了這些日子的鍛煉,祁白早就已經不是那個路過了自己需要的植物也沒有發現的廢柴了,順著狼澤指引的方向,祁白很快就湊齊了草汁的材料。
將收集好的植物包好帶回了部落,祁白將幾種草汁混合在一起碾碎,然後拿到了石壁外他們晾曬獸皮的地方,一點一點地將草汁在獸皮上塗抹好,好在他們兩個人的獸皮也不是太大,光是塗抹草汁倒是花不了太多的功夫。
祁白看著自己的獸皮,再看看今天下午眾人鞣製的獸皮,總感覺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他又湊上前聞了聞,嗯,雖然還沒有聞到狼澤所說的香味,但是那股皮肉的腐臭味卻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
由於晚上大家還要繼續工作,因此當祁白從山洞拿著自己吃飯的竹碗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廣場上依舊燃起了好幾個火堆,映得樹林都亮堂了幾分。
今天所有人都在部落中處理豬肉和獸皮,部落中新鮮的野菜已經沒有多少了,今天的晚餐就用上了羊羅屯在山洞中的菜根。
而且為了防止大家餓肚子乾活,每個人除了一大碗豬肉燉菜根之外,還額外分到了幾個甘薯。
當然,說是豬肉燉菜根,實際上是豬骨頭燉菜根,畢竟今天剔出來了一大堆排骨和大骨,一些帶肉的還能醃製起來,肉少的那些不值得醃製,就要優先吃完。
要麼說昨天羊羅看祁白搶著吃骨頭說他傻呢,就看今天剔出來的這些骨頭吧,可是要吃上好幾天呢。
不過祁白一點都沒有察覺到自己吃了虧,美滋滋地領了自己的甘薯,祁白很喜歡吃甘薯,雖然他的腸胃是獸人的腸胃,已經將肉類當成了主食,但是他的內心,還是一個現代人,他還是希望自己的食物能夠儘可能地多樣化,至少口感上,他還是希望有一點不同,而不是天天一鍋亂燉。
這一天大家都忙得腳不沾地,但是此刻圍在火堆旁,卻都是愜意安逸的。
祁白將自己的甘薯在火堆中埋好,隨意地躺在了地上,枕著胳膊看向頭頂的夜空。
深秋的天空高遠,幽藍的夜空中,數不儘的星鬥正閃爍著,薄薄的幾片雲如同輕紗般飄蕩在空中。
祁白在藍星上已經很久都沒有見到過這麼明亮的星星了,可惜兩個月亮的獸星天空,總讓祁白覺得少了點熟悉的味道。
小獸人們永遠都精力旺盛,他們捧著自己的竹碗,在兩棵大樹之間的竹架子下來回地奔跑嬉鬨,不時地還停下來抬頭聞著半空中的肉味。
明明手中的竹碗中已經盛滿了肉,還是會對著樹上數不儘的肉流口水。
由於天氣變冷,獸人的人形遠不如獸形暖和,此刻一些年紀更小的孩子就變成了獸形,或跟在半大獸人的屁股後麵,或是幾隻滾在一起,相互咬在一起玩鬨。
祁白笑著看著孩子們嬉鬨,覺得這樣的日子真好啊……
然而這樣的悠閒隻有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祁白的甘薯都還沒有熟透,羊羅就又開始張羅眾人乾活。
一直到月上中天,大家才得以回到山洞休息。
當然休息永遠都是亞獸人和幼崽們的特權,部落中留守的五名成年角獸人,即便是受傷的熊風,也需要輪流守夜,直到這些醃肉醃製好,收進山洞之前,所有人一刻也不能放鬆。
氣溫越來越低了,這一點睡在洞口邊上的祁白最有發言權,而且隨著洞外的空地越來越大,沒有了植物的遮擋,從洞外吹進來的風也越來越肆意,不過祁白已經習慣了這個位置,而且他和狼澤的一點點資產也都堆放在這裡,雖然沒有人會隨意地去翻動,祁白也總覺得這是自己的地盤,不想搬離這裡。
可惜的是祁白的獸皮還要好幾天才能做好,那塊帶著厚厚毛發的羊皮看著就十分的暖和。
祁白到林間抱回來一些乾草,鋪在冰涼的石頭上麵,然後變成了獸形,將自己縮成了一團。
這個時候祁白就不嫌棄他的尾巴了,此時此刻,沒有什麼事是比抱著幾乎與他身體同樣長的毛茸茸大尾巴睡覺更舒服的事情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祁白跳出暖暖的乾草窩,將前肢壓低,撅著屁股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然後才邁著輕快的小步伐到山洞右邊的空地上去查看野豬,果不其然,昨天睡前還有一口氣的四頭野豬都已經死透了。
祁白跑到瀑布邊上洗漱完畢,就趕緊回到了部落,今天的工作依舊會非常的繁重,一刻也耽擱不得。
山洞前已經是一片的欣欣向榮的景象,經過了一夜的修整,大家的臉上都沒有了疲態,甚至不少人看著角落的幾頭野豬,都是摩拳擦掌的樣子,對於黑山部落的族人們來說,醃肉不僅算不上是重活,反而算得上是一種享受,畢竟雖然吃不到,但是能上手摸一下肉也是好的。
由於部落中剩餘的野菜已經不多了,而且山中的秋天簡直是一天一個樣子,昨天可能還有半數綠葉的大樹,一夜過去就已經黃了一片,所以他們采摘野菜野果的工作也是十分的緊急,因此今天隻有一半的人留在了部落中醃製野豬肉,虎雪和猞栗則帶著他們兩個的采集小隊外出采集。
有了昨天的經驗,眾人處理起今天的野豬已經十分得心應手,剝皮、切肉、醃肉、晾曬,隻用了大半個上午,眾人就已經完成了豬肉的醃製工作。
祁白將掛好最後一塊肉的幼崽抱下了樹,轉身就看到了兔芽正拿著祁白的藤筐,在不遠處等著,看樣子兔芽是一分鐘都不打算休息,想要直接帶著大家去采集。
祁白將幼崽放在地上,衝著兔芽說道:“稍等一下,我去拿個東西。”說完就趕緊跑回了山洞。
祁白製作的掃帚經過了幼崽們的演示,已經在部落中傳播了開來,大家沒事的時候都喜歡拿著掃帚在空地上掃著玩,但是他之前做的木耙由於一直還沒有機會用到,反而被遺忘在了山洞的角落,祁白也是聽到兔芽要去挖甘薯,才突然想起了他的木耙。
兔芽等人就看到祁白急匆匆地從山洞中拿出了一個奇怪的工具,接過了他的藤筐放了進去。
鼠林有些好奇地問道:“這也是掃帚嗎?你帶著掃帚去甘薯山乾什麼?那裡又沒有空地需要打掃。”
祁白衝他一笑:“等到了甘薯山你就知道了。”
倒不是祁白不願意給鼠林他們用,隻是這個木耙他隻做了一個,他製作的那一天,倒是有一個幼崽跟著他學著做了一個,不過那畢竟不是他的東西,而且那個小家夥每天拿著木耙看起來也是愛不釋手的樣子,祁白就沒好意思去問他借。
再說了,這個木耙的製作也不難,如果有人看到了他用過之後也想要做一個,他再教大家製作就好了。
由於他們出門的時間已經是正午時分,所以大家前進的速度都很快,平時要近一個小時的路程,今天隻四十幾分鐘就已經到了。
眾人才剛剛分散開來,鼠林就找到了祁白,在看到了祁白用手中的木耙輕鬆地就將土地刨開之後,更是驚奇得不得了,如果不是他們現在需要乾活,鼠林恨不得馬上就動手做一個。
有了木耙的輔助,祁白今天下午的效率果然高了不少,不到一個小時就已經將自己的藤筐裝滿了,看來明天可以多帶一個藤筐出門。
祁白將手中的木耙給了鼠林,他脖子上一直掛著的獸皮袋還能裝一點東西,他準備到上一次撿栗子的地方看看,今天他有時間可以過去耐心地把毛殼剝掉,隻裝栗子回去。
而鼠林自是高高興興地接過了木耙,讓祁白放心地將藤筐放在這裡,他會一直看著的,祁白這才順著記憶的方向往栗子樹那邊走去。
一路上祁白發現山中植物被動物啃咬的痕跡更明顯了,顯然甘薯山這邊的動物也多了起來,隻可惜它們回來得有些太晚了,一旦入了冬,再想要抓住這些獵物可就更難了。
才向外走了一段路,祁白就看到了有一個高高的大樹上,結著不少紅紅黑黑的小果子,祁白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也有些熟悉,他不禁走上前將一小串小小的紅色果子放在了手心上,隻這一眼,祁白就微微睜大了眼睛。
花椒!
這可是做肉菜的一大利器啊!
祁白不禁抬頭看著這至少有三四米高的花椒樹,他一直以為以花椒的樣子來看,花椒應該是長在低矮的灌木上才對,沒想到花椒竟然是長在喬木上的。
可能是已經過了花椒成熟的季節,很多花椒果實都已經爆裂了開來,種子已經不知所蹤,隻剩下了一些空殼掛在樹梢上,不過這絲毫沒有打消祁白的熱情,畢竟花椒本來吃的也不是種子,而是花椒果實外殼的椒麻味。
祁白沒有猶豫,也不想什麼栗子了,現在什麼都阻擋不了他對花椒的熱情,祁白小心地避開枝條上的尖刺,將一串串紅色的果實掐下來,放入他的獸皮袋中。
彆看這活看著輕鬆,等到祁白聽到兔芽在林間的呼哨聲時,他才發現自己小半天的時間,其實也沒有摘下來太多,他的獸皮袋才將將填滿。
不過這也夠吃上好一陣子了,祁白收緊了他的獸皮袋,樂顛顛地衝著集合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