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清嫌棄地看了眼兒子,“也是,這大晚上起個夜,我都看不到他們爺倆在哪。”
小泥猴子看到夏芍倒挺開心,“夏姨,夏姨冬冬哥!”
夏芍家有秋千,有木馬,還有兩個哥哥姐姐,大強可喜歡往夏芍家裡跑了。
看到他要往那邊掙,孫清拉住兒子,“找什麼冬冬哥?埋汰成這樣承冬才不願意跟你玩。趕緊給我回去洗澡,一會兒你爸下班,看你造成這樣還不打你?”
揪著小泥猴子就拎進了院,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得換多少套衣服。
夏芍也在門口下了車,本準備進院,想想又走過去,“孫姐,那內衣你還在做嗎?”
“做,做得不多。他這一天天淘得要命,我哪有那麼多時間?”
“那你先停一陣吧,”夏芍說,“我看最近外麵不太太平。”
“你是不是聽說了啥?”孫清立馬壓低了聲音。
“也不算聽說,反正小心點沒壞處,省的被人拿去做文章。”
夏芍的話孫清還是能聽進去的,點點頭,“那普通的衣服呢?普通的衣服也不能做了?”
“普通的衣服也不做了,大家穿什麼啊?”夏芍笑道。
孫清一想也是,“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彆被這臭小子熏著。”
沒想到夏芍才和孫清說過這件事,不多久薑百勝就找上了門。
當時夏芍和陳寄北正在擺飯,小承冬則爬在椅子上,小臉嚴肅,一字一頓教夏母念卡片上的字,“馬。”見夏母跟著念了,又從寫字桌上拿起另一張畫著牛的,“牛。”
“牛。”夏母很配合地繼續念。
“那這個是什麼?”小承冬點點頭,竟然還把之前那張拿起來考夏母。
薑百勝一進門就詫異道:“承冬認識這麼多字了?”
“也就他吧。”夏芍說,“半夏坐不住,一學認字屁股底下就長針。”
兩個崽已經兩周歲半多了,放在現代早就是該上幼兒園的年紀。可惜這年代沒有幼兒園,隻有托兒所,專門辦給雙職工沒人看孩子
的家庭,五塊錢一個小孩。
這還是條件好的,條件不好的那都是大的帶小的,夏芍隻能自己想辦法教孩子認字。
桌上這些卡片有一百多張,全是上麵圖下麵字,陳寄北根據她的描述畫的。小承冬很喜歡,不僅自己學,還拿來教姥姥,卡片都磨得起毛邊了,至於小半夏……
小半夏會哼收音機裡常放的所有歌曲和戲曲。
剛才她和陳寄北進門,還聽到小丫頭玩著手絹,在那唱:“巧兒我自幼兒~許配趙家~”
就是年齡小口齒不清,“巧兒”唱成了“小兒”,“趙家”唱成了“到家”。
薑百勝不比孫清,沒那麼愛串門,夏芍知道他應該是有事,聊了幾句孩子就直入正題。
薑百勝也不是那愛廢話的人,“你和寄北最近還有賣東西嗎?”
夏芍一聽就知道他想說什麼,正了神色,“沒有,去年下半年就沒賣了。”
“沒有就好。”薑百勝點點頭,眉頭始終皺著,“以後也彆賣了,我看這風向不對。你和寄北年輕,不懂。有些閘一旦開了,到底會發展成什麼樣,誰也控製不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公安局上班,他比其他人更早嗅出了不對。
夏母經曆的多,一聽臉就變了,“你是說外麵要亂?”
人就要起身,被小承冬拉了下,“姥姥,你還沒念完。”
小承冬做事專注,還不喜歡半途而廢,夏母隻能坐下,“好,姥姥念。”耳朵卻豎了起來。
不過薑百勝也沒多說,隻是來給夏芍陳寄北提個醒,說完這幾句就要告辭。
“薑哥還沒回家吧?”夏芍問他。
要是回家了,不能她剛提醒完孫清,他又來提醒她。
果然薑百勝點頭,“我剛下班。”
“謝謝薑哥,我和寄北會注意,你在外工作,也注意安全。”
連家都沒回就先來提醒他們,夏芍領這個情,親自將人送出了大門。
回去的時候小承冬識字課堂終於下課了,夏母拉了她小聲問:“外麵真要亂了?”
“還不知道呢。”夏芍和對孫清時是一個說辭,“反正小心點總沒壞處,媽你要是害怕,就先彆出門了,在家裡帶著兩個孩子。有什麼要買的,我跟寄北就給你買了。”
“那你倆在外麵安全嗎?”夏母還是擔心女兒女婿。
“我倆有什麼不安全的?”夏芍扶了夏母去桌邊,“快吃飯吧,我都餓了。”
一抬眼,卻發現陳寄北正凝眸靜望著她。
男人眼神幽暗、深邃,瞳仁很黑,乍一對上,有種整個人全被看穿的錯覺。
不過大概也隻是錯覺,陳寄北很快收回視線,幫她拿了筷子。
可夏芍心裡還是莫名一跳,仔細把自己說過的話都回想了一遍,沒覺得有哪裡露餡。這是個精神娛樂匱乏的年代,很多人連字都不識,也不可能知道什麼穿越、穿書。
不過隨著事態愈演愈烈,她還
是找機會給自己找補了一句。
“我就說怎麼一提賣東西,我這心裡就發慌,原來是有預感。”
當時有些地方已經鬨得很凶了,江城因為地理位置較偏,受到的影響並沒有想象中大。至少工廠照常上班,八月節的月餅也照常打的,沒有出現停工的情況。
陳寄北半斂著眸正在喝水,聞言也沒說什麼,“半夏叫你去講故事。”
說著又頓了頓,抬眼,就那麼靜靜望著她,“你怎麼不給孩子講講林妹妹倒拔垂楊柳的故事?”
夏芍花了點時間,才想起林妹妹倒拔垂楊柳是什麼故事,有點想拿腳趾摳地。
不過小半夏的確已經跑了過來,“媽媽,講故事!”懷裡還抱著自己的小枕頭。
這種活,就彆指望陳寄北個不長嘴的能乾了。
兩個孩子到了要聽故事的年紀,他的確也嘗試著講過,照著夏芍的連環畫講的。就是表情太冷,聲音太淡,隻講了一點,小半夏就給了差評,小承冬也靜靜望著他沒說話。
陳寄北當時怎麼想的夏芍不知道,反正回去男人就生了一晚上氣,第二天看著還不太高興。
有一天夏芍給孩子講完故事回來,還發現他一個人皺著眉,正對著本連環畫在那念。
然並卵,他那種念法夏芍都不想聽,更彆提孩子了,反正到現在也沒人找他講睡前故事。
等夏芍哄睡了兩個孩子,陳寄北已經把被放好了,也沒提之前的話題。
隻在關燈前,他看了眼陽曆牌,“大半個月了,萬輝應該有信了。”
“應該吧。”因為不太能確定,夏芍都沒敢和夏母說這事。
沒想到第二天下班,還沒到大門口,呂大爺就開了窗戶喊她:“小夏你弟弟的信到了!”
“真的?”
夏芍難得喜形於色,快步過去一看,還真是夏萬輝的信。而且不同於戰場上的家書,這封信是貼了郵票的,摸著還挺厚,也不知道他寫了多少信紙,塞了多少東西。
回去後跟夏母一說,夏母飯都不吃了,擦了手坐在炕邊,“快打開看看。”
信封一打開,果然拿出來一大遝信紙和錢。
“這麼多?”夏母有些吃驚,一麵整理,一麵眼巴巴看夏芍。
夏芍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趕緊念信。
夏萬輝的確已經隨隊回了駐地,一安頓好,立馬給夏芍夏母寫了信。信上不僅抱了平安,還說他因為在戰場上立功,上麵已經給他提了乾,很快他就是一名軍官了。
“萬輝真打下來七架老M的飛機?”夏母還不敢相信。
“他信上是這麼說的。”夏芍笑道,“要不是立了功,部隊怎麼會給他提乾?”
“我寧願他彆立功,平平安安待在農村種地。”夏母眼眶一紅。
大抵做父母的都是這樣,希望兒女有出息,但和有出息相比,更希望兒女能平安。
“信上說沒說啥時候能回來?”夏母問。
夏芍又仔細看了一遍,“沒說,等我寫信問問他吧。”
“那你問。”夏母點頭,想想又搖頭,“還是彆問了,現在外麵亂哄哄的。”
太長時間的提心吊膽,弄得都有些小心翼翼了。
夏芍最後還是寫了,把夏母這反應也寫進了信裡,寫了足足六頁紙。
不過夏母那話她還是認同的,現在的確不是什麼回來的好時候。
江城現在鬨得是不重,但這還隻是個開始,後續十年,沒有哪裡比部隊更安全。
一直到過年,江城的外地麵孔才少了,大家也才能安下心過個不用提心吊膽的年。
年後回去上班,也沒再看到那些學生,倒是元宵節這天真如夏母所說下起了雪。
“八月十五雲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燈。還真這麼準啊?”
元宵節不放假,夏芍和陳寄北下班天已經黑了,一麵頂著風雪往回走,夏芍還在感慨。
風雪太大沒法騎車,見有雪花落在她睫毛上,陳寄北抬手幫她撫去。
“沒事,一會兒就化了。”
夏芍眨眨眼,還想再說什麼,突然透過滿眼雪幕,看見一道身影正在她家門前敲門。!
檸檬九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
:,
:,
希望你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