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後又猜想,是他體內封印著怪物,父親不願意他靠近五濁惡世。
“我小時候前往魔鬼沼,總會被他丟出去,丟了不下數百次。我每次喊他父親,他都讓我閉嘴,有一次還給我下了禁言咒。是我一廂情願,認為他孤獨可憐,固執的非要去見他,想要陪伴他……”
燕瀾淡淡的聲音,散在冷風裡,“其實,是我時常看到獵鹿他們和父母相處的模樣,心中有些寂寞,便想要去靠近父親,從他那裡得到一些溫暖。父親最終還是於心不忍,滿足了我的心願,給了我想要的。如今,得寸進尺的是我,也是我加重了父親心中的煎熬。”
薑拂衣微微歎氣,知道燕瀾隻是在為原諒劍笙找理由,卻並不想附和他:“我從棺材裡醒來,見到你爹時,可一點也看不出來他是自囚。說明你也一樣給他帶來了生機,你們之間的親情是相處出來的,不是誰對誰的施舍。”
燕瀾沒有從她這裡得到認同,便又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兒,他說:“我好像還沒有和你道過謝。”
薑拂衣擺了擺手:“謝我來巫族救你?可我沒了心臟,並沒有幫上什麼忙。”
提起心臟,薑拂衣想和燕瀾商討一下。
上次燕瀾的血吐在她胸口,令她一舉突破。
再朝她心臟位置吐口血,是不是會像給種子澆水一樣,助她心臟速生?
但燕瀾已是內傷外傷,總不能為了嘗試,強行將他打吐血。
正亂想著,聽見燕瀾說:“你才是幫我最多。”
薑拂衣笑著問:“有嗎?”
“有……”燕瀾剛說一個字,掩住嘴唇咳嗽了幾聲。
瞧他虛弱的模樣,薑拂衣拍了下自己的肩膀,示意他靠在她肩上。
她表情自然,動作也流暢。
燕瀾卻隻是朝她肩頭看了看,並沒有動作。
薑拂衣本想催他,倏然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不太妥當。
這般場景下,像極了情人之間的親昵行為。
而他二人現在究竟是個什麼關係?
薑拂衣望一眼自己腰間墜著珍珠的同歸,又望向他手腕上被紅繩係著的同歸。
燕瀾喜歡她是毋庸置疑的,她呢?
石心人大概看透彆人的心容易,看透自己的心很難。
以至於薑拂衣始終不太清楚,她對他究竟算不算男女之情裡的喜歡。
該怎樣判斷?
其實也挺好判斷的,隻需要靠近一下憐情,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就全都一清二楚了。
燕瀾抬起頭,朝戈壁的夜空望去:“魔神來了。”
薑拂衣停止自己的胡思亂想,隨著他的視線望過去。
亦孤行引路,帶著薑韌找來此處。
薑韌頹敗的氣色,甚至還不如瀕死之前的劍笙。
薑韌落地之後,緊緊裹了下裘衣,先慢步走去劍笙的墳塚前,輕歎道:“你的悲劇,我也要負一些責任。原本你開啟五濁惡世的大門,並不會造成大封印術動蕩,是我從中作梗……”
漆隨夢扭頭看向他:“你是特意過來報複的?”
薑韌搖了搖頭:“坦白而已,我早就沒興趣報複你們巫族人了。”
他轉身朝薑拂衣和燕瀾走過去。
怎麼說都是母親的舊情人,薑拂衣從石頭上跳下來。
燕瀾依然盤膝而坐。
薑韌走上前來,薑拂衣看著他雙手像是結了個印,以為他打算施展秘術。
他卻隻是微微躬身,朝燕瀾行了個九天神族的大禮:“先前萬象巫內,不方便向他們透露您的身份,君上,請恕小神無禮。”
燕瀾稍稍擰眉:“你認識我?”
薑韌垂首恭敬道:“豈敢不認識,我族太初九上神,龍神、鳳神、長明神、武神、萬木春神、虛空神、言靈神、光陰神、五行神……您乃武神令候。”
又抬眼看了看薑拂衣,“極北之海裡裡外外密不透風的一百二十三道封印,就是您不辭辛苦親手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