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 舊事(2 / 2)

見到陳寄北人,那雙眼睛立馬紅了,“剛聽慶揚媳婦說有人找慶揚,長得有點眼熟,我就猜是你。怎麼回來了也不回家,先找慶揚來了,你爸還在家等你呢。”

說著又哭又笑,把陳寄北從上打量到下,“二十年沒見,你都長這麼高了。”

又忍不住嗔怪,“聽說你在東北過得不錯,娶了媳婦,還生了對龍鳳胎。這麼多年了,就算你對我有疙瘩,也該回來看看你爸,他好歹把你養這麼大。”

真是好厲害,好一個社會主義好後媽。

又是驚喜又是激動,如果夏芍不是事先知情,光看她這番做派,還以為她是陳寄北親媽。

如果她一直都是這樣,也難怪陳父被哄得團團轉,把陳慶豐看得比親生的還親。難怪陳寄北在這個家連條生路都找不到,寧願被說成是街溜子,也要離開。

他那時候還太小,話又少,根本鬥不過這種段位的老綠茶。

汪貴芝這麼一說,終於也有人想起陳寄北這麼號人了。

“福安家慶年?福安不是說他死外頭了嗎?咋又回來了?”

“福安那是說氣話,你也信……”

幾聲議論低低傳過來,卻沒一個人上前打招呼,和夏母回老家那時截然不同。

陳寄北像是早就習慣了,眉梢眼角都沒有動一下,隻望著汪貴芝,“陳慶豐還好吧?”

汪貴芝立即像被掐住了脖子,什麼驚喜、激動全卡在了臉上。

但這人可不是一般的會裝,立即歎了口氣,“你都知道了,他最近也是倒黴。”

又像是才發現陳寄北身邊的夏芍,“這是你在東北說的媳婦吧?長得這麼俊,又不是見不得人,咋也不帶回來給我跟你爸看看?那些事都過去多少年了。”

可真是會說話,話裡句句都帶著暗示。

要是陳寄北沒跟她交心,像以前一樣什麼都不說,聽了這話,還真可能以為他不夠尊重妻子,不願意帶妻子來見父母。更彆提她話裡透出的那些事,到底是哪些事?

夏芍笑了,“我和寄北都剛回來,您既然有時間,陪我們四處轉轉吧,我還是第一次來。”

出事的是她兒L子,她都不急,在這跟他們說廢話,他們急什麼?

汪貴芝顯然沒想到自己會碰個軟釘子,再次一噎。

“還是彆轉了,回去看看你爸吧,你爸他……哎!”

到底沒再廢話,帶著兩個人往家裡走了。

比起夏家,陳寄北家條件就好多了。一進院四間正房,兩側還蓋有廂房。這些廂房都是不住人的,一麵放了糧食石磨和大缸,一麵堆著關裡用來燒火的草。

看這房子,也難怪當初夏家是貧農,陳寄北家裡卻

是中農。

剛進院,一個三十七八的女人滿眼紅腫迎了出來,“人真回來了?”

看到陳寄北,立馬就要過來拉人,“你總算回來了,你可得救救你哥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陳寄北不動聲色橫移半步,躲開了。

汪貴芝見她上來就哭,還是在院子裡,也按住她的手,“進去再說。”

女人一聽忙抹了淚,幾人進去,汪貴芝卻沒立馬帶著他們去看陳父,而是將人安排在西邊的小間裡,“你們兩口子住這屋吧,慶年小時候就是在這屋長大的。”

陳寄北望著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屋子,眼裡卻沒什麼懷念,“有話直說,我沒有太多時間。”

汪貴芝聞言頓了下,似乎在想從哪裡開口,陳慶豐媳婦兒L卻已經等不得了。

“慶豐上個星期就被抓走了,現在還關在公安局,是死是活我們都不知道。這些年你不在家,都是他幫你孝順父母,照顧爹媽,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這話說得可真有意思,彆說陳慶豐有沒有照顧爹媽,就算有,怎麼就成幫陳寄北照顧的了?

夏芍用那種壓低了但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問陳寄北:“陳慶豐不是你哥嗎?我怎麼聽著爹媽是你的,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難道他不是你繼兄,是叔伯兄弟?”

陳慶豐媳婦兒L哭聲一止,也嘗到了跟汪貴芝一樣被噎的感覺。

陳寄北本來麵色還有些冷,聞言看她一眼,心裡突然變得無比平靜。

兩口子也不多說,在炕邊坐下,就這麼靜靜看著那婆媳倆,看她們什麼時候說到正題。

剛才跟陳慶揚說了不少話,陳寄北還拿出一個軍用水壺打開,遞給了夏芍。

夏芍喝了兩口,遞還回去,他就就著夏芍喝過的位置,不疾不徐喝起來。

彆說汪貴芝了,陳慶豐媳婦兒L都沒想過陳寄北會是這樣。

陳寄北去東北的時候她已經進門了,隻覺得這個小叔子陰鷙、冷厲又孤僻,不好好種地,還到處惹是生非,不是跟這個打架就是跟那個打架,很不討人喜歡。

坐在這裡的男人卻穿著得體,氣度從容,從內而外散發出一種沉著、自信。

就連他臉上那一點冷淡,也恰到好處,隻會讓人油然而生一股距離感,而非不喜。

她不禁看向婆婆,心裡沒來由一陣發慌。

汪貴芝現在也有些摸不準陳寄北的脈,隻能看向夏芍,“你們見過慶揚,應該也聽說了。”說著眼淚就下來了,“慶豐哪是那種人,他這明明是被冤枉的。”

陳慶豐媳婦兒L一聽,也跟著在一邊抹眼淚。

汪貴芝更是一臉悲憤,“你爸一聽說就氣病了,我一個女人家,又沒有招。現在他們扣著慶豐,非讓咱們賠,你跟慶年都是城裡人,好歹幫我們想想辦法。”

還真跟他們想的一樣,而且看起來不是太懂法。

也是,她十幾歲就生了陳慶豐,結婚一定很早,讀沒讀書識不識字都不好說,更彆提懂法了。而

且這些年國家的法律本來就不完善,有時緊得要命,有時又有一堆空子可鑽。

夏芍靜靜聽著她說完,聲音依舊很溫和,“您是不是沒找對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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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貴芝哭聲一止。

夏芍已經溫聲又道:“我們回來是為了什麼,您心知肚明,何必在這繞圈子,耽誤時間?”

這回汪貴芝看她良久,見她始終不為所動,低聲叫兒L媳婦,“你先回那屋。”

陳慶豐媳婦兒L有些錯愕,她卻沉聲又重複了一遍,“你先回那屋。”

沒辦法,陳慶豐媳婦兒L隻能站了起來。

汪貴芝跟著她出去,把對麵屋門關上,又關了這屋的門,才坐下來,“你從小就跟人不親,心裡又有疙瘩,我也知道光說你爸病危,你肯定不會回來。”

陳寄北黑眸淡淡望著她,沒說話。

汪貴芝也不覺得尷尬,歎了口氣繼續道:“要說你爸跟你媽的事,我也不是特彆清楚,但我娘家離得不遠,多少也聽到了一點。你媽不是咱們這邊的人,說是你奶奶娘家那邊一個遠房親戚,以前家裡不錯,後來不行了,沒什麼人了,這才投奔到你奶奶家。”

和夏芍猜得差不多,陳寄北母親家境一定很好,不然不可能讀書識字還教孩子練字。

“至於她跟你爸。”汪貴芝看了陳寄北一眼,“她其實不太樂意,不然也不會大冷天跳下河救你姑家澤同,把孩子弄沒了。那可是個帶把的,下來的時候都四五個月了。”

陳寄北他媽上一個孩子,是他媽自己弄沒的?

夏芍轉頭去看男人,發現男人垂著眸在擰水壺蓋,動作已經頓住了。

她問汪貴芝:“當時您多大?”

“十二三吧。”汪貴芝說完,像是怕他們不信,又解釋道:“我是有一回聽你爸說起的。就是慶揚結婚那回,慶年應該有印象,當時你爸喝了不少酒,人都迷糊了,被你寧大伯架回來的。我給你爸擦臉,聽你爸嘟囔,說要不是紀月然,他也能娶兒L媳婦了。”

紀月然,顯然是陳寄北母親的名字。

汪貴芝有些無奈,“你隻知道跟你爸生氣,也不想想,當爹的哪有不喜歡兒L子的。我聽你爸說,你小時候你媽還叫你寄北,聽說有首什麼詩就叫《夜雨寄北》。你侄子課本上就有,我可以找給你看看,你也是男人,要是你媳婦……你可能比你爸還生氣。”

話她沒明說,意思卻很明顯。

陳寄北他媽之所以不願意嫁給他爸,兩口子關係之所以那麼僵,都是因為他媽心裡有人。

不僅心裡有人,還把頭一個孩子弄掉了,所以他爸才那麼不喜歡他媽,連帶著也不喜歡他。

這麼說,倒的確能解釋陳寄北他媽對他為什麼那麼冷漠。

和自己不喜歡的人生的孩子,不被期待的孩子,怎麼可能親近得起來。

可要真是這樣,陳寄北又該情何以堪?這個世界上,就連他的母親都希望他不要存在……

夏芍已經看到了男人泛白的指節,正要說什麼,東邊屋裡突然傳來“撲通”一聲。

接著是陳慶豐媳婦兒L的聲音,“爸你乾嘛?”又趕緊喊人:“媽!爸他摔地上了!”

夏芍望向汪貴芝,見她看了陳寄北一眼,才站起身,“怎麼弄的?”

汪貴芝開門出去了,夏芍也低低叫了聲:“寄北。”

“我沒事。”陳寄北抬起眸,聲音裡還有未褪的暗啞。

但他神色很快恢複如常,也放下水壺站了起來,“過去看看。”

夏芍沒說什麼,兩人來到對麵屋的時候,汪貴芝和陳慶豐媳婦兒L正在扶人。

陳父頭發一大半都白了,摔下來的時候還碰倒了角落裡的痰盂,水灑了一地,也弄濕了他半身。他艱難地在地上使著勁兒L,卻隻累得粗喘,半分也挪動不了。

夏芍分明看到,陳慶豐媳婦兒L手上扶著他,眼底卻閃過一絲嫌棄。

而陳父聽到腳步聲,渾濁的老眼突然朝他們看來,抖著半邊嘴唇,吐字含糊。

“慶、慶年……那、那件……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