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當今和後世所追的不一樣罷了。
為了不影響就今年端午龍舟,所以那兩院比試的時間門,定在了五月初一。
又取了去年七夕詩會的經驗,比試場地便定在城外的舊馬場,那裡的舊房子重新簡單修葺一回,如此一來,六藝都能在此處考個完整。
反正這事兒肉眼可見,衙門和滿城的老百姓對於這一場比試都不是很在意。
唯獨周梨看著日子一天天近起來,心裡還是有些著急。
元氏他們也是掐著點兒回來了,踩著四月的尾巴回來,得知此事,當晚便好生休息。
隔日全家都關了門,托付了對麵的阿叔幫忙帶眼睛看著些,然後浩浩蕩蕩趕著驢車就去了。
車坐不完,就跟在後頭走。
到了舊馬場,周梨的心就涼了好一半截,入目全是那穿著清風書院水紅色院服的學子。
武庚書院那邊雖然有幾個厭惡清風書院害死自己家人的黑粉,為此專門為這武庚書院搖旗呐喊。
但周梨曉得沒有誰會相信武庚書院能贏,那些人來也就是為了氣一氣清風書院,尋求個心裡舒坦罷了。
而且便是自己,雖曉得白亦初他們能贏個幾場,但要將武庚書院的田產保住,還是太難了。
反正這一對比,武庚書院那邊好生淒涼。
不過周梨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緒,朝著白亦初他們揮手,“阿初!”她一開口,身後的人也跟著一起喊。
好像這樣一來,似乎是熱鬨了幾分。
他們這一家老小出場,連帶著那柳小八的嬸嬸黃娘子也戴著麵巾跟著一起來。
隻是多的是孩子女人,隻叫清風書院那邊嘲笑了一回。
周梨沒做理會,隻叫了柳小八和香附他們將給白亦初他們準備的物資都給從驢車上運過來,又見清風書院那邊全是張牙舞爪之徒,生怕影響了白亦初他們的心態,隻安慰道:“彆作理會,就當是瘋狗亂吠。”
賽場上,衙門裡的幾個教授和訓導都來了,不過忙著和清風書院的先生們寒暄,好不熱鬨,雲長先生這裡,一個人坐在那椅子上,淒涼又孤獨。
周梨看著忽然有些難過,學不會那虛與蛇委,仿佛真是與這社會格格不入了。
正想著,隻見聽得車馬熱鬨,抬頭看去原來是那清風書院學子們的家人都來了。
想那清風書院當初周梨和白亦初去問,人家要每年能拿出來一百紋銀給書院,如此可見,裡頭的學子都是非富即貴了。
所以那些個家人,也是個個身著華麗,雍容不已。
周梨他們今日雖也穿了新衣服來,但是因這高高矮矮的個頭不一,人又少,氣勢上麵還是顯得落了一大截。
左右就是缺在一個‘人’上麵了。
忽然一聲震耳欲聾的銅鑼聲響起,周梨才發現早就去做比賽準備的白亦初等人,已經在那場地上了。
第一場比試是騎射,三局兩勝,周梨看到叫劉叔推著爬上馬背的小獅子,頓時一顆心哢在嗓子裡了。
而對麵參賽的,據說外祖家從小就有馬場,可謂是馬背上長大的兒郎,人怕是閉著眼睛,也是能贏了膽小的小獅子。
小獅子嗓門雖是大,那膽子是真的小,這會兒上了馬,更是一臉的緊張,一時引得清風書院那邊的人肆無忌憚的嘲笑起來。
周梨忽然叫人抓了一下手臂,原來是莫元夕和杜屏兒,一左一右拉著她,隻聽莫元夕緊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清風書院太欺負人了,小獅子如何比得過對麵那人?”
“我覺得,這個騎射,武庚書院可能會贏。”周梨看到小獅子上馬的時候,的確覺得無望,但是很快看到跟在後麵候場的白亦初和顧少淩,一下就反應過來了。
田忌賽馬。
也不是沒有機會嘛。
周梨說完這話,沒聽到莫元夕回自己的話,身後反而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如何看出來的?”
周梨一驚,竟然是公孫曜,不過他穿著的是常服,並非官服。
所以他今日是為了武庚書院而來的?周梨不禁看了看一旁的雲長先生,也見對方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隻同他二人打了招呼,這才道:“先生之計雖是巧妙,但是對方隻怕會上這一回當。”
不過說完想了想,對麵那樣驕傲自負的心態,又改口道:“應該能上兩回當。”但這樣也隻能贏了兩個科目,而且書院隻有四個學生,卻要參加那麼多項比賽,身體上就不占優勢了。
所以田產還是可能保不住。
雲長先生聽到她的話,一臉驚訝,“這是阿初同你說的?”
“我來了還沒同他說上幾句話,我猜的。”周梨有些得意,畢竟和白亦初竟然已經到了這心有靈犀的境地,自然是值得開心。
於是雲長先生就更興奮了,像是炫耀什麼寶貝一般,隻朝公孫曜說道:“你看,我便說她聰慧。”
兩人應該很熟,公孫曜回了雲長先生一個白眼,“這要你說?”然後便朝那賽場掃了過去,“這樣看來,你那小夫君也有幾分智慧。”一雙眼睛,似乎也在那人群裡找白亦初的身影。
但人這會兒太多了,全都將那裡的視線個遮擋住了,也瞧不見影子。
“鐺!”一大聲銅鑼響起,賽場上的駿馬忽然開始疾馳奔騰,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隻見著那清風書院一下就跑在了前頭,將緊張不已的小獅子狠狠甩在後頭,而且已經在開始伸手朝後背的箭筒裡抽箭上弦,隻聽咻咻幾聲,箭雨朝著遠處的靶子飛射而去。
頃刻間門,那清風書院的箭筒便空了。
又因為的舊馬場的緣故,所以場地不是很寬廣,清風書院的馬匹很快就跑到了終點,而小獅子才開始射箭。
氣氛一點都不緊張,畢竟三歲小兒也能判斷出來的輸贏。
所以對看官們來說,甚至是一點都沒意思,對麵清風書院那些人,還當場嗑起了瓜子喝起了茶水。
把莫元夕他們氣得不行。
周梨聽到她和柳小八的聲音,扭頭看過去,卻發現雲眾山他們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全都是大高個的練家子,齊刷刷站在那裡,果然十分有氣勢。
周梨滿臉驚訝又驚喜,與之點頭打了個招呼,準備朝場上看去。卻見他們旁邊還有不少農家人,想來是租種武庚書院這些田產的佃戶們。
他們也不希望田產叫清風書院拿去改成馬場,那樣他們到時候怎麼活?所以今天他們應該也是期盼著出奇跡了。
忽然又聞得一陣香風,隨後便見許多鶯鶯燕燕朝著武庚書院這邊的觀禮台跑來,嘴裡正嬌俏地喊著:“小獅子你倒是給老娘加油,拿你往日吵大家睡覺的氣勢拿出來啊!”
這不喊不要緊,一喊小獅子就更緊張了,鬆了弦,那箭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不願意向靶子去。
可把那一群鶯鶯燕燕給急得不行。
清風書院的人看到武庚書院這邊的觀禮台忽然也擠滿了人,雖是詫異,但隨之發現不過是那瓦市裡的一些遊俠兒和青樓裡的女人,眼裡便滿是鄙夷之色。
那遊俠兒在他們看來,不過是市井無奈之徒罷了,做的也都是偷雞摸狗的營生。
至於那些穿得花紅柳綠的女人,做的更是不要臉的皮肉生意。
一時隻將這武庚書院貶得不像樣子。就連台上的幾個教授訓導似乎對於武庚書院觀禮台上的這些人,也十分不滿。
與這般人等混在一處,武庚書院早晚是要關門大吉。
卻沒有發現他們那位低調著常服的知府大人,也在其中。
這一局,毋庸置疑了,小獅子癟著嘴委屈巴巴地下了場。
清風書院那頭自然不會落下嘲諷他的好機會。可是小獅子聽得周梨這裡準備了點心,一時嘴角又揚起來,跑得飛快,哪裡有功夫將那些不好的話聽進耳朵裡。
而且他又要忙著和這些專門來為自己加油的姐姐們道謝,更是沒得空和清風書院的人掰扯。
第二局,顧少淩上了場。
周梨隻曉得他的話多,但是沒想到他的騎術和射箭都這樣厲害,所以當他每一箭都比清風書院那學子要穩,馬也先到終點,便忍不住露出笑容來,“這一局,已經穩了。”
白亦初有功夫在身,本來就有點自帶外掛的意思了。而且自己看他打獵的時候,那小石頭一扔一個準,這箭對他來說算什麼?更何況這段日子也是苦練了的,連沐休都不曾回家,每次都是自己來書院看他。
想是因為顧少淩這優秀的表現,讓各位看官們忽然來了興致,賽場上忽然就熱鬨起來。
公孫曜聽到周梨的話,不禁朝著那人群裡看去,想看看叫周梨這樣相信又崇拜的小夫君白亦初到底有什麼出息?上一次自己見他,還叫那些個紈絝子弟折了手,這能有多少本事?
不過這會兒人多,白亦初未曾上馬,他便也沒找著人。
隻得同周梨問:“你便這樣相信他?”
“自然。”周梨這會兒真緊張起來了,就很奇怪明明知道白亦初不會輸的,可是她還是控製不住心砰砰地跳著,一麵試圖踮起腳尖,看一看白亦初可有在準備。
這當時,隻見白亦初一身雲峰白的武庚書院醒目院服,已經威風凜然地騎在那高大的駿馬上來。
周梨這是第一次看到白亦初騎馬,頗有些驚豔的感覺。一時間門發現他真的變化了許多,不單是個頭長高了,輪廓似乎更明顯了,眉眼也退去了原來的稚嫩,這會兒的高束著長發的他居高臨下騎在那馬背上,有著數不儘說不完的英俊灑脫。
周梨也聽到耳邊全是驚呼聲,似乎也都是因為白亦初的出現而發出的。
依稀甚至有人問,“那是林清羽麼?怎麼跑到武庚書院了?”
好像又有人說,“林清羽沒有這樣俊!或者是宋晚亭吧?”
但這些聲音中,最為叫周梨覺得醒目的,還是公孫曜的聲音,似乎帶著些難以遏製的激動,聲線都有些顫抖,“那是你的小夫君?”
大家都知道,白亦初是周梨的小夫君,兩人小時候拜過堂,眼下也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
但是大部份不知道,白亦初是周家買回來衝喜的贅婿。
可公孫曜曉得,他從前可還去過周梨他們鎮子呢!
“對呀。”周梨不解,有些不懂他為何如此激動。
公孫曜如何不激動?在衛家門口的那天,他一直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睛,可是如今這人就坐在那馬背上,一如當初的舅舅一般樣子,一身白衣仿若那暗夜裡最耀眼的星辰,不知是照亮了多少人的路途。
不過白亦初與舅舅之間門不一樣的,便是少了一柄銀龍槍。
那銀龍槍對公孫曜的印象太深了,以至於在他年少時候的夢想中,就是將來能從舅舅手裡將那柄銀龍槍接過來。
往後自己也要同舅舅一樣做個大將軍,保家衛國。
可惜,沒等得他長大,舅舅便不在了,那柄銀龍槍也與他一直葬入棺槨中。
他也終究和舅舅走上了一條不一樣的路。
顫抖的手激動的心,讓他有些想要上去將那馬背上的少年一把抱住。但是公孫曜控製住了,當年阿聿本就失蹤得蹊蹺,現在他又還不過十四歲的年紀罷了,而且既沒有回將軍府,也沒有去司徒家,可見他根本就不記得從前的事情了。
那些個過往之事,如今的將軍府,避開了也好。
當然,就算是暴露了身份回去,公孫家自然是能護得住他的,可是公孫曜看了一眼緊張盯著賽場的周梨,忽然想自己這樣將阿聿領回去有什麼意思?讓他自己風風光光自己回上京,不是更能把將軍府那些人氣死麼?
想到這裡,他好生痛快,忽然也激動地跟著周邊的眾人大喊,“加油加油!”
雲長先生到底是個沉穩的人,他雖是緊張,但這一局也是勝券在握了的,所以見到這一直都算是冷靜處事的公孫曜忽然同大家一般失了理智一樣振臂呼聲大喊,有些被驚到了,“你怎了?”
公孫曜回過頭瞧他,紅光滿麵,“高興!”然後繼續大喊。
周梨這會兒可沒聽到這些個閒話,一顆心都全在白亦初的身影上。
毋庸置疑,開局第一把,是武庚書院贏了。
在對方看來,他們或許是有些耍手段的的意思,將最末等的小獅子來和他們最優秀的騎射學生比。
但換一個說法,這又是一種策略,更何況上了賽場,還要講什麼仁義道德?這會兒不都要贏字為先的麼?
所以這會兒清風書院那邊雖是學生們憤憤不平,覺得武庚書院耍手段,但是先生們也隻能鐵青著臉生氣。
隻是卻不曉得到底是氣武庚書院耍手段,還是氣自家的學生們掉以輕心。
所以第二輪,都上了心,時刻防備著武庚書院這邊。
第二輪是禦,武庚書院輸了。
於是兩方持平,這下清風書院的氣勢又回來了,覺得剛才還是過於小心了些,武庚書院不過是靠著耍手段贏了第一局罷了,怎麼可能還會繼續連勝呢?
更何況就這麼幾個學生,他們究竟拿什麼來和清風書院比?
也是如此,又開始犯錯誤了。
周梨一開始說會上兩回當。於是第三局的禮,他們輸了。
這就有些諷刺了,一個坑裡跳了兩回,縱然是有多厚的臉皮,這會兒也掛不住了。
周梨隻覺得熱鬨,耳邊全是人聲鼎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清風書院這個時候開始著急起來了,甚至後悔早的時候不該大意,最起碼將這幾個學生的狀況給摸清楚。
可是現在他們壓根就不曉得,對方到底都有什麼本事在身上,隻能做那瞎子摸著石頭過河了。
然武庚書院為了保住這田產,卻是下了功夫的,可是把清風書院那邊參賽的學子一個個都摸了透。
觀禮台上越來越擠,大部份是從城裡聞訊趕來的。
也虧得這舊馬場就在城門外半裡不到,不然的話這後來的人們怕是趕不上一場熱鬨了。
不過對於大家來說這是一場熱鬨,對清風書院來講,則是一場笑話。
眾所皆知,他們一直都打著那山下的屬於武庚書院的田產,早就想拿到手裡改成馬場的。
甚至還和衙門裡聯手出了這麼這麼一手。
本來是勝券在握,隻怕瞎子都是這樣認為,哪裡曉得這人定勝天啊!清風書院輸了,不但輸了當時為了做公平樣子,也拿出了同樣的田產。現在還丟了臉麵,不等那衙門裡的教授訓導們宣判最後的結果,清風書院的大部份人就已經拂袖走了。
比起他們那邊的沮喪不甘,甚至是對自己同書院參加比賽的同窗們惡語相向。
武庚書院這邊卻是歡喜不已,雲長先生覺得腳下飄乎乎的,好像是踩在雲裡一般,“真的贏了?”
公孫曜很歡喜,是真的高興,他親眼看到了阿聿的文武雙全,和當年的舅舅是一樣優秀的,甚至開始有些期盼著今年的院試,他是不是有機會奪得榜首,一鳴驚人?
但是他並不敢太靠近,隻是遠遠地看著被周家人圍在中間門的白亦初。忽然聽到雲長先生問,不禁取笑起他來,“原來你也不相信他們?”
“我不是不信,我隻是……”雲長先生大抵是過於太興奮,導致他這會兒有些語無倫次,那滿腹的詩文才華,竟然是一句也講不出來了。
武庚書院贏了,不但是保住了田產,還意外得了清風書院的同樣麵積田產。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今日一戰名揚滿城池。
不少人當場就來詢問他入學條件,聽說不要錢果然不是傳言後,那些佃戶和遊俠兒們更是要將自家的孩子小兄弟們給送來。
周梨他們這會兒已經回家了,天色漸晚,一家子的小孩女人,當是要留意些,因此沒有在這裡多待,隻與白亦初說好,等過兩日沐休,大家在與他祝賀。
他今日不單是騎射驚豔了眾人,箭羽從他手中飛出的時候,那一瞬間門周梨都覺得仿佛看到了一個少年將軍。
這樣的他,難怪那個夢裡,會在戰場上奪得天大的軍功。
隻是可惜叫那該死的李司夜給搶了去。
一家人在觀禮台上喊了差不多一天,嗓子都啞了,這會兒還是止不住的興奮,也不嫌累,隻有若素安之姐弟倆打著瞌睡坐在驢車上,餘下的人都靠著兩條腿走著。
一邊走一邊興高采烈地說著白亦初的那些精彩瞬間門。
除了讓人驚豔的騎射,他的書、數更是讓人驚才絕豔。
反正他今日也出了風頭,比賽結束的時候,甚至聽到已經有人將他與那清風書院拿來排在一處了。
這自是引得清風書院那些學子的不滿,隻覺得白亦初算得了什麼東西,能和他們清風雙傑排在一起?
自然是罵了一回。
口舌之爭,多說無用,周梨當時便拉住了要去替白亦初理論的柳小八,溫和勸著他:“你糊塗了,怎麼想著同牲畜講道理呢?”
又狠狠把清風書院那些學子氣得麵色鐵青。
到了南城,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了,柳小八和他嬸子也歸家去了。周梨一行人到了門口,對麵阿叔早就聽得了消息,忙過來問周梨,“那武庚書院果然好?”竟然用僅有的四個學生,把清風書院給贏了。
“自然是好的。”周梨覺得,武庚書院讓人誤會,還是因為這一座城池的發展規劃不對,讓書院被寢樓瓦市包裹在其中,讓大家對武庚書院的教學能力便有了一種錯誤的判斷。
阿叔聽罷,當即笑道:“那改明兒,叫我外甥過去上學,現在可要束脩?”從前是不要錢,但是今下不是以往了,所以阿叔多問了一句。
周梨搖著頭,“回來的時候,聽雲長先生說,不要。您老放心吧,裡頭可不缺吃的,他們如今除了原來的田產,可還有清風書院那一大片呢!”
想到這裡,周梨又高興地笑起來。
直至大家都進了門去,催促她。方和阿叔道了彆,又謝他今日幫忙看著自家這頭,才進門去。
大家都太累了,但又興奮,硬是撐著身體煮了一桌好菜,還是控製不住心裡的歡喜,打算提起先替白亦初祝賀一回。
不過安之還是年紀太小,扒了兩碗飯後,就睡在了周秀珠身旁的椅子上,周秀珠隻得想將他帶去休息,才折身回來。
說起今日白亦初的出息,又有些惋惜爹娘沒瞧見,一麵問起元氏修墳塋的銀錢多少,一定要和妹妹周梨平攤了。
這事兒元氏出了力,自然是也沒同她姐妹爭辯,高高興興收了她倆給的銀錢,隻道:“過兩年若是官道修得好些了,咱就能常常回去掃墓,你們姐妹都過得這樣好,想來你爹娘在下頭看了,也歡喜。”
最後又說起那小韓大夫,杜屏兒便紅了臉,借故困了要去休息,匆匆跑了去。
莫元夕見了隻忍不住取笑,“沒準是急著回房趕著繡嫁妝。”
元氏聽得杜屏兒和那小韓大夫果然是看對了眼睛,也覺得好,唯獨有些惋惜,“可以她哥哥不能來跟前,不然的話才好。”
一麵又和周秀珠商量,請哪個媒婆,又要準備些個什麼嫁妝,到時候是要辦怎樣的酒席等等。
兩人一下來了精神頭子,似早忘記了今兒在那舊馬場站著喊了一天,反正周梨去睡的時候,聽得兩人嗓子都啞了,還和月桂香附湊在一頭說。
自然,月桂香附也好不到哪裡去,那聲音這會兒如果不是看著本人,周梨都有些不敢相信是她二人口中發出來的。
隻拉著莫元夕起身:“叫她們說吧,桌子明天起來再收。”想到今日瞧熱鬨去了,也沒買菜鹵菜,明日自然是不開鋪子的,便又與莫元夕說,“也不必早起,睡到自然醒吧。”
哪裡曉得元氏她們睡這樣晚,第二天一早竟然趕著驢車去買了菜回來。
等周梨起來的時候,雖不見她們去睡回籠覺的人,但看到了滿院子的菜。
阿黃夫妻倆蹲在一旁吃著菜場上送的小魚蝦,見著她都跑來拿頭蹭了蹭。
周梨蹲下身,摸了摸阿黃媳婦小白的肚子,心說這倆貓都做了這許久的夫妻,竟然是不見生個貓崽子出來,也是奇怪了。
莫元夕和杜屏兒她們也起來了,見著這滿院子的菜,隻歎了一聲:“她們昨晚睡得那樣晚,今兒起得倒是早呀。”
然後進屋子去收拾昨晚留下的爛攤子,不想看到那燒儘了的油燈,以及放在燈台旁邊的油壺,不由得驚呼一聲,晃了晃油壺,覺得少了許多,“彆是一宿沒睡吧?油壺都拿到這裡,怕是昨晚添了幾回油呢!”
周梨是萬萬沒有想到,她們還通宵熬夜了……一時隻得同大家叮囑,“既如此,院子裡的響動都小些,好叫她們休息。”
元氏香附月桂四人白天補覺,周梨一乾人等隻能將那洗菜的活兒給接手了。
蔬菜倒是好洗又好挑揀,難的是那些葷菜,什麼豬頭肉煮沸蹄子腸子的,最是難清理。
許久沒乾這活的周梨,做了半天累得夠嗆的。
直至傍晚些做完了,元氏幾個才次第起來,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忙著去吃東西。
不料這個時候有人來敲門,周梨探出頭去,卻見來人是老熟人,以前還上門來替人家問過杜屏兒的花媒婆。
她笑眯眯地看著周梨,“道喜了小周掌櫃。”
“喜從何來?”周梨疑惑。
卻聽得花媒婆笑道:“有富商瞧中你家小夫婿了。”
額,那這算是哪門子的喜?難道自己還能再把白亦初轉手出去不是?那可不能。這也算是自己親手養大的,怎麼可能便宜了彆人去?一時就冷下了臉,“花嬸嬸你這叫什麼話?他是我小夫君,大家都知曉的。”
花媒婆卻將她拉著要進鋪子裡去說。
周梨紋絲不動,就站在那裡。
花媒婆見此,隻得站在這裡蠕動著自己兩片厚嘴唇,“你這小周掌櫃,我瞧你也是個好姑娘,你說那小夫君如今出息了,可是你這樣的人家,能給他許個什麼前程出來?如何比得過人家大老爺們,到時候還要送他去清風書院讀書呢!你若真是為他好,該早早放手了才是。也正好你們倆都年紀小,又不影響各自的名聲。”
周梨氣得不輕,正要回口,卻見白亦初竟然出現在門口,也冷著一張臉,顯然是將這花媒婆的話給聽了進去。
果然,白亦初發現周梨看到了他,快步走過來,很不客氣地將那身材豐腴的花媒婆給擠開,拉著周梨的手說道:“先生高興,約了朋友飲酒,特意提前讓我回家,明日挈炆他們也要過來。”
溫和又寵溺地同周梨說完了這話,這才轉頭看著用一雙眯眯眼上下打量著自己的花媒婆,“嬸子怕是要白跑這一趟了,我的前程什麼樣子,我自己來掙,用不著誰給我許。以後也不用麻煩嬸子為了這事再跑,給我家裡平添麻煩。”
這話是有些不客氣了,直接就給拒絕了,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留。
花媒婆本來瞧見白亦初果真是一表人才,昨日又初露鋒芒,已經將幾位富商老爺看重了做女婿,不管是哪一家說中了,自己這喜錢是不少賺的。
哪裡曉得這小少年竟然是個傲氣的人,心想果然是肚子裡有些二兩墨,端起架子來也是像模像樣的。
於是哪怕他這話決絕,也是不肯就此撕破臉,將心中之氣忍了。畢竟哪裡能同銀子過不去呢?便繼續笑著:“小郎君還年輕,可不曉得那前程不單是一張嘴就能說來的,所以也不要拒絕得這樣早,好好考慮考慮才是。”
然後方告辭走了。
白亦初低罵了她兩聲,叫周梨聽見了,不禁踮起腳彈他的腦門,“可不要再像是在村裡一樣說這些個胡話,你如今也是個端方雅正的讀書人,該要留意些才是。”
不知又想起什麼,隻捂著嘴忽然笑起來,“也不曉得那些想要你上門做女婿的小姐們見著你口吐芬芳,是否會嚇得花容失色。”
白亦初扯著嘴角冷哼了一聲,“我不單是會口吐芬芳,我還能十步殺一人,嚇死她們。”然後推了周梨進去,一把將鋪子門給關了,兩人肩挨著肩,手牽著手過穿堂,進了後院。
家裡因元氏她們四個昨晚熬夜,這白天裡的活兒是耽誤了些,眼下正在忙,也沒去管周梨在鋪子門口和哪個說話。
忽見白亦初跟著她一並進來,自然是驚喜得很。
當晚又是吃了一頓豐富的,不過鑒於昨晚她四人熬夜之事,周梨今兒早早將她們催促去睡了,又說明日顧少淩他們都要來玩耍,怕是要忙。
這原本也就定了明日給白亦初慶祝的,曉得他的同窗們都要來,元氏也高興,隻連忙道:“我這就去睡,明兒一早就去買菜,新鮮的菜一樣不落下,喜歡吃什麼我都全買回來。”
隻是周梨把大家趕去睡了,自己正要回房時,卻見聽得一聲鳥雀聲音響起。
但她分辨得出來,這是白亦初在村子裡和柳小八他們學來的技術。當下隻抬頭朝著那房頂看過去,果然見白亦初坐在那裡。
她衝白亦初一笑,隻見他忽然起身,好似淩風踏月一般,竟然落到了自己的麵前來。
還不等周梨開口,就覺得腳下虛空,再度反應過來時,已經和白亦初坐在了從前衛家這邊的正房屋頂上。
兩個院子是打通了,不過這邊仍舊是空閒著的。
“你不困麼?”周梨側頭問著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月亮的一層華光打在他的臉上,周梨覺得白亦初長得好看極了。
“你困?”白亦初任她看,眼裡帶著柔軟溫和的淺笑。
周梨搖著頭,“早上起得晚呢!”又摸到他手上有繭子,隻急忙拉起湊到眼前看,“這是練箭留下的麼?疼不?”這段時間門,在書院裡隻怕是真的辛苦了。
白亦初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我一個男子漢,這有什麼可疼的?”一麵將那手順道抬起,撫過了周梨額前的幾縷碎發,“我昨日雖是得了些名聲,隻是這樣一來,看著我和武庚書院的眼睛都多了,今年的院試,我務必是要拿個榜首的,所以這段時間門,怕是回家的次數極少了。”
“你隻管念好自己的書,彆忘了我們之前的約定就好。”周梨所說的約定,正是她做夢夢見白亦初上戰場,叫李司夜搶了功名的那晚上說的。
白亦初卻是有些不放心周梨,又想起今日趕巧叫自己遇著那花媒婆,周梨居然還耐著性子和她說話,一時有些生氣,“若再有那不長眼的上門來,你隻管拿掃把打出去。還是,你真聽了她那混賬話?”
周梨見他有幾分著急的意思,忽然有意逗一逗他,不禁故作氣惱,揪起初見時候的舊事,“是當時誰說我那樣醜的,人家現在有富商老爺看中你做女婿,小姐們肯定都是那金銀窩裡嬌養出來的,自然是比我好看一百倍一千倍,而且還要給你許前程,我一想你左右也嫌我醜,我又不能同你許個好前程,不如放了手。”
白亦初怔怔地看著她,仿佛是真將這話當真了一般,連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然後周梨就憋不住,咯咯笑出聲來。
白亦初那緊綁著的神經方鬆緩下來,要去彈周梨的腦門,“以後反正不許叫她們這種人進門來。”
“那哪能,改明兒元姨和姐姐還要去請媒婆呢!”周梨捂著腦袋躲開,雖然知道白亦初沒真要彈自己的腦瓜崩。
“請來作甚?”白亦初時常在書院,周梨雖是去看他,但兩人本就有那說不完的話,自然是顧不上說彆人的事情。
他不知道杜屏兒和小韓大夫的事情,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
“說媒啊。”不過周梨覺得杜屏兒年紀小,這才是正兒八經的花季呢!但將婚事訂下也好,免得兩人見了都紅著臉。
多一層未婚夫妻的關係,往後也好走動,不怕叫人指指點點。
就如同自己和白亦初這般,肆無忌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