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飲擅愁重新在藤椅上躺下:“夜梟穀那位魔神招攬我, 不,他招攬我們,是想做什麼?”
棺木隱道:“你管他想做什麼, 總之放出所有被囚的大荒同類, 本也是咱們該做的事情。瞧瞧咱們的大荒, 已經被人族糟踐成了什麼模樣。”
獨飲擅愁翹著二郎腿,晃悠著藤椅, 又想去拿葡萄吃:“你還沒說, 他許我什麼好處?”
木頭貓躍上桌麵, 抬起前肢將果盤踢飛:“你如今身處險境, 我們來救你, 還不算好處?”
獨飲擅愁不屑一顧:“我可不怕劫火, 從前一貫是他怕我。至於巫族少君,一個小崽子罷了。九天神族我都不怕, 怕他區區巫族?”
棺木隱:“你不是從前的你了。”
獨飲擅愁:“彆以為我沒聽說, 巫族也不再是從前的巫族。為自保,連神族留下的天燈都獻給了帝王。”
關於這一處, 棺木隱也不是很懂:“但魔神再三叮囑我, 莫要輕視這位少君。在他傷愈出關之前, 儘量避著此子。”
獨飲擅愁沉吟片刻:“行,我答應加入夜梟穀。告訴‘魔神’請的那位救兵, 可以動手了,也好讓我瞧瞧是哪一位老友。”
“不急。”
木頭貓躍下桌麵,朝外走去, “我先去和他們交涉一番,莫要什麼都訴諸於武力,那是下下策。這位少君肯與怪物合作, 不是個迂腐之人。”
獨飲擅愁朝她拱手笑道:“姐姐不愧是魔祖身邊的軍師。”
木頭貓似液體一般從門縫鑽出,途徑走廊,拐彎下樓時,已是一位身段妖嬈,膚白貌美的女子。
而房內的獨飲擅愁則看向了況子衿:“你剛才說葬木隱被囚禁在溫柔鄉,是真話吧?”
這陣子,他一直試圖控製況子衿卻屢屢失敗,知道這家夥沒心沒肺,腦袋空空。
況子衿脫口而出:“是啊,我不是告訴過你了,我說不了假話,且有問必答。”
說完立馬又捂嘴。
平時他可以用禁言咒自控,但他的法力被獨飲擅愁給禁錮住了。
況子衿又好奇:“你既然相信我,怎麼不告訴她?”
獨飲擅愁冷笑:“我為何要告訴她,對我有什麼好處?我的修為遠遠不及葬木隱,放出來壓製自己?再說了,棺木隱若真跑去救她大哥,那豈不是少個人救我?而且……”
獨飲擅愁閉了嘴,睨向況子衿,“你是不是還有什麼神通,會讓彆人對你說真話?”
況子衿忙搖頭:“沒,我沒你想的那麼厲害,就隻是能辨彆你們是人是妖。必須說真話是我的本性,而你說真話還是假話,我控製不了,也分辨不出。”
一旦分辨出,就必須糾正。
獨飲擅愁自嘲笑道:“那就是我潛伏人間二十年,偽裝的太辛苦,難得遇到一個傻子,鬆懈了吧。”
……
無憂酒肆附近的屋頂上。
李南音受薑拂衣所托,全神戒備,觀察著每一個靠近無憂酒肆的人,以免天闕府的林危行靠近而不知。
況雪沉則站在屋脊上,仰望頭頂的星空。
他是孩童的身形,故而李南音總是坐在屋脊上:“燕瀾說棺木隱可能會來,你不擔心你二弟那張管不住的嘴,將你們溫柔鄉的底兒全透給她。”
況雪沉聲音淡淡:“我還挺希望她相信,立刻去救她大哥,這裡的壓力會小一些。”
李南音不免擔心:“但你抽神魂回去,損傷極大。”
“用不著,我請了朋友為我護法。”況雪沉朝溫柔鄉的方向望了一眼,“何況……”
何況溫柔鄉裡鎮壓的,根本不是葬木隱。
比葬木隱更強。
柳家人因為住在英雄塚裡,包括夜梟穀那位魔神,都在猜測英雄塚下鎮的是葬木隱。
混在他父親身邊多年,正是因為猜錯了封印的屬性,才功虧於潰。
棺木隱去,更會遭受重創。
“我二弟所知的那些關於怪物的信息,多半都是殺敵的刀。”
李南音知道自己不該懷疑他,關心則亂罷了:“你父親怕也想不到,他被人狠狠欺騙過後,想給你一個永遠不說謊的親人,反而將你逼迫的時常撒謊。”
況雪沉道:“父親雖然走入了極端,但他的初衷始終是達成了,我確實多了三個永遠也不用擔心背叛的親人。他們令我本該歸於平淡的人生,變的豐富多彩。”
李南音笑出了聲:“究竟是豐富多彩,還是雞飛狗跳啊?”
又戲謔道,“其實還能再豐富一些,隻是你不敢罷了。你被束縛在溫柔鄉,你的夫人又不會被束縛,她嫁給你之後,照樣可以擁有廣闊的世界,所以我不知你怕什麼,是怕自己無法相伴追隨,你夫人在外另覓新歡,你無計可施,隻能被活活氣死?”
況雪沉從前聽慣了她的調侃和激將,一概置之不理。
如今見她修為卡在原地不動多年,沉默許久,他回應道:“我是擔心我的夫人死的太早,我會難過著度過餘生。”
李南音詫異著側目,凝視身畔冰肌玉骨的孩童:“可以啊況雪沉,如今竟然學會還嘴了?”
況雪沉展開手臂,夜風拂過他的齊耳短發:“你知不知道,我為何會打造出一具孩童分身?”
李南音確實不解,他不可能怕她不軌。
況雪沉默默道:“分身是拆我肋骨製成,而我的骨齡,與我的壽數相比,就隻是一個孩童。”
李南音目露驚訝,她三十年前認識況雪沉之時,他就已經是個成年人模樣:“你難道是妖族?”
況雪沉道:“我是人,長壽人。”
李南音眨眨眼睛:“長壽人?”
況雪沉解釋:“我們柳氏一族的先祖,在古大荒時代,曾經吃過一顆由天地孕育而出的長壽果,因此我們柳家人即便不修煉,也能活到三四千歲,這是我父親能夠修煉到地仙巔峰的一個重要原因。而你即便突破了地仙,最多也就一千年的命數。當我習慣了你的陪伴,而你又壽終正寢,往後的兩三千年,或者三四千年,我該如何渡過?”
李南音從不知這些,微微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