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瀾沉眸, 環顧室內:“有一種怪物名叫默影,能夠隱入人的影子,若是藏在我的影子裡, 跟隨我進來, 我是發現不了的。”
薑拂衣瞳孔緊縮。
燕瀾又道:“但默影在《歸墟誌》裡排在丙級, 隻善於藏匿,在你我眼皮子底下偷走漆隨夢, 我認為不可能。”
薑拂衣:“……”
既然不可能,乾嘛還要說出來, 害她白緊張。
但她不敢直接數落他, 因為燕瀾的臉色瞧上去陰雲密布。
燕瀾看不出什麼異常:“會不會是漆隨夢醒來之後自己離開了?”
隔壁還住著凡跡星, 甲級怪物不出手的情況下, 對方想擄走漆隨夢哪有那麼容易。
“怎麼可能?”薑拂衣找不到那個狗皮膏藥偷偷溜走的理由, “你想想看還有沒有其他沾邊的大荒怪物?懂隱身?會瞬移?……”
她掰著手指頭列舉了好幾種。
燕瀾不等她說完, 搖了搖頭:“沒有, 甲級怪物裡的天賦都不太符合。”
並非薑拂衣不信任他, 是他否定的太快:“你再仔細想想。”
漆隨夢那麼大的人, 在哪兒被擄走都行, 在她房間裡被擄走,不能坐視不理。
不管就彆撿, 既然撿了回來,薑拂衣認為自己有責任看顧好他, 直到他醒來為止。
燕瀾緊繃了半響唇線, 平靜道:“論仔細, 我是不如你。”
鼓足勇氣說了半天真心話,她倒好,通過他的反常, 推算出漆隨夢被人擄走了。
為何會突然想起來漆隨夢?
難道擔心他說的那些曖昧之言,被漆隨夢聽見?
燕瀾不能深想,一想他的雙眼就會痛,鑽心蝕骨的痛。
薑拂衣見他閉起眼睛,捏著緊皺的眉心,很痛苦的模樣。
她張了張口,將關心的話又咽了下去。
燕瀾剛才那些話,單獨聽起來,可以有好幾種解釋。
但想起之前渡氣時,他那狂亂的心跳聲……
不會吧?
兩人麵朝空蕩蕩的床鋪並肩站著,各懷心思。
薑拂衣無暇梳理太久,隻能假裝一切如常,解釋道:“這不是我仔細,而是我身為怪物的本能。就像許多動物一樣,對危險有著本能的警惕。”
剛才,她敏銳的感覺到了危險。
琢磨危險來源,才想到漆隨夢身上。
燕瀾的臉色微微回暖:“你既如此肯定,我通過他的靈氣追蹤一下試試看。”
他單手掐了個訣,一團金光在床鋪中央凝結成球。光球旋轉,想要吸收漆隨夢在此殘留的氣息。
然而光球旋轉許久,竟連一絲漆隨夢的靈氣也收集不到。
燕瀾再次嘗試,仍然收集不了:“漆隨夢真的躺在這裡過?”
薑拂衣無語:“我騙你做什麼,他躺了一整天。”
上午毫無意識,到了下午,對外界已經稍有一點反應。
薑拂衣會來床邊看他,正是聽他呢喃了一句。
離近了才聽清楚他喊是珍珠。
看來真言尺起了作用。
他若沒被擄走,估計明天早上就能醒來。
“奇怪。”
燕瀾嘗試多次之後,倏然皺緊眉頭,看向薑拂衣,“漆隨夢應該還在床鋪上,他沒被任何人擄走,問題出在我們身上。”
薑拂衣雲裡霧裡:“你什麼意思,是說怪物施展了障眼法,讓我們看不到他?”
燕瀾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解釋:“跟我來。”
薑拂衣毫不遲疑的隨他走出內室,打開房門。
一來到院子裡,她立刻意識到了症結所在。
雖是夜晚,飛凰山實在太過寂靜,除了她的房間,周圍一片黑暗,不見一盞燈。
這不對。
神色一緊,薑拂衣轉身去往隔壁凡跡星的房間,不曾敲門,一腳踹開房門。
裡麵空空蕩蕩,沒有任何居住的跡象。
薑拂衣頭皮發麻,重新回來燕瀾身邊:“咱倆是不是中了什麼術法,進入了幻境之內?”
燕瀾抬起手,看向袖口上的血跡:“準確來說,是混沌空間。”
薑拂衣凝眸:“那條地龍?”
燕瀾道:“你說飛凰山潛藏著高手,可能還不止一個。”
薑拂衣道:“對,凡跡星感受到了劍意,說此人和他差不多修為。”
然而一個月過去,無論是飛凰山弟子們,還是薑拂衣的音靈花,都沒有尋到一點蛛絲馬跡。
女凰從一開始的恭請,到言語逼迫,再到放話羞辱,各種招數使儘。
但那劍修極為沉得住氣,始終不露麵。
燕瀾差不多理清了思路:“今夜,我在飛凰山內部施展我族秘術,突然被一條從山體裡鑽出來的地龍攻擊,與它過了一兩招,傷了它的尾巴。”
燕瀾怕鬨出太大的動靜,不戀戰,直接以遁地術撤離。
“那不是一條普通地龍,我猜,它是大荒時代的異獸,擁有混沌之力,是這飛凰山封印地的守護獸。任何人靠近封印,被它認定對封印具有威脅,就會被它吞噬。”
薑拂衣驚訝:“吞噬?”
燕瀾說了聲“是”:“我雖然遁走,但袖口沾上了地龍獸的血,它仍能對我施法。”
法術成功之時,估計是薑拂衣將手搭在他肩膀上那會兒,才會連累她一起被吞噬。
“沒準兒是因為我也沾了地龍獸的血。”薑拂衣攤平了手,指尖有點淡淡的紅色,伴有微微腥味。
之前她瞧見燕瀾袖口有血,以為他的手受了傷,抓了下他手腕,不小心沾上的。
燕瀾低頭盯著她指尖的血跡,微微晃神。
其實,薑拂衣還是很關心他的。
燕瀾收斂心思,沉聲道:“無論哪種原因,這次是我連累了你。”
特意跑來,是想安她的心,反將她一起拉入了險境。
越在意,越是容易出錯。
燕瀾近來已經不常自省,因為犯錯太多,不知從哪裡自省。
薑拂衣擺了下手:“說這些客套話乾嘛,趕緊想辦法怎麼從地龍獸肚子裡出去。”
燕瀾心道哪有那麼容易:“它是封印守護獸,我們不能強攻傷害它,以免損壞封印。還要防止彆人傷害它,傷害我們。”
薑拂衣知道他口中的“彆人”指的是誰。
那位藏匿在飛凰山的劍修,不是不出來,而是出不來,他被地龍吞噬了。
原本與外界應該絕對隔絕,凡跡星的伴月劍卻能感受到他的劍意。
說明地龍獸的腹中世界,已經不太穩固。
可能是二十多年前封印動蕩的緣故,導致地龍獸受了重傷。
燕瀾放出目視,眺望遠方:“地龍獸腹中恐怕不止那高階劍修一個,還有其他人。不知數目,修為應該都不低。”
低了活不下去,這不隻是個束縛法陣,還會削弱修為,“待久了以後,或許會變成石像。”
薑拂衣問道:“你看懂此地奧秘了?”
燕瀾是以肉眼看見的,抬起手指過去:“那裡遍地動物石像,多半是地底生物,但鳥類也有不少。”
“你要這麼說,我膽子可就大起來了。”薑拂衣本就是半個石頭人,最不害怕石化。
燕瀾知道她有分寸,卻還是忍不住提醒:“能被神族派來守封印的異獸,不會隻有石化的手段,你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