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佩抽空去了一趟電話局。
電話局門口的盛況已不複當年, 自從生活條件轉好,家家戶戶爭相在家裡安裝電話,再也沒人願意在寒風中排長龍, 隻為等待一次打長途的機會。
於佩沒有等候多長時間,在工作人員的操作下,她很快聯係上遠在國外的朋友。
“阿桑, 最近還好嗎?”於佩語氣輕鬆地打招呼。
留學生通常都會組建自己的學生會,推薦熱心腸且能力強的人擔任會長, 阿桑就是大家一致票選出來的會長。
平時逢年過節,他都會組建一些慶祝活動,看到新來的同學有困難, 他也會積極伸出援助之手。他還致力於團結其他學校的留學生, 宣揚的口號是大家在外要團結一致,互相勉勵。
留學圈子裡的事,就沒有他不關心的。
標標準準的萬事通。
於佩也不打啞謎,簡單問候之後, 進入正題:“阿桑,想跟你打聽一個人,你知道陳阿輝的消息嗎?”
對麵的人思索片刻:“你說他呀,他好像最近要回國。”
聽到這一句,於佩接下來想詢問的話全都咽回肚子裡,不相信地反複確認:“陳阿輝要回國?這消息是真的嗎?他怎麼突然要回國?”
“肯定是真的, 有人瞧見他辦手續了, 說是他老母親讓他回去相親。他年紀也不小了, 家裡也著急。”
“哦。”於佩沒再多言,寒暄幾句之後,將電話掛斷。
既然陳阿輝要回國, 不如到時候直接會會他。
從電話局出來,瞧見天色不早,於佩沒再多逗留,趕緊打車回了家。
購房合同已經簽訂,過戶手續完成,江寧路那套房子已經在她名下,她今天還得回去搬家呢。
一路風風火火趕回來,步子邁太大,差點在拐彎處與人相撞。
好在反應及時,並沒有與對方撞個滿懷,於佩刹住腳步,關懷的話脫口而出:“抱歉,沒撞到你吧?”
話音一落,她抬頭,瞥見前方某人的麵孔,頓時整個人都不太好。
麵前的鄭紅站直身子,瞧見差點與她相撞的人是於佩,臉色當即垮下來,“你走這麼快,是趕著去投胎?”
這話難聽至極。
於佩整張臉冷下來,眸子沉得可怕。
“阿姨,根據年齡來判斷,這事你恐怕要排在我前麵。”
“你……”鄭紅氣得吹鼻子瞪眼,好半天沒緩過來。
於佩這話明晃晃地詛咒她,這人怎麼這麼惡毒!
“你差點撞到我,這事不該是你的錯?你還有臉來責罵我?去國外留學一圈,怎麼素質越來越差了,這就是你作為高材生的素質?”
鄭紅氣得滿臉通紅。
原先謝家一家人,她最討厭謝屹,現在於佩榮升成為她第一討厭的人。
於佩臉色也很難看,“阿姨,你也說差點,差點的意思就是沒有撞到,你看你手上的垃圾袋都還穩穩提著,連晃都沒晃,說明您受到的驚嚇並不大。”
“再者,拐角處是視覺盲區,兩方都不知道有人,即便撞到,也不全是我的錯。關心問候是出於好意,你要是不領情,那我沒必要好言好語哄著。”
於佩說完,扭身便走。
鄭紅提著垃圾袋追過去,攔在她麵前。
一臉不服氣:“我告訴你,你彆囂張,你彆得意,你彆隻欺負我這個老婆子,你彆以為沒人替我撐腰!”
陳阿輝就要回國了,到時候看於佩還敢不敢這麼囂張!
鄭紅覺得自己並不是可以任人欺負的主,態度變得硬氣,一手叉腰,一手提著垃圾袋,仿佛在對於佩發出最後通牒。
察覺到對方行為背後的意義,於佩覺得好笑,直言:“阿姨,就算你兒子回來,那他也得講道理是不是?如果他不講道理的話,不是成了和我一樣,留過學也沒素質的人?”
在鄭紅一臉震驚的目光中,於佩轉身走遠。
鄭紅提著垃圾袋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不對啊,於佩怎麼知道她兒子要回國?
她兒子要回國的消息她也是才得到通知,還沒來得及散播出去呢,於佩怎麼會知道?
於佩回到家,很快忘了剛才發生的一點不愉快,開始利索的收拾東西。
她衣服不多,一個黑色行李袋就能搞定。
其他的東西也沒有多少,攝像機和照相機都收了起來,床頭櫃上的小天鵝八音盒也裝進了行李袋,房間裡掃視一圈,再也沒有其他屬於她的東西。
一切又恢複原樣。
於佩不放心,打開梳妝櫃的兩個抽屜,檢查一下看看是否有遺漏。
抽屜裡乾淨如初,依舊隻有那二十塊錢靜靜躺著。
謝屹一直沒拿走。
她合上抽屜,準備轉身。
目光落到抽屜下方的小櫃子,頓時一愣。
小櫃子上麵掛了鎖。
她記得回國第一天,晚上整理行李的時候,她聞不得衛生球刺鼻的味道,把房間裡的衣櫃和抽屜都檢查一遍。
當時這個小櫃子沒有上鎖,怎麼現在上了鎖?
毫無疑問,這是謝屹的手筆。
除了他,家裡不會再有人將這間房裡的小櫃子上鎖。
她記得裡麵沒放什麼啊,怎麼莫名其妙上了鎖?
於佩伸手扯了扯掛在上麵的小鎖,鐵鎖緊緊扣上,紋絲不動。
得,謝屹這人的小秘密是越來越多了。
既然謝屹特意上了鎖,那她也必要砸開來看,這是他的隱私。
於佩起身,拎起行李袋,提著要走。
魏春蘭聽到動靜,從隔壁房間裡跑出來,立在門口,問:“佩佩啊,你這就收拾好了?”
看著於佩手上簡簡單單一個黑色行李袋,魏春蘭臉色詫異:“你就這麼點東西?這也太少了吧。”
“少點好,多了難拎。”於佩說。
魏春蘭立即笑嘻嘻地接話:“你看你,這哪裡用你拎啊,你讓謝屹拎啊!”
不等於佩發話,魏春蘭朝著陽台大喊:“謝屹,你彆杵那兒發呆了,快過來!佩佩要走了,你幫她拿行李。”
於佩義正詞嚴地拒絕:“媽,不用,我自己能拿。”
料到於佩不會輕易讓人幫忙,魏春蘭早就想好了其他辦法,她指著桌上的咖啡機,吩咐謝屹:“你幫忙把咖啡機搬走。”
於佩望了謝屹一眼,接話:“媽,這是謝屹買的。”
“是呀。”魏春蘭理直氣壯,“正因為是他買的,所以讓他搬走呀,你們不是要去新房子了嗎?”
於佩語塞。
這種情況她也沒好意思拒絕。
況且之前也答應過魏春蘭,會讓謝屹住進去。
“那行吧,小心點。”於佩叮囑玩完,提著行李走在前麵。
謝屹搬著咖啡機緊跟其後。
魏春蘭鎖了門,拎上吸塵器,也跟了過去。
她還得去給於佩的新房子做清潔呢!
一家人整整齊齊出了門,搭上同一輛出租車。
出租車路過律師所,魏春蘭覷了一眼,回頭問於佩:“對了,佩佩呀,你那件案子怎麼樣了?”
於佩明白魏春蘭的含義,出聲:“對方應該已經收到法院傳票。”
“什麼時候開庭?”一直沒吭聲的謝屹突然插話。
於佩淡淡望了他一眼,“十個工作日後。”
謝屹沒接話,將頭偏轉,繼續去看窗外街道邊的風景。
出租車裡的聊天主體重新回歸到魏春蘭身上,她拉著於佩熱情佩詢問關於新房子的問題,車內喧笑一片。
不同於出租車內和諧的氛圍,收到法院傳票的楊秋紅此時已經氣炸了。
她怒氣衝衝跑到孟鳳梅家中,一巴掌把傳票拍在桌麵上,扯著嗓子大喊:“鳳梅!鳳梅!你得替我想想辦法啊!”
於忠明還在外麵跑車,沒有回家,替她開門的是於曉洋。
於曉洋四歲多,哪裡見過這麼駭人的氣勢,當場嚇得眼淚汪汪,以為楊秋紅要打他。
從房間裡趕出來的孟鳳梅瞧見自家兒子哭成一團,連忙跑過去抱住於曉洋親切地哄了兩句,“曉洋不哭哈,乖,你拿著玩具去房間玩,媽媽和你大奶奶有點事情要談,快去。”
小孩子很好哄,收了眼淚,抱著玩具往房間裡去。
等人一走,孟鳳梅這才收回視線,拿起桌上的傳票看了一眼。
“傳票下來了,那也沒辦法,隻能請律師。”孟鳳梅說。
聽到對方不鹹不淡的回應,楊秋紅冷冷一哼:“鳳梅啊,你就真這麼狠心,不給你嬸子想想辦法?”
孟鳳梅眸子閃過一絲不耐。
她簡直被這件事情煩透了。
這兩天她心情本來就不好,前些天和林香芬一起把老房子的錢退了回去,她仿佛被挖去一塊心頭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