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事情已經鬨得沸沸揚揚,諸伏景光剛一進入搜查課,八卦欲旺盛的同事們就將他團團圍住,想要從他口中得到當時的消息。
“……”
諸伏景光沉默了一瞬。
其實連他自己都沒有搞清楚,事態到底是怎麼變成那樣的。
當時的情況發展太快了,新出現的警視總監,三下五除二壓走了副總監,並且宣布,因為身體原因,他將暫時以線上辦公的形式工作。
這一切的發展像是巧合,又像是被人一步步規劃好的。
文檔、輿論、警視總監,這三步一環扣一環。
藏在暗處的那個人,早就已經掌握了副總監犯罪的證據,還選擇以這種方式公布出來。
而且更巧合的是,這件事又和酒廠有關聯。
這個組織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零把消息傳遞給他之後,自己後續會遇到什麼樣的危險嗎?
這些雜七雜八的疑惑,全部都浮在表麵,最讓他沒辦法理解的是——
如果警視副總監就是組織臥底,他最開始是怎麼臥底成功的?
他所參加的這個臥底計劃,從最開始,就是由當時還是公安部部長的副總監牽頭、主動完成的。作為整個計劃的締造者,對方不可能不知道他是警察。
如果副總監就是組織的臥底,那麼,他到底是怎麼成功加入組織的?
越是想到這一步,他的心臟跳得越快。
一股寒意瞬間彌漫開來,讓他連眨眼睛的動作都變得遲緩。
關於這個問題,最合理的解釋,就是副總監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是臥底。
所謂臥底計劃,可能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騙局。
“諸伏警官?哎呀你怎麼不理人啊?”
一旁的同事拖長嗓音抱怨著,一邊伸手搖晃諸伏景光的肩膀。
“欸?你的臉色好白啊?怎麼了嗎?”
“抱歉,我有點不舒服,下午先請假了。”
諸伏景光冷著臉,急匆匆地從座位上起身。
“諸伏警官?!”
黑發警官快速衝進更衣室,換上了便於隱蔽的休閒服。
他快步行走在警視廳的走廊裡,感覺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
如果對方早就知道他是臥底,為什麼還要主動讓他進入組織?
總不可能是替組織騙取警視廳的經費,或者是借著他們這些臥底的力量來建設組織這種理由吧?
對方究竟在下一步什麼樣的棋子?
過往臥底期間,許許多多不對勁的細節再一次浮上腦海。
這些原本被埋在記憶深處、無人問津的小細節,在彙聚到一起之後,驟然間爆發出極大的威力。
他甚至沒辦法思考。
他隻能機械性地提醒自己,降穀零他很有可能還不知道,誰才是臥底。
為了對方的安全,他必須儘快把情報傳遞過去!
·
“噠、噠、噠、”
穿著警服的長發青年一邊緩步往前走,一邊撕下自己臉上的易|容|麵|具。
他用袖管擦拭著臉上被悶出來的汗,隨後順手將手裡的易|容|麵|具丟進了垃圾桶裡,推開會議室的大門——
偌大的會議室裡,空無一人。
唯獨圓桌的角落裡,坐著一個銀發青年。他用手臂撐著桌子,眉心緊緊擰著,一臉煩躁的神情。
聽到開門的聲音之後,那個銀發青年循聲望了過去——
門口站著一個黑發青年,他雙手抱臂、靠在門框上,半長的頭發披在肩側,嘴角泛著一絲促狹的笑意。
在看清楚來人是誰之後,琴酒臉上的表情沉了沉。
他無意識地下撇嘴角,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像是急匆匆地想要往外走。
正當他和仍舊站在門邊的萩原研二擦肩而過時,後者突然出聲:
“聽說,你是一個勞模?”
“嘎吱、”
這是什麼硬物被人硬生生掐斷的聲音。
萩原研二背後一涼。
在眼角餘光打量到對方如同打翻的墨水瓶一般濃鬱的神色之後,他靠著直覺收起了原本格外旺盛的調侃。
這一次出去執行任務,他在離開的時候,順便拜托boss把他和鬆田送到美國。
他們和好久沒見的波本一起,在聯邦調查總部外麵的咖啡廳裡,喝了一杯咖啡。
在這次短暫的交談當中,他深刻領悟到了勞模的真諦。
什麼叫做勞模?
簡單的、機械的執行任務,根本不能算是勞模。
勞模的最高境界,是一邊摸魚,一邊還能被其他人當成勞模。
這才是他應該努力的方向。
萩原研二臉色嚴肅,一邊用眼角餘光判斷路線、計算好退路,一邊冒著被柏萊塔警告的危險,拍了拍琴酒的肩膀。
他語重心長地開口:
“你還有很多需要努力的。那邊的琴酒,要比你厲害許多。boss看上去,還挺喜歡他的。”
“……?”
琴酒微微眯著眼睛,將第二把被他掰碎的珀萊塔殘害塞進大衣口袋。
什麼叫做……
那邊的自己更厲害?
那邊的自己,不是紅方的小老鼠嗎?
他雖然不太和那群家夥混在一起,但也大概聽說了,那個反向衝刺、一夜之間解鎖卡牌紅方安室透的奇幻經曆。他也曾在夜深無人之時,短暫的疑惑過,另一個自己到底在乾什麼,為什麼能夠做到反轉指數不升反降。
但他最想做的,還是一槍斃了紅方的老鼠。
琴酒沉默了一瞬,不太自在地開口:
“你們去乾什麼了?”
“特殊任務,暫時保密。”
長發青年促狹地眨了眨眼,伸手向琴酒告彆,順帶著關上了會議室的桌子。
·
聯邦調查局總部。
金發青年端起杯子,將裡麵剩下的咖啡一飲而儘。
他的目光借著咖啡杯的遮掩,落到了對麵大樓下方的門禁處——
此時正值午休,無數員工急匆匆從附近的餐館、咖啡店裡出來,往總部趕。
在人流當中,有一個帶著黑色針織帽的短發青年、逆著人流一步步往外走。
他的眉骨處有一條狹長的槍痕,墨綠色的眼睛沒有絲毫遮擋,雙手插在口袋裡,背後背著一個長而窄的樂器包。
金發青年頓了一下,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他翻過擺在桌子上的手機,打開信箱,編輯了一條短信——
·
“滴滴滴!”
短信提示音和一大堆消息提示音混在一起,反而不那麼容易發現。
棕發青年靠在書桌前,為警視總監需要處理的一大堆文件而頭禿。
出道已經變成癡心妄想,他的出道之路輾轉坎坷,反倒是社畜之路迅速到來。
好在係統事先安排好的生病人設,還有點用,可以成為他線上辦公的借口。
他翻過自己的手機,眼見屏幕上蹦出一條短信——
“目標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