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夫可有為老夫人診治?”楚韶之問, 上次老夫人生病,他不放心黃大夫, 對老夫人好言好語後,又請了一個大夫入府,盯著黃大夫的同時,照顧老夫人的身體。
丫鬟抿了抿嘴角,“不知黃大夫同老夫人說了什麼,老夫人不讓周大夫診脈, 黃大夫藥方沒送去府內藥房給楊大夫過目,他出府去抓的藥。”
老爺對老夫人一片孝心,老夫人像防賊一樣防著老爺,她實在不知說什麼好, 若是讓她過老夫人的日子,她一千一萬個願意。
楚韶之:“……”
原主對老夫人偏聽偏信, 老夫人對外人偏聽偏信,真真是一脈相承。
楚韶之沒了語言, 好一會兒才道:“你回去罷,我遲些去看老夫人。”
丫鬟怔了瞬,以往老夫人有事來請老爺,老爺都立即過去, 此次反常,丫鬟摸不準他是什麼意思,點頭應下,退出房門。
她出門時, 還和老爺身邊貼身伺候的小廝關差打了個照麵,丫鬟福了福身,離開安華院。
關差認識她是老夫人院裡的丫鬟, 心中忍不住猜想老夫人又做了什麼事兒,值得大早上往安華院跑,他進入屋內,“老爺,早食已經準備好了,您可要先用早食?”
“先用。”楚韶之道,不一會幾樣楚韶之愛吃的小食就擺上桌,楚韶之調羹攪著瓷碗內冒著熱氣的海鮮粥,“連海可在府內?”
連海早些日子就回來了,楚韶之安排他在造船廠,但他是府內的大管家,三五不時會回府和周氏、關差交接。
關差想了想回道:“在府內。”
楚韶之道:“老夫人那兒在府內養了名黃大夫,叫他找理由打發了,就說……下雨濕滑,起夜時摔了一跤,腿折了。”
之前他想穩著老夫人,才沒立即趕他走,現在是留他不得了。當然,不是真打折黃大夫的腿,他是三好青年……不對,現在是三好中年,他做不出這等子事。
關差應下,轉身出去吩咐人傳話。
不多時,楚韶之用完早食,站起身道:“去叫上周大夫,去敬華院看望老夫人。”
關差吩咐小廝去傳話,自己跟隨楚韶之前往敬華院。
他們到時,周大夫已經等候在敬華院外,見楚韶之來了,上前躬身見安,“楚家主。”
楚韶之微微頷首,“待會兒老夫人問起,你知道怎麼說?”
“知道,黃大夫摔傷腿腳不便,是以老夫前來診脈。”周大夫道,他知道這是自己的機會,得到楚家主賞識的機會,他得牢牢抓住。
楚韶之道:“進去罷。”
楚韶之走在前,率先踏入敬華院,進入老夫人屋子。
老夫人披著外裳,身後靠著軟枕,翠喜端著一碗雞絲粥正在伺候她用早食,老夫人麵色不大好看,沒有梳妝,顯得人愈發憔悴。
是真的病了。
老夫人餘光看見楚韶之進屋,抬手示意翠喜退開,老夫人不冷不熱問:“你怎麼來了?”
她沒說他大駕光臨來看她笑話,言語中雖不熱情,但也不帶刺,楚韶之心中稍稍感到意外,他上次說的六十大壽辦壽宴,效果如此喜人?
“母親,聽聞您身子不適,兒子該來看望您。”楚韶之道。
“嗯,坐吧。”老夫人道,看見周大夫身影時,眉頭微蹙,語氣不怎麼友好,“為何是你過來,黃大夫呢?”
周大夫拱手,恭敬道:“回老夫人,黃大夫昨日起夜摔傷了腿,不便來伺候您,特意囑咐老夫一定要照顧好您身體。”
“黃大夫傷得可嚴重?”老夫人語氣和善許多,自打她失勢後,再沒人對她如此恭敬,老夫人如今很享受,連帶看周大夫都順眼起來。
周大夫回:“嚴重,腿摔折了,已經回去修養。”
“哪便好,我也就放心了。”老夫人道,“我現在頭暈得厲害,你來給我瞧瞧是為何。”
周大夫當即上前,給老夫人請脈。
楚韶之看在眼裡,對周大夫暗暗讚許,三言兩語能將老夫人哄得信任於他,提前解決了他或將麵臨的困擾。不過這樣油滑的人,得盯緊點。
周大夫診脈完,眉宇收緊了幾分,他雖善於鑽營,但也是有真才實學,周大夫道:“老夫人風寒不嚴重,老夫寫下藥方,取藥喝一副即可,隻是……老夫人身子內裡有些虛,得溫補。”
老夫人聞言,恨向楚韶之,她此前身體一直康健,都怪楚韶之讓她練八段錦,讓她抄經書,還三五不時的氣她,害得她勞累過度,都體虛了。
楚韶之不解,雲牧前來時,他給老夫人診脈,老夫人身子都好好的,這才多久,三個多月不到四個月,她身子就虛了?楚韶之對上老夫人夾著暗暗恨意的目光,微微愣住。
老夫人物質生活上能滿足的都滿足了,但精神上……楚韶之不可能滿足她,許是因此導致老夫人內耗,虛了身體。
楚韶之對周大夫道:“老夫人的身體勞你多上心。”
周大夫應下,楚韶之轉頭對老夫人道:“母親,兒子知道您心中有氣,但為了您明年的壽宴,千萬要保重身體。”
老夫人怒瞪楚韶之一眼,到底是壽宴的誘惑更大,老夫人平靜道:“你知道就好。”
眼睜睜看見老夫人因壽宴而變換的態度,楚韶之沉默,彆人滅火靠水,他靠拋鉤了壽宴的餌料。
楚韶之沒留太久,待老夫人用完早食躺下後,便離開安華院。
——
約摸趕了一個時辰的路,楚宥齊一行人終於抵達有陽鎮,福壽酒樓。
幾輛馬車停在福壽酒樓前,餘掌櫃見狀,忙熱情地跑出來迎接,“公子、姑娘這麼快回來了,回家不多住兩日?”
楚宥齊瞥他一眼,涼幽幽道:“酒樓的事兒還沒辦完,心裡始終惦記著。”
餘掌櫃賠笑,無言以對,什麼事沒辦完,惦記著收拾他們嗎?餘光不會吧,之前五公子等人再此留了三日,也沒見他們有對他們幾個剩下的人,有動手的意圖。
楚宥齊往樓裡走,吩咐牛鯖去買些早食來,他們一大早起來辭彆爹,趕回有陽鎮,肚子空落落的,餓得慌。
身處酒樓,卻要去彆處買早食,真是笑話。
楚宥齊又看了眼餘掌櫃,等吃飽了再收拾他。
昨日去商行學習一番後,楚宥齊想通一件事,他不該圖方便,想要榨乾餘掌櫃的價值,同時再心理上折磨他,就將餘掌櫃留下繼續為自己辦事。
餘掌櫃身為福壽酒樓那麼多年的掌事人,對外代表的是背後東家,隻要他頂著福壽酒樓掌櫃的名頭行事一天,不管他們是否在改變,不管他們手段再怎麼雷厲風行,彆人依舊會持有從前的看法看福壽酒樓。
牛鯖買來早食,幾人用完,楚宥齊擦乾淨嘴巴,笑眯眯招來餘掌櫃。
餘掌櫃點頭哈腰,“五公子您有何吩咐?”
楚宥齊看他諂媚的模樣覺得可笑,“你當掌櫃幾年了?沒個十年,也有八九年了,這麼些年下來,你在楚家撈了不少偏門吧?”
餘掌櫃臉色巨變,沒想到楚宥齊會突然提到這一茬,愣住沒反應過來。
“水至清則無魚,前些年便罷了,看在你為福壽酒樓儘心儘力的份上,不追究你。”楚宥齊話音一轉,“但近兩年,甚至說近五年,你太過了!”
盈利可觀的大酒樓在他手上硬生生成了年年虧損,不知他在其中貪墨了多少,他管著福壽酒樓,沒他允許,下麵的人哪能如此明目張膽,采買和後廚沒一個乾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