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穗沒有何子言高, 但身上的氣勢卻把麵前那幾個男孩都震住了。
教室裡其他學生也發著愣,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不敢出聲。
然後班主任忽急急忙忙跑進教室,緊著神色急聲問:“怎麼了這是?”
彆人還沒反應過來, 丹穗把手裡盆往地上一扔, 看向班主任說:“他欺負同學!”
畢竟年齡都不大。
滿頭是水的男孩哇一聲就哭了,爭辯道:“明明是她潑了我一頭水!”
看著眼前這個情形, 班主任一個頭兩個大。
孩子的身體是最重要的, 於是他連忙先跟那滿腦袋是水的男孩說:“劉小軍,你趕緊先回家,回去把身上的濕衣服給換了, 把頭發擦乾。”
說完又看向丹穗和何子言,“你倆跟我來趟辦公室。”
劉小軍抹著眼淚頂一頭水回家去了。
何子言放下手裡的掃帚,和丹穗一起跟著班主任去辦公室。
到辦公室, 兩人並肩站在班主任的辦公桌前。
班主任在椅子上坐下來, 看著他倆問:“說說剛才是怎麼回事。”
丹穗嘴快, 直接接話道:“劉小軍他欺負人,用抹布把擦玻璃的臟水甩到何子言臉上, 都甩他眼睛裡了。”這會他的眼睛還不大睜得開, 半睜半眯。
班主任看著丹穗,“所以你就直接潑他一盆水?”
丹穗糾正,“沒有一盆,隻有半盆多點。”
“……”班主任閉氣。
他又看向何子言, 問何子言:“劉小軍為什麼用抹布往你臉上甩水?”
何子言低著頭小聲道:“他說我家成分不好,說我爸是**派……”
中間門含糊的那兩個字,不用他說清楚,班主任也聽得出來。
他低眉默聲一會,又看向何子言說:“你想要擺脫你家庭帶給你的影響, 你以後在學校裡麵就要好好表現,努力進步,爭先進當標兵,懂嗎?”
何子言低著頭抿抿嘴唇,“懂。”
班主任說完了何子言,又看向丹穗說:“還有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長得漂漂亮亮的,脾氣怎麼這麼暴躁,以後遇到事情不要這麼衝動,知道嗎?”
丹穗看著他說:“我一點都不衝動,我看不慣他們欺負人。”
班主任又被噎了一下,屏一屏氣又說:“你也要時刻注意你的立場,懂不懂?”
丹穗:“我的立場很堅定,永遠站在人民群眾這邊。”
班主任:“那你這麼護著他?”
丹穗:“我不是護著他,我單純就是看不慣劉小軍他們欺負人!”
班主任:“……”
這牙尖嘴利的。
班主任默聲看丹穗一會,隻好說:“明早上學的時候,你叫你家長來一趟。”
丹穗腰背挺得住,聲音乾脆,“家裡家長都很忙,來不了,要不您去我家裡吧。”
“……”班主任氣得咬牙。
他沒再說出話來,片刻衝丹穗和何子言連連甩手道:“滾滾滾滾滾……”
他管那麼多屁事乾什麼,管不好還得受牽扯,不如什麼都不管。
丹穗和何子言從辦公室裡走出來。
何子言小聲跟丹穗說了句:“剛才謝謝你。”
丹穗看著他,不說客氣的話,隻問:“你那隻眼睛還疼不疼啊?”
何子言輕輕眨兩下眼,“還有一點,等一會就好了。”
丹穗嗯一聲又說:“他們以後肯定不敢欺負你了。”
回到教室,何子言拿起掃帚繼續掃地。
丹穗拿起剛才的空盆,出去打水,豆豆在後麵跟上來,和她說話:“你剛才把水全潑在劉小軍身上,嚇死我了,你怎麼敢的呀?”
丹穗說:“他都敢甩子言哥哥一臉水,我為什麼不敢潑他?”
豆豆小聲說:“反正我不敢,還是你厲害。”
***
全體學生到學校做了半天的大掃除,也就差不多讓學校煥然一新了。
到放學的時候,大家排隊回家,一年級的學生最先走,五年級的學生最後走。
進了大院,何子言跟丹穗和豆豆分開,各回各家。
家裡沒有人,何子言在門外坐下來等李爽回來,等的時候沒什麼事,就撿了一把小石子在手裡,捏著小石子一顆一顆往空地上扔。
撿在手裡的小石子扔完了,李爽也剛好勞動完回來。
開了門進屋,李爽問何子言:“第一天上學感覺怎麼樣啊?”
何子言說:“沒怎麼樣,就是大掃除。”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李爽洗把手,拿了飯票跟何子言說:“今天太累了,就不在家燒飯了,你去食堂打點回來,想吃什麼你就打什麼。”
何子言接下飯票應聲“哦”,便拿上飯盒去了食堂。
到食堂站到窗口前,看著裡麵的那些菜,他被葷菜的樣子和味道吸引,嘴裡麵忍不住一直咽口水。但他低頭看看手裡的飯票,最終還是就打了一個素菜。
主食就打了三個饅頭,差不多夠吃。
打完菜回到家,何子然剛好也回來了。
三個人洗了手坐下來吃飯,李爽看到何子言打的菜說:“不想吃肉啊?”
何子言咬一口饅頭,簡單道:“還是吃點素的吧。”
李爽沒有工資,一家三口全靠大院發的那點生活費,以及珍珍和阿雯的接濟過日子。他和何子然現在上學也要花錢,哪裡還吃得起肉啊。
何子然沒有說話,拿起饅頭吃飯。
他看著李爽和何子言說話,忽看到何子言右邊的眼睛紅紅的,還有點腫的樣子,便看著何子言問了句:“你這眼睛是怎麼了?”
提到眼睛,何子言使勁眨了兩下,撒謊說:“在學校大掃除不小心濺了點水。”
李爽沒太注意,現在才看出來何子言右邊的眼睛紅。
她伸手過去撐一下他的眼皮,仔細看看,“怎麼不小心一點啊?”
何子言說:“沒事的,現在已經不疼了。”
李爽微微蹙著眉,“都有點發炎了,以後小心一點。”
何子言點點頭,“我會的。”
何子然沒再說話,吃自己的飯。
吃完飯他把何子言叫出去,私下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何子言自然還是不說,隻道:“就是不小心濺了點水,過兩天就好了。”
他知道的,跟李爽說實情的話,除了會讓她心裡難受,沒有其他任何用處,李爽連去找人理論的資格都沒有。說給何子然的話,何子然肯定會把事情鬨大。
他們這種家庭,能有現在這種安穩日子過已經很不容易了。
而想要過得安穩,就必須到哪都得夾著尾巴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