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悟少爺一直在糾纏, 所以我最終沒能拒絕。
他每次打遊戲,情緒都很高昂。通關失敗帶給他的除了懊惱外,更多的是亢奮。眼看時鐘‘滴答滴答’指向了晚上八點, 而身旁的悟少爺卻越玩越上頭,我內心有些焦急。
因為已經打到四十多關了。
我也對這款遊戲熟悉了很多,而悟少爺交代給我的任務又很輕鬆,所以沒有再像之前那樣經常犯錯了……
我悄悄側頭,觀察了下悟少爺。
墨鏡將他那雙漂亮的眼睛遮得嚴嚴實實, 遊戲期間, 他叼著棒棒糖的嘴角一直上揚著, 自信又張揚。好像已經確信這關必過無疑了。
我微微垂一下眼睫, 很快就將注意力重新放在遊戲上。
目前是第四十八關,遊戲進度進行到已經找到了BOSS據點。依舊是之前的配合模式,悟少爺對付BOSS, 我對付周圍的野生小怪。由於這款遊戲需要兩個角色都存活才能通關, 所以隻要有一個角色死亡, 都算【通關失敗】。
悟少爺那邊,正在十分激烈的交戰。
而我操控的角色已經深陷野怪的包圍圈了, 但我並沒有舉起牌子,等悟少爺分神關注到我這邊的情況時, 我的血條已經清空了。
“怎麼會——!”看著電視屏幕上巨大的【GAME OVER】,悟少爺瞪大了眼睛, “你被包圍了為什麼沒舉紙條啊?”
“……”我朝他滿是歉意地笑笑。
“啊算了,重新來——”
他一副懶得多跟我計較的樣子,重新開始了。
然而這次也是挑在他跟boss對決的關鍵時刻,我血條清空了。
“……”他抱著遊戲手柄,盯著電視機屏幕思考了很久都沒想明白為什麼他都那麼努力了還是會輸掉, 扭頭,麵色有些一言難儘地看我,“你下次被五隻小怪包圍就可以喊我了。”
我依舊是滿臉歉意的朝他笑。
他又重新開了一局,這一次他多關注了我這邊的情況。我覺察到他在關注我後,我的操作並沒有什麼問題,跟之前認真玩的時候沒有差彆,並且遇到被包圍和血條藍條掉到一半以下的情況,也會舉起紙條。
慢慢的,他就放鬆了對我這邊的關注,沒再時不時丟過來一個技能幫我清怪。
而是專心地對付BOSS。
然後,再次——
【GAME OVER】
“……”
“……”
悟少爺沉默了幾秒後,爆發出貓咪被奪走逗貓棒般的慘叫:“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
“不是跟你說了對麵有五隻小怪就喊我的嗎?五隻小怪的話就算打你十秒,你都隻掉半管血而已,完全有時間舉紙條的吧——?”
我朝他笑。
“你怎麼老是衝我笑啊,,還笑得那麼醜,”他活像一隻炸毛的貓,“我現在可是好生氣的!”
我上揚的嘴角逐漸拉平,隨即下撇。
像是為了避免讓悟少爺看到我這幅糟糕的表情,我慌亂地垂下頭去,盯著被我緊緊捏在手裡的遊戲手柄看。
“啊老子忽然想明白了,你剛才是故意的吧?明明這一關跟上一關的難度沒什麼區彆,為什麼你上一關表現那麼好,這一關就錯誤百出啊?”他氣到撓沙發,墨鏡都因為他劇烈的動作而下滑到鼻尖,露出那雙氣呼呼的藍色眼睛,“所以你絕對是故意的,絕對!”
我的腦袋越埋越低,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我吸了下鼻子。
他懊惱的控訴停頓一秒,探頭過來看我,“不會吧,這就哭了?”
我憋在眼眶裡的眼淚滾下來。
“……”他語氣裡有一絲不滿,“喂……我又沒說多過分的話。”
我的眼淚掉得更凶了,我抬起袖子去擦眼睛,越是擦,眼淚越多。全程下來,我沒有從嗓間溢出一聲嗚咽,無聲地不停掉眼淚。
他不可置信到墨鏡都驚掉了,“不管怎麼看,都應該是老子哭吧?”
我哭得更狠了。
他不甘示弱,努力睜大眼睛維持很久,讓眼眶發酸後,努力擠出一滴眼淚來,然後戳著我的肩膀,示意我抬頭。
我抽抽噎噎地抬頭。
他就指著自己臉上掛著的那滴眼淚,不滿開口:“喏喏,快看,老子也哭得很慘的。”
我眼睫顫顫的,緩慢垂下頭,繼續掉眼淚。
他徹底噎住,“喂喂……”
“……”
“……”
過了會。
他抽出一張紙巾遞給我,沒好氣:“你也太愛哭了吧?傑是怎麼受得了你的。”
我沒接。
他不滿地嘟囔了句,將紙巾直接按到我眼睛上,胡亂替我擦了下,然後摸一摸製服口袋,掏出來一根棒棒糖,遞給我。
“喏,給你。不準哭了。”
見他沒有要繼續打遊戲的意思了,我吸吸鼻子,接過來。
他起身離開沙發,去將遊戲碟片從電視機裡取出來。期間,嘴裡嘀嘀咕咕著什麼麻煩一類的詞,說再也不要跟我打遊戲了。
我嘴角淺淺上揚了下,雖然眼睛哭得有一些腫了。
我看著手裡的棒棒糖。
扯了扯那根白色的棍棒,沒從棒棒糖上扯下來。我眉頭微蹙了下,回想起之前吃過的蘋果糖,以及悟少爺吃棒棒糖時嘴裡叼著的白色棍棒。
所以……
是不用把棍棒取下來的嗎?
我試探性地將棒棒糖塞進嘴裡。
這一幕剛巧被收好遊戲碟片、回頭的悟少爺看到,他震驚得仿佛見了鬼,一把將我塞進嘴裡的棒棒糖扯出來,“……你是笨蛋嗎?”
我愣愣的,沒反應過來。
望著他,發呆。
“……”他嫌棄地扯一下嘴角,幫我將棒棒糖的塑料外殼剝掉,塞我嘴裡。由於沒怎麼控製力道的緣故,我緊皺起眉頭,短而急促地發出“唔……”的一聲。但很快,口腔就被草莓的清甜充斥了。
好好吃……
我眼淚也沒繼續掉了,低頭,看他。
就發現,他也在看我。
“……”
“……”
莫名其妙對視了起來。
我也是這時才發現,我們的距離有些過近。
我是坐在沙發上的,而他則蹲在我身前,仰頭盯著我看。可能是身高的優勢,即使他是蹲著,我是坐著,跟我之間的高度也沒差多少。
此刻我們的距離近到,我能聽見他莫名其妙吞咽一下的聲音。
電視機屏幕熄掉後,寢室就沒了燈源。外麵的天色也早就黑掉了,一時間,我隻能在黑暗中清晰看見他的眼睛,那雙很獨特的、漂亮到像天空和碧海糅合而成的湛藍眼睛。
“你沒吃過糖嗎?不然為什麼這點常識都不知道。”他語氣疑惑地問我,聲量被刻意放得很低。
我眨巴著眼睛:“……”
他跟著眨巴一下眼睛。
我:“……”
他:“……”
黑暗中,我聽見他又莫名其妙吞咽了一聲。
他緩慢地,不著痕跡地站起來一點,朝我的臉湊近過來。我嚇了一跳,身體本能地往後仰,他沒製止,而是跟著探身,兩隻手撐在我身體兩側的沙發上,挨近我的臉,我甚至能感覺到微溫的吐息灑在側臉。
我含著棒棒糖,大氣不敢出。
眼神慌亂地與他對視。
他眸光亮亮的,很清澈,直勾勾盯著我,如此近的距離,我將他吞咽口水的聲音聽得更清楚了。他好似感到口渴般,嗓音乾乾的、很輕:“棒棒糖……給你的這個,是最後一根。”
“……”
我依舊眨巴著眼睛看他,大腦沒反應過來他說這個是為什麼。我感受到撲灑在側臉的吐息比之前更燙了,癢到不行。
他也眨眨眼睛看我:“……”
很快我就反應過來,他也許是想吃糖。因為我還在禪院家的時候,曾聽直哉少爺用戲謔的口吻提起過,說悟少爺小時候差點就腦子燒壞死掉了,因為六眼術式很奇特的緣故,他每天都要吃大量的甜食。
所以我下意識將棒棒糖從嘴裡取下來,遞給他。遞到一半的時候,我就整個人都僵住了,像塊石頭般,我有些懊惱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犯蠢,趕忙將手縮回來。
但他已經低頭,將棒棒糖含住了。
我有些錯愕。
“……”他也是微頓,像是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將我吃過的棒棒糖含進嘴裡的樣子,腰杆僵硬,耳根一下子紅透了,也沒再像之前那樣直勾勾盯著我看,而是眼眸飄忽地看向我身後不知的某處。
但他並沒有將棒棒糖吐出來,而是含得更緊了。昏暗寂靜下,我聽見了他舌頭攪動棒棒糖的動靜,沒一會,就又傳來‘嘎嘣嘎嘣’嚼碎的聲響。
“……”
“……”
這段時間,我們誰也沒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