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古巴紅糖 不對,這男人不對勁(1 / 2)

關裡夏日裡有蟬鳴, 關外這地方冷,隻能伴著蛐蛐兒的叫聲入睡。

夏芍哼第一聲的時候陳寄北還沒有察覺,可她緊接著又哼了第一聲、第三聲……

陳寄北一下子就醒了。

此刻聽她說肚子疼, 他立即想起了晚上被自己炒糊的那盤菜,薄唇緊抿, “你是不是吃壞肚子了?”二話不說就要穿衣下炕, “我送你去醫院。”

“不是,不是壞肚子。”夏芍還在被子裡哼哼。

陳寄北哪裡懂那些,三下兩下穿上了衣服, 又把夏芍的拿了過來,要幫她穿, “去醫院。”

去醫院有什麼用?醫院又不管痛經……

夏芍覺得頭也開始疼了, “說了不是壞肚子, 是大姨媽。”

“大姨媽?”陳寄北皺眉。

他顯然沒有這方麵的知識, 夏芍無奈, 隻能解釋了句:“這是女人家的事, 你就彆管了。”

陳寄北還在皺眉,夏芍已經忍著疼爬起身, 去箱子裡找了早已備好的東西。

換好回來, 她又拿出一個輸液瓶,可惜手上沒力氣,打了半天都沒打開。

“我來。”陳寄北幫她把瓶塞打開, 又問:“怎麼弄?”

“裝點熱水。”

這年代一沒暖寶寶一沒熱水袋, 隻能用這東西代替了。

可惜暖水瓶裡根本沒剩多少熱水, 陳寄北一拎又放了回去,“我去燒,你先回炕上歇著。”

為了趕快燒好, 他沒放太多水,燒上後也沒在廚房等,重新回了屋裡。

夏芍已經躺回了炕上,整個人蜷成一團,合著眼睛,臉上透出不正常的蒼白。

這種病懨懨的樣子在她身上很少見,哪怕是上次發低燒,她依舊有心思惦記她的魚。活蹦亂跳的時候那張小嘴更是滿嘴跑火車,有時看著挺聰明,有時又笨得讓人生氣。

陳寄北越看,唇抿得越緊,乾脆伸出手,“是這裡疼?”

掌下的小腹肌膚細膩,雖然也沒多少肉,卻有著和他不一樣的柔軟。

感覺到他的觸碰,對方似乎往後縮了縮,可貪戀那份溫暖,又停住了。

於是陳寄北清楚地感受到了那裡的冰涼,和從內透出的絲絲寒意。

他皺眉,把另一隻手也貼了上去,“怎麼這麼涼?”

可能是前幾年太餓,餓得一年多沒來,傷了底子,也可能是上次跳水救人涼到了。

小腹上的手掌有著粗糙的薄繭,掌心卻足夠熱燙,夏芍閉著眼睛沒說話。

見她身體沒那麼緊繃了,臉上痛苦也有所減緩,陳寄北知道這樣有效,也沒說話。

靜夜裡兩個人就這麼無聲待著,直到水燒好的聲音清晰地從外麵傳來,陳寄北才動了動。

夏芍似乎又有點迷糊了,他一動,她兩隻小手都抱了過來,將他緊按在自己小腹上。

和她的腹部一樣,她的手指也是冰涼的,陳寄北以前偶爾觸碰到卻沒有注意的冰涼。

陳寄北抿緊唇,心裡不知是個什麼滋味,那瞬間他甚至在想,要不就這麼一直捂著算了。

可她身體太涼,這點溫度顯然不夠,他還是俯身抱了抱她,“你乖,我去裝熱水。”

那一抱很輕,夏芍也不知感受到了沒有,整個人又往被子裡縮了縮。

陳寄北乾脆把自己那條毛巾被也蓋到她身上,這才快步去廚房,灌了一輸液瓶熱水給她。

熱水瓶塞到被子裡,夏芍立即抓住,下意識緊貼在小腹上。陳寄北站在炕邊看了看她,又轉身回廚房,不多會兒端了一碗薑湯,“先彆睡,把這個喝了。”

夏芍迷迷糊糊睜開眼,接過來喝了一口,“甜的?”

是啊,甜的。

上回她跳水救人,不是嫌他做的薑湯辣,還吐舌頭?

陳寄北什麼都沒說,看著她把薑湯喝完,出去將碗刷了,又在鍋底添了把火。

再回來的時候,夏芍裹著兩條毛巾被,已經睡了。燈光下長睫微微抖顫,眉心還輕蹙著,平日裡看起來那麼高挑的一個人,縮起來卻小小一隻,透著脆弱與可憐。

陳寄北看著,不禁又想起上次她腿抽筋,腳踝也是纖細得仿佛一捏就碎。

她曾那樣餓過,又中過農藥,怎麼能因為她平時都活蹦亂跳的,就真覺得她身體很好?

默默注視良久,直到那眉頭再次鬆開少許,陳寄北才關燈上炕。

黑暗中他側過身,將夏芍連人帶被攏在了懷裡。

夏芍後半夜的夢就沒那麼凶猛了,雖然肚子疼睡不踏實,身前和身後卻始終有兩個熱源。尤其是身後,像是有個插電就熱的趴趴熊緊緊貼著,把她從背到腰全暖了起來。

早上醒來,她還懵了兩秒,才注意到小腹絲絲拉拉的疼痛和懷裡的熱水瓶。

要不是外麵晨光大亮,廚房裡還傳來孫清做飯的聲音,她差點以為自己才睡下沒多久。不然這熱水瓶怎麼會這麼熱?就算是暖寶寶,睡一宿覺也該涼了,除非……

除非有人起早,給她換過水。

還有這炕。

自從天熱了,他們家炕就不燒通宵了,隻晚上做飯的時候燒一下,做完飯就將火熄滅。此刻她身底下卻是熱的,也不知道是早上才燒的,還是昨天半夜就燒上了。

夏芍想知道,但陳寄北不在,這男人又早起出去了。

到底還要上班,夏芍沒在被窩裡賴太久,還是爬起身,去外麵洗漱。

孫清正在鍋前打麵子粥,聽到動靜還有些納悶,“今天怎麼這麼晚。”

結果一回頭,把她嚇了一跳,“小夏你咋了?臉色這麼差。”

夏芍肚子還疼,弱弱朝她笑笑,“我沒事。”

孫清卻連粥都顧不上了,“臉都白成這樣了還說沒事,你不是把那酒給你家小陳喝了吧?”

夏芍:“???”

夏芍還沒來得及解釋,孫清已經急忙忙又道:“說了讓你自己喝,你給他喝乾嘛?他本來就厲害。看把你折騰的,乍一看,像被哪個男鬼男妖精榨乾了。”

不,她是被大姨媽這個小妖精榨乾的……

眼見外麵門洞處已經出現了熟悉的身影,夏芍趕緊解釋,“不是,我是大姨媽來了肚子疼。”

“你大姨媽也來了啊。”孫清竟然有些失望,“我還想問問你那酒效果怎麼樣。”

效果可太好了,嚇得她昨晚都做噩夢了,還做來了大姨媽……

夏芍怕她在陳寄北麵前說穿幫,“孫姐你粥該糊了。”

孫清“啊”一聲,趕忙回去看鍋,“我這粥本來就沒撥勻,再糊可毀了。”

她這邊話音剛落,那邊陳寄北就進來了,手裡還提著不少東西。

夏芍有些意外,“你去買東西了?”

“嗯,買油條。”陳寄北把幾根黃澄澄的油條放在灶台上,還有一大搪瓷缸子濃白的豆漿。

孫清一麵盛粥一麵看了眼,“這得早上三四點就去排隊吧?”

這年頭可沒有琳琅滿目的早市,麻花、油條、油炸糕,全都是國營飯店做的。自家想做也做不起,畢竟炸這些太費油,每月供應那點油根本不夠。

有些人家條件差,買了油條也不舍得直接吃,都是切碎了炒菜用。

這東西也不便宜,□□票一對,一對一毛四,光有糧票和錢還不行,還得提前去排隊,等著飯店的人出來發小票。發到手裡的小票是一兩、四兩還是六兩,全看臉和運氣。

陳寄北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有熟人,竟然買了六根大油條回來。

那油條根根都有一尺多長,炸得外表焦黃硬挺,一看就知道特彆酥脆特彆香。

這還不算完,放下油條和豆漿,陳寄北又拿出兩飯盒包子,“留著中午帶飯。”

夏芍這何止是不用做早飯,午飯都不用做了。

陳寄北甚至都沒讓她動手,自己搬了炕桌拿了碗筷,還摸了摸夏芍手裡的熱水瓶,“不用換。”

孫清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這小陳,平時跟小夏是這麼相處的嗎?

看不出來啊!

他家薑百勝隻是長得黑,小陳可是真性子冷,一看就不好親近。他和小夏剛搬過來頭一個月,跟他們兩口子加起來沒說上十句話,她都不知道小夏怎麼跟他過的。

結果就這麼個性子冷的人,大早上三四點排隊給媳婦兒買油條,還管媳婦兒肚子疼不疼……

孫清嘖嘖兩聲,回去看到薑百勝還光著個膀子,在炕上睡得正香,她突然有點不爽。

“起來了。”孫清一巴掌糊在了薑百勝臉上,“人家小陳去給小夏買油條都回來了,你還睡!”

薑百勝都被拍懵了,一激靈,“啥?你說啥?”

“我說小陳大早上就去給小夏買油條,我沒指望你也跟著學,你好歹給我起早點,彆等吃飯了再讓我叫。同樣是來例假,這人和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

薑百勝:“……”

薑百勝要是晚生個幾十年,一定會知道這世上有個詞,它叫內卷。

然而陳寄北一點沒有在卷彆人的自覺,吃完飯刷完碗,還問夏芍:“我幫你請假?”

夏芍搖頭,“已經沒那麼疼了,就不耽誤工了。”

聽夏芍說還要去上班,陳寄北皺起眉,

“一來好幾天呢,總不能天天在家歇著,再說這東西每個月都來。”

“每個月都來?”陳寄北眉頭皺得更深。

估計跟他說他也不懂,夏芍沒再解釋,起身準備給輸液瓶換熱水。

陳寄北沒讓她動,接過手幫她換了,見她拎好飯盒,又把坐墊放到了車後座上。

兩人和往常一樣先來到食品廠,陳寄北卻沒和往常一樣離開,而是跟夏芍一起進了單位。

夏芍有些疑惑。

陳寄北沒多說:“我找一立有點事。”

夏芍本就沒精神,也就沒再問,抱著熱水瓶走了。陳寄北在釀造車間的一層小樓找了一圈,聽說何一立還沒來,又回到單位門口,站著等了會兒。

等了能有七八分鐘,何一立來了,一邊走一邊還在打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