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反向試探一下他,但想想還是算了,蹙起兩彎淡淡的柳葉眉:“夫君啊,你去瞧瞧窗子關嚴實了沒有,我總覺得有風,吹得我頭痛。”
暮西辭一眼望過去,便知那窗子是合攏的。
但他還是起身往窗邊走,安她的心。
柳寒妝隻是想趁機從他魔爪下抽回自己的手,這怪物大概是有什麼心理疾病,對她的右手特彆鐘愛。
做了二十年夫妻,哪怕同床共枕,對她也沒有半點興趣,唯獨喜歡在她受驚嚇時握她的右手。
左手都不行,必須是右手。
柳寒妝趕緊拉起被子,側過身睡。枕著自己的右手臂,不給他握。
暮西辭從窗邊回來,見她沒了動靜,像是又睡著了。
他再次在床邊坐下,心煩不已。
巫族發現了他,魔修也又盯上了他。
這樣的局麵,真是像極了從前在大荒的時候。
雖然巫族比不得九天神族,這些魔修也比不得始祖魔族。
但他也不一樣了。
從前他了無牽掛,如今身邊多了一位“夫人”。
即使治好了病,她這柔弱又矯情的性格,沒有他在身邊照顧著,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
薑拂衣還在屋簷下站著吹冷風,聽到頭頂上方緊窗縫的動靜,她才回去客棧裡。
隔壁燕瀾的房間,還有夜明珠透出的暖色微光。
薑拂衣猶豫不決,在走廊徘徊了一會兒,還是去敲了他的房門。
燕瀾的聲音從門縫透出來:“門沒拴。”
薑拂衣推門入內,瞧見他還是在矮幾後坐著,和之前不同的是換上了絲滑的寢衣。
薑拂衣轉身栓上門,走到矮幾前盤膝坐下。
低頭看一眼擺放在上麵的竹簡,正是《歸墟誌》。
燕瀾見她進來半天不說話,隻盯著桌麵上的竹簡看,覺著少見:“怎麼,沒能和漆隨夢解決問題,瞧著更心煩了?”
薑拂衣自嘲笑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原本是出去解決問題,結果一扭臉煩心事兒又添了好幾件。
“嗯?”燕瀾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由於膚色過於蒼白,她很喜歡彩色,因此任何時候都是明豔的妝容。
尤其是唇,殷紅的好似石榴花瓣。
燕瀾忽地意識到不妥,忙將視線收回。
薑拂衣沉默不答。
她原本想著進來拉著燕瀾說東說西,不給他時間看書簡。
但燕瀾不是傻子,一晚兩晚還好,等到第三晚,他必定有所察覺,反而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既然阻止不了他看書簡,那就隻能和他拉進關係,結個情緣。
不會動心又如何,往後待燕瀾好些,也不算恩將仇報。
畢竟自己臉蛋不錯,身姿也夠曼妙,隔壁就有一個對她死纏爛打的天才劍修,分明是燕瀾占便宜了好嘛。
薑拂衣臉上堆起自信的笑容:“沒事兒,不管多煩心的事兒,見到大哥之後,我心裡就舒服多了。”
說完她想咬舌頭,這種低級的撩男人手段,連柳藏酒都不會上鉤,隻會覺得她中邪了。
果不其然,燕瀾眉心一蹙;“說吧,有什麼要我幫忙?”
薑拂衣醞釀情緒,再接再厲:“沒有,就是想起來大哥今日以血化煞氣的時候,真是……”
唇角彎出一個自認為最好看的弧度,薑拂衣笑道,“該怎樣形容呢,從前我會覺得陣法師、符師之類的出招,都沒有劍修的氣勢,自從看過大哥施法念咒,才知道還能這樣英武霸氣。”
這都是實話。
還不上鉤?
燕瀾默默聽著,眉心越蹙越緊。
他早發現薑拂衣對封印之類的尤其感興趣:“阿拂,你是不是想跟我學封印術?但是我族的封印術是不能外傳的,這是族規,而且你沒有我們巫族的血脈傳承,也練不成。”
薑拂衣:“……”
她認清了一個事實。
先前隻糾結自己是不是忘恩負義,也未免太自信了。
原來自己不隻是劍鑄的爛,石心人其他的本事也同樣不太行,給先祖還有母親丟臉了。
薑拂衣站起身打算離開,不在這丟人現眼了。
越想越不服氣,轉了個身重新跪坐下來。
薑拂衣將左手肘支在桌麵上,手背托著下巴,隔著夜明珠的微微暖光,朝燕瀾深邃的眼睛望過去:“大哥,我確實有事情找你幫忙。”
她一貫直接,今日轉了那麼多的彎彎繞繞,想必是大事,燕瀾愈發謹慎著坐正了來:“你說。”
薑拂衣一本正經地道:“其實在崖底的時候,我和凡跡星除了聊劍之外,也請他幫我診了脈。請他幫我瞧一瞧,我的心臟自從康複之後,為何一直不會跳動。”
燕瀾眼眸裡流露出幾分關切:“他怎麼說?”
薑拂衣嘴唇微微翕動,隨後道:“凡跡星說我的心臟不會跳動,是因為死而複生之後,缺了一口陽氣。”
話音落下,她豎起食指輕輕點了一下自己飽滿的紅唇,“他說我需要一個男人,渡一口陽氣給我。”
“渡一口陽氣?怎麼渡?”燕瀾起初沒反應過來,雙眸透著疑惑,須臾瞳孔緊緊一縮,連眼神仿佛都僵在了半空。
薑拂衣看著他從耳朵逐漸漲紅到脖頸的模樣,本以為自己會心滿意足,卻隻覺得真是造孽。
像燕瀾這種陽春白雪,不該遭受這種欺騙和羞辱。
薑拂衣噗嗤笑出聲,打破了彌漫在小桌周圍的尷尬氣氛:“瞧把你嚇的,心煩逗你玩呢,現在心情好多了,你不要介意。”
她挑了下眉,雙掌撐著桌麵站起身,怕他不信是假的,補充一句,“就算我真需要一口陽氣,肯定也是劍修的純陽之氣更合適啊。放著漆隨夢不用,乾嘛來難為你。”
打開門,薑拂衣走出去。
心裡平靜了很多。
她方才突然之間想通了,燕瀾若真從《歸墟誌》裡將石心人翻出來也好,沒準兒就能夠知道母親被封印的真相。
才能對症下藥。
薑拂衣甚至還回頭認真叮囑了一句:“大哥你快看書吧,大敵當前,千萬不要偷懶。”
然而燕瀾對著麵前的空氣發了一夜的愣,一個字都沒再看進去。
腦海裡不停在猜她說的治療之策究竟是不是真的。
看她先前反複糾結的模樣,很像是真的。
隻是因為自己沒能及時做出反應,她窘迫放棄,打算去找漆隨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