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瀾之所以會出來,是知道契約已經用掉。
繼續待在裡麵,失去了意義。
出來之前,燕瀾一直在想究竟出現了什麼轉機,萬萬不曾料到,竟然看到這番景象。
飛凰山被鳳凰虛影抬著,極速飛在東海上空。
當發現那些鳳凰虛影,向外散發著他熟悉的劍氣,燕瀾慌忙去尋薑拂衣的身影。
待瞧見她前行引路,仿佛一碰就要碎的脆弱模樣,逐漸想通她究竟做了什麼。
頃刻間,燕瀾的心臟像是被一隻手緊緊攥住。
暮西辭僅是稍微驚訝了片刻,很快又覺得理所當然:“我早就說過,石心人很強。”
他又看向眼前掙紮的地龍:“縱筆江川,你不是覺得我可笑?我焚琴誕生於劫數,專程來克你,你竟覺得我可笑,現在你倒是說說看,咱們究竟誰可笑?”
暮西辭雖不能指定去引動任何人的劫,但他相信心誠則靈,念著縱,就會克製縱。
地龍發出極力隱忍怒意的聲音,是對暮西辭說,也是對薑拂衣說:“我知大荒已成人間,再無怪物容身之處,我和你們種族不同,卻屬於同類,怪物們落到這般地步,難道不該拋棄往日恩怨,對付我們共同的仇人嗎?”
瞧見地龍被操控著,想去攻擊前方的薑拂衣,暮西辭倏地甩出火麟劍,躍去邊緣:“無論大荒還是人間,我的仇人就隻有你!”
現在位於海上,遠離陸地,暮西辭不再擔心會將劫運釋放出去。
“這裡交給你。”燕瀾囑咐過他,立刻取出《歸墟誌》。
他知道薑拂衣是想讓飛凰山重回軌道,雖不知道軌道在哪裡,隻需要沿著一條直線渡海,總能遇到那條軌道。
燕瀾不想她堅持的這樣辛苦,希望可以找出軌道,判斷出此時距離軌道最近的方位。
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幫上的忙,一點小忙。
但燕瀾不知怎麼做。
短時間內,也根本計算不出來。
燕瀾唯一能寄希望的,唯有神族留下的這本《歸墟誌》。
父親說他獲得了這件神器的認可,他能夠使用更多。
恰好趁此機會,探究一番。
燕瀾也從同歸裡取出一雙黑色的翅膀,像這樣的翅膀飛行器他有很多。
他躍出飛凰山,超過薑拂衣,與她快速擦肩時,說道:“阿拂,我去嘗試找一下軌道。”
知道薑拂衣沒力氣說話,並未停留聽她回複。
薑拂衣引山前行,速度比他慢上一大截,燕瀾手握著竹簡,在前方呈扇形飛躍,感受竹簡是否有異常波動。
軌道是有神力的,《歸墟誌》與軌道接觸時,可能會有反應。
但燕瀾大範圍飛躍了很久,手中竹簡半點反應也沒有。
稍作考慮,燕瀾決定破釜沉舟,將竹簡扔飛出去,施法定在高空中。
燕瀾伸出手,寄魂之力在他手中逐漸化為一張金光長弓。
凝氣拉弦,隨弓弦彎曲,逐漸凝聚出一支金色長箭。
咻!
那支長箭飛向《歸墟誌》。
燕瀾放下弓,目光追著長箭,心口砰砰直跳。
此番嘗試,可能會如他所想,也可能會導致《歸墟誌》毀壞。
風險未免太大。
但薑拂衣都敢冒這樣的風險,他又有何不敢?
最終,金箭射在竹簡上。
巨響過後,金光向外爆發。
燕瀾捏了滿手心的冷汗,見竹簡並未受損,鬆了口氣。
立刻上雙眼,先令自己鎮定下來,開始感知方圓萬物之靈在神力爆發下的流動。
標記異常之處。
再將那些異常之處串聯起來,大致在腦海裡勾勒出一副軌道圖。
燕瀾逐漸摸索出一個距離薑拂衣最近的點,朝那裡飛去:“阿拂,來我這裡,不一定對,咱們賭一把!”
薑拂衣不想賭,控劍轉向太過費力,不如直行,遲早會碰上那條軌道。
卻又擔心縱筆江川收服地龍,造成阻力。
算了,賭!
燕瀾嘴上說著不一定,以他的謹慎的程度,成功幾率絕對不會小。
“這裡!”燕瀾已經落在封印軌道附近,“我在這裡!”
薑拂衣通過聲音判斷出他的方位。
又咬了下牙,控劍轉向,朝他飛過去。
背後的飛凰山上,縱筆江川感知危機將至,不顧遭受反噬,下手越來越狠。
地龍仍在劇烈掙紮,暮西辭隻在邊緣站著,防止地龍失控,飛向薑拂衣。
“阿拂,來!”
“阿拂,來我這裡!”
“阿拂……”
燕瀾每隔十幾聲數,就會高聲呼喊,方便盲眼的薑拂衣鎖定他的位置。
涅槃火即將燃燒殆儘,虛脫無力的薑拂衣,聽著燕瀾的聲音逐漸響亮,在心中默默數著與他之間的距離。
近了。
越來越近。
封印軌道終於近在眼前了。
胸腔內雖然已經空空蕩蕩,失去心臟的薑拂衣,卻恍惚生出一種挺奇怪的感覺。
她好像一隻飄在海上,迷失方向的船。
在燕瀾一聲聲的呼喚中,即將穿越風暴,再次上岸,開始嶄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