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拂衣聽到“令候”這個名字, 腦海裡先想起來《歸墟誌》。
畢竟才剛看過他對“慧極必傷”的備注。
還來不及驚訝燕瀾的來曆竟然這麼大,聽見薑韌說極北之海竟然是令候親手所封,她微怔片刻, 倏地抬頭凝視燕瀾。
燕瀾的眉宇之間原本寫滿傷感,此時呈現出呆滯的模樣。
巨石周圍陷入詭異的寂靜, 似乎連曠野裡的勁風, 都特意繞開他們。
燕瀾反應過來, 迅速低頭去看薑拂衣,而她早已挪開視線。
從他的角度, 能看到她緊繃的下顎。
燕瀾忍不住問:“您確定沒有認錯人?”
薑韌仍保持著雙手“結印”的姿態,謙卑道:“在神域時,君上紆尊降貴,曾提點過小神數次,我們也算有幾分交情。二十年前,小神將魔元碎片放入漆隨夢識海以後, 感受到了您的血泉之威……”
薑韌大驚失色,才會立刻跑去巫族, 請求絕渡逢舟將燕瀾抱來, 再次確認。
“隨著君上在人間逐漸成長, 即使外貌與從前判若兩人, 但您的秉性、言談舉止、行事作風,除了多出一些人間少年特有的……”薑韌仔細斟酌形容詞, 形容不出來, 隻能說, “特有的少年氣息,旁的變化並不大,且您能召喚《歸墟誌》內的麒麟幻影, 麒麟正是武神殿的圖騰。”
薑拂衣:“也就是說,諸多因素加起來,沒有認錯的可能性?”
薑韌回答的十分謹慎:“我隻能說,認錯的可能性極小。”
薑拂衣隻關心一件事:“我外公究竟犯下了什麼不可饒恕的彌天大錯,竟勞煩武神親自封印,還封印了一百二十三道?”
不等薑韌說話,又問, “我聽遮說,縱筆江川殺了我外婆,而我外公心碎發瘋,複仇找錯了人,難不成找上了武神?”
“縱筆江川殺了你外婆?”薑韌迷惘了一瞬,想到一些事情,“我明白了,當年鳳族有一位叫做欒的公主,死於荒野,那會兒大荒還不曾徹底開戰,不知凶手是誰。在你外公的追求者中,欒公主算是很有名的一位,你外公甚至被強迫著險些與她結為夫妻……”
薑拂衣眨了眨眼睛:“聽你的意思,這位鳳凰族的公主不是我外婆?”
薑韌狐疑著問:“你母親不曾告訴過你?”
薑拂衣搖搖頭:“我跟在我娘身邊十一年,她完全處於瘋癲狀態,幾乎沒有清醒的時候,包括我們是石心人,還是送我離開極北之海前一刻才想起來告訴我。從前我娘幾回提及外公,也是因為看著我的臉發呆,說我的五官有些像外公。”
薑韌沒想到曇薑已經瘋癲成這幅樣子,略顯傷感:“一千五百年前,我見到曇薑時,她意識不清,但勉強還能正常交流,曾經告訴過我,你外婆是隻身懷幾縷鳳凰血脈的雲雀,並不是那位欒公主。曇薑手裡,還有你外婆留給她的一片雀羽。”
薑拂衣瞳孔微縮:“若是如此,我外公就不可能是因為報仇找錯了人,才被神族封印。”
她就知道!
暮西辭口中描述的外公,除了風流倜儻之外,聰明又灑脫。
即使為了外婆的死而心碎,也不可能發瘋到胡亂報仇,枉顧人命。
要知道能被神族單獨封印的大荒怪物,哪個不曾令生靈塗炭?
自控如暮西辭,也曾造成屍橫遍野。
即使他是無心,劫火之力難控,依然屬於危險分子,必須單獨封印。
“我外公究竟做了什麼?哪兒得罪武神了?”薑拂衣再次抬頭看向燕瀾,“《歸墟誌》裡不肯寫上我們石心人的罪過,該不會是私人恩怨吧?”
燕瀾:“……”
他哪裡會知道,一無所知,隻能看向薑韌。
薑韌道:“大荒之戰時,小神尚未出世,隻聽聞您的伴生神劍被石心人盜走了。武神的伴生神劍,代表著力量,那才是您真正的神力源泉……”
他側目快速看一眼遠處的漆隨夢,“君上,血泉對我們而言至關重要,但對太初九上神來說,遠遠比不得伴生法寶。找回神劍,您的血泉應該可以再生。”
薑拂衣的眼眸微微一亮,但旋即嘴角抽了抽:“他的伴生神劍,是不是就像長明神的天燈,虛空神的四方盤?”
薑韌:“是。”
薑拂衣:“被我外公盜走了?”
薑韌搖了搖頭:“不一定是你外公盜走的。”
薑拂衣將要鬆口氣,他又說:“也可能是更高的長輩,因為我們都不確定君上的劍是何時丟的,隻知道丟失於大荒戰爭開始之前,而他的劍,在神域一直是個諱莫如深的問題,不被允許多提,我們都是私下裡偷偷討論。”
薑拂衣質問:“既然如此,你又怎麼知道他的劍是我們石心人盜走的?”
薑韌笑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有傳言和大荒怪物有關,眾多怪物之中唯獨你們石心人懂得劍,且精通劍道。”
薑拂衣氣笑了:“懷璧其罪?”
薑韌給出證據:“我與君上對弈之時,曾好奇問過一句,神劍是不是被石心人盜走,他沉默不語,且麵色頗為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