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 48 章 六合一(2 / 2)

莫元夕見她眉眼間有幾分著急神態,隻笑著:“你倒不必擔憂公子,他那一顆心都在你身上,不然你以為夫人怎麼能放心回鄉下去。”

周梨讚同地點了點頭,她其實也不大分清楚自己和白亦初之間是那斬不斷的親情還是其他的特殊情感,但最起碼就現在而言,他們倆的感情是最堅不可破的。

當然將來的事情她也沒有辦法保證,也許白亦初也會遇到一個叫他怦然心動的姑娘。

但那也不要緊,他們之間還有親情,而且自己還有錢……

所以應當不是什麼要緊事情,自己也會祝福他的吧?

不過周梨不大喜歡去想這些個事情,總覺得叫她心裡多少是有些煩躁的。隻把這些思緒都抽回來,重新回到柳小八和巧兒的身上。

一麵細想起莫元夕說的那法子,“若她真有心攀富貴,倒是簡單,就怕這事兒瞞不住,倒叫小八曉得了,心裡怨恨我。”她不願意為了這樣的事情,叫柳小八記恨。

而且這感情的事情,旁人還真不好朝著當事人指指點點。

最後也隻歎了口氣,“我回頭與他好好說一說,若他執意要娶巧兒,那也就隻能由著他去。”

莫元夕作為一個旁觀者,倒是看得清楚,“他看人眼睛都拉絲了,我怕你的話,現下也是聽不進去的。”

又想著左右勸了是沒用的,何必去做那壞人,倒不如將心思放在彆處,多賺些銀子呢!

一麵與周梨說起雲眾山他們又要啟程的事情。

兩人提起生意,自然而然就將柳小八這事兒帶過去了。

不想傍晚的時候,黃娘子到底是沒沉住氣,見著櫃台那邊沒什麼生意了,便去和柳小八說這事兒。

柳小八是孝順的,也願意聽黃娘子的話,但唯獨這一件,他如何也不順黃娘子的意思。

周梨聽著他倆在那裡鬨,方急忙趕過去,隻見她姐周秀珠已經再勸。

不過效果並不明顯。

柳小八卻覺得黃娘子阻攔自己和巧兒在一起,是因擔心自己往後不給她養老,如今見周梨來了,隻道:“阿梨你這裡做個見證,我柳小八便是往後怎樣,也不會不管我嬸子,必然會給頤養天年,不然就天打雷劈。”

他以為發誓的話說出口,就能安黃娘子的心了。

可黃娘子從一開始就不是擔心這個問題。

她是真心疼柳小八,怕柳小八以後過苦日子。

所以這事兒沒能像是柳小八所預想的那樣結束,反而是把黃娘子氣得奪門跑出去。

柳小八要去追,又想她這會兒還氣惱著自己,怕是自己去了也不理會自個兒,也就沒追去。

周秀珠不放心,隻喊了金桂蘭來,跟著追出去,說追上了把人直接送家裡去。

然後又說了柳小八一頓。

回頭見周梨一言不發,隻覺得奇妙,“阿梨,你倒是也說他兩句。”

周梨看了柳小八一眼,“我說了,他現在也未必聽得進去。”然後看朝柳小八,“你願意聽我的話?”

柳小八一臉的委屈,“巧兒姑娘哪裡不好,就叫你們這樣不待見她?”

“她沒有哪裡不好,隻是你倆不合適罷了。”周梨歎了一聲,隻覺得吵鬨這事兒真耗人心神,自己雖然沒參與,隻在一旁瞧著,也覺得累。“你仔細想想,左右是你一輩子的事情。不過你要曉得,我們也不是見不得巧兒姑娘,隻不過是因和你親近,這考慮起問題來,自然是要以你的利益為首要,方覺得她和你不般配。”

周梨心平氣和,柳小八便是覺得她這話不大中聽,卻也不能奈何,隻歎了口氣,“我曉得,你們是為了我好,可是我眼下就認定了她,為了她願意吃什麼苦頭都是值得的。”

又不知忽然想起了什麼,抬眼看朝周梨,“阿初能為了你做贅婿,這樣的委屈他都願意受,卻沒有人說他或是你的一分不是,我不過是想叫巧兒過得好些,你們便說起巧兒的不是來。”

周梨聽到他這番話,就曉得這人果然是還要多讀書,不然想問題怎麼能這樣狹隘?

白亦初做贅婿名聲上是委屈了,可他自己有那本事為自己掙來名聲,如今大家隻曉得他是秀才郎君,哪個會提他是周家的贅婿了?

而沒人說自己,那也是因自己沒閒吃飯,還能賺錢讓一家子衣食無憂啊。自己也沒要白亦初來養家吃苦,反而能叫他能無後顧之憂安心上學。

所以即便是同一件事情,但如何定論好壞,也要取決於當事人的能力啊!

若自己擺爛認命,如今還在鄉下種地,也沒叫白亦初上學讀書,那必然人人看著自己和白亦初,定然要指指點點,說白亦初倒黴,好好的一個體麵兒郎,叫自己這個村姑毀了一輩子。

自己家裡還有和離帶娃的姐姐,和一個沒有生養的繼母。

好大一個爛攤子,全都在白亦初身上呢!

可現在自己解決了全家人的衣食住行,甚至能雇了長工來家裡,誰還會覺得自己和家裡的女眷是累贅呢?

他們這會兒隻會誇白亦初和自己命都好。

她看了柳小八一眼,沒在說什麼,隻將目光收回,“罷了,我們也隻是朋友,你的婚姻大事,便是你嬸子都不能替你做主,我們又能說什麼。”然後便懶洋洋地進去了。

柳小八自知自己這話是將周梨惹生氣了,但眼下也是一肚子的委屈,隻悶頭悶腦地坐在櫃台上。

周秀珠見此景,歎了口氣,也不想多管了。

反正柳小八又不是自己的親弟弟,操那心做什麼?最後還把人得罪了去。

也隻回了自己的小鋪子裡繼續做繡活。

而周梨和柳小八的話,莫元夕在後頭也聽了七八,見她沉著臉回來,便曉得心中有氣,隻上前勸著,“你又何必同他生氣,你都說了他如今腦子裡全是漿糊,聽不進去話的。”

不過莫元夕雖這樣講,也說了柳小八的幾句不是。

回頭見若素和安之都看著自己,便曉得他姐弟二人肯定是對自己背後說人壞話的舉動不滿。

於是隻蹲下身卻捏安之的臉,“你倆可要記住了,當你們選擇要做一件事情或者相信一個人的時候,若周邊的人全都反對,那肯定錯不了,這件事情和這個人必然不會給你帶來好處。”

若素大了,一下就明白,“我曉得,就像是小八叔和巧兒姑娘,大家都反對,肯定是和巧兒姑娘在一起對他沒好處。”於是回頭朝安之叮囑:“你往後可不能像是小八叔一樣,為了一個女人和家裡吵鬨。”

“我才不要女人,我隻要吃糖。”安之可不懂這些,家裡已經這麼多女人了,他還要什麼女人?他隻要糖。

坐在一旁生悶氣的周梨聽得這話,不禁笑出聲來,“可不要再多吃,仔細你的牙。”

周梨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件事情對家裡的影響不僅僅於此,她隻是打定主意不管這個事情了,任由黃娘子在那頭勸。

自己一心都在自己的鋪子裡。

得了空去武庚書院和白亦初吃頓午飯,說了一回這件事情。

白亦初聽了,沉默了片刻,像是才將那個巧兒這號人給回憶起,然後下了定論,“他這個人真是沒吃過什麼苦頭,叫他撞一撞南牆,他才曉得鍋兒是鐵做的,不必去管他了。”

周梨夾了一筷子春筍,“我才懶得去操心。不過他若真能像是他自己所說的那般,把巧兒家的擔子挑起來,我倒是敬佩他一回,可他自己也不是個特彆能吃苦受累的,如今為了一腔熱忱非得要和巧兒在一處,往後那日子過得雞飛狗跳的,有的折騰了。”

又覺得這事兒有些糟心,“罷了,不提他。有少淩的信來麼?”

白亦初正要同周梨說這事兒呢!“聽他的意思,是一時半會也不會打,整日也是在軍隊裡混日子,打算尋個機會回來,又或許去四處遊曆。不過那李司夜倒是升了官,聽少淩說,很是得那霍將軍的喜歡,竟然有意把女兒許給他。”

周梨想不起霍將軍的女兒是哪一號人物,反正她的夢裡沒出現過,而李司夜往後要娶的,也是上京第一才女。

這時候聽白亦初說:“這人太玄乎了,即便沒有打仗,我也沒去戰場上,可他還是照例能往上爬,就好像是老天爺注定了的,不管其他的事情或是人怎麼變化,他的命運都依舊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周梨想說,這種人就是傳說中的天選之子了。那氣運可是沒得說,若不是怕他害白亦初,自己都想往他身邊湊,沾一沾這好氣運呢!

一麵也告誡著:“正是他這樣奇怪,咱們才要避著一些,你也不要大意,彆想著如今和他走了不一樣的路,就不會遇著,便掉以輕心。”心想顧少淩也趕緊想辦法離開軍營些,不然自己總是擔心他那裡。

白亦初其實已經在想,怎麼將這李司夜弄死在軍營裡,那人一直在,總叫他心裡不安。

但這話他沒同周梨說,隻因自己今年要備考鄉試,更是要多多努力,不能常常回家,眼下柳小八又一根筋要和那個巧兒在一處,有些不放心周梨,怕她這性子急,跑去插手這事兒。

隻能再三叮囑周梨:“小八的事情,不要管了。”

周梨自是應了。

和香附回到家,卻見有喜帖送上門來,打開一瞧竟然是安先生家裡送來的,有些驚訝,“安姑娘到底是要同她這遠房表哥成婚了。”

安家那邊,去年就住了個遠房侄兒,已經是秀才,但是家中清貧,無力供他讀書了,安先生有意扶持,便叫他在家中住下。

又因自己時常給人批卷子,有時候還忙不過了。那遠房侄兒也是有些學問,覺得留下來還能幫襯一二。

為此便將院子一頭的書房收拾出來,在裡麵擺了一張鋪,那侄兒黃石祥晚上就歇在裡頭,白天則在外麵的書房讀書。

香附比周梨還要震驚,“上次我過去的時候,安夫人還同我說,這黃秀才是有野心的,舍不得把女兒嫁給他,怕以後發達了,對安姑娘不好。”所以香附就不明白了,既然安夫人都曉得,怎麼這樁婚事還成了?

不過她們都是外人,隻管去喝喜酒,哪裡管得了人家的事情?說了一回,也隻好作罷,就盼著那黃石祥是個有良心的,將來真高中出息,彆忘了是安先生一家對他的恩德。

無奈這高中後拋棄糟糠的太多,香附一直覺得安嬌嬌往後怕是過得艱難。

與周梨感慨了好幾次。

隻不過周梨實在是無心去替安嬌嬌操心了,當日柳小八和他嬸子因巧兒的事情鬨開後,果然是打算一頭走到黑。

今兒下午關門回去的時候,來同周梨請假。

周梨問他何事?

他隻憤憤答著:“我嬸子不樂意,我隻能自己去籌備這婚事,明日要請媒人,我一輩子也就成婚這麼一次,也不想馬虎,怕是要忙好一陣子,管你這裡先請假半個月,你讓香附姐多勞累些,等我忙完了就回來。”

又說要請周梨和喜酒。

周梨沒想到這事兒反而比預想的要提前了,也是沒說什麼,“那你且去吧,仔細些。”

接下來便也沒看到巧兒來賣花了,倒是黃娘子過來一回,和香附在櫃台說了許多話,還去廚房和金桂蘭一起給做了一頓晚飯。

周梨留她吃了再走,她那滿是刀疤的臉上,笑容依舊溫和,“不了,小八那裡在忙他自己的婚事,我終究不是他的親娘,好多事情也不方便插手,如今就隻能在家裡給他做一頓飯了。”

然後便彆了去。

周梨也沒多想,直至過了好幾日,柳小八的鄰裡上門來買鹵菜,和香附說巧兒一家如今都從城北搬了過來,老小都擠在那院子裡,孩子又多,總是打打鬨鬨的,大人也不管,吵得人頭疼,也不知幾時才搬走,還是打算就這樣住下了。

香附聽得這話,是立馬就要轉達給周梨的。

那房子是周梨托付正方臉幫忙找的,有多大周梨心裡是有數的,哪裡能住得下這許多人,隻怕是要好幾個人擠在一間屋子裡了。

但她又不好說柳小八,如今巧兒要和柳小八成婚了,才算一家人呢!

也隻能盼著,那巧兒一家子隻能暫住,也許過了這婚事就搬回去了。

不想屏兒卻上門來找她。

屏兒如今還未穩胎,三月不到呢!她隻叫一個小藥童扶著上門來,周梨擔心不已,“你怎麼過來了?街上那麼多人,若是擠著你怎好?”隻趕緊叫她進屋子裡坐下,生怕這三月帶著幾分涼意的風吹著她。

又打發小藥童吃糕點。

隻不過小藥童年紀小,坐不住,吃了幾塊就去和安之在院中一起玩耍。

周梨從廚房裡拿了金桂蘭蹲的雞湯,遞給杜屏兒,一麵問她:“可折騰人?我記得當時芹娘姐那會兒,吃什麼吐什麼。”

杜屏兒搖著頭,喝了兩口,似這些日子小韓大夫總給她變著花樣喝湯,已經喝膩了,“我想吃些清淡的。”

周梨這裡馬上叫金桂蘭幫忙做,才與杜屏兒說話。

杜屏兒卻問她,“小八是怎麼回事?昨兒來找相公,我們還以為是你們這裡出了什麼事情,急急忙忙叫相公去,卻是他家裡。”但是診治的卻是一對陌生男女。

而且那家裡全是孩子,亂糟糟的,也不見黃娘子的身影。

昨晚杜屏兒便要來的,卻因太晚了。今早起來,又因昨晚沒睡好,頭有些暈,就拖到了現在。

周梨本還想著,黃娘子喜好清淨,那般孩子該如何熬?她那頭疼的老毛病必然一直犯。起先還以為柳小八請小韓大夫過去是給黃娘子瞧頭疼的老毛病,卻沒想到沒見著黃娘子,那就是給巧兒她爹娘診治了。

隻是卻也奇了,“莫不是當時出去了?”

杜屏兒搖著頭,“這倒是不知道,我隻是這些日子在家中,也不曉得小八家裡怎平白無故多了這許多人,特意來問的。”隻不過也沒見他在櫃台上。

周梨這才將柳小八和賣花的巧兒看對眼的事情說了。

杜屏兒一聽,一時急了起來,“這怎要得?那巧兒不是個會過日子的人,從我到繡鋪裡去,就時常看著她在街對麵,有時候覺得她不是賣花,是在賣人。”

又覺得自己這話說得不好聽,怕周梨誤會了自己是那種背後嚼舌根的人。

隻忙解釋道:“我沒有要罵她的意思,可她的確不老實,舉止輕浮得很。我幾次見著她朝那些體麵的年輕男人身上撞,人家好心的扶她起來,她就那般矯揉造作的樣子,雖不曉得說了什麼,但看她當時兩頰紅雲,怕說的不是什麼正經話。”

周梨見她著急,忙笑道:“我信你,元夕說她還往阿初身上撞了兩回呢!”

於是杜屏兒更著急了,“既然你們都曉得她是這般人,為何還不攔著小八?”

周梨歎氣,“哪裡攔得住?你如今說不見了黃娘子,怕是正為了這事兒叫他氣走了。”又想著她一個女人家在外頭,又沒來這邊,終究不放心,隻讓香附去打聽。

卻才曉得,那日黃娘子來他們這邊,竟然是來告辭的,聽說跟著一隊行商,回了八普縣去。

算著日子,這會兒該是到了。

周梨想,多半是叫柳小八氣著,心死了才回桐樹村的。

杜屏兒曉得了這些,見著黃娘子都被氣走了,隻覺得柳小八糊塗不懂事,難得這樣一個真心待他的長輩,他自己不珍惜,反而將那巧兒一家接了家裡來,弄得烏煙瘴氣的。

也是為他氣了一回。

反而要叫周梨來勸慰她,“不惱了,說到底也不是自家人,好些話是沒有法子說的。不過這樣也好,他非要將好好的日子過得稀碎,隨了他去。你可要顧著自己的肚子。”

想著小韓大夫雖是個大夫,能照顧人,但他那醫館裡也忙得很,便想著等過一陣子杜屏兒月份大了搬過來。因此與杜屏兒說著:“他是個忙人,你過一陣子出進不方便,到我們這邊來,我雖是什麼都不懂,但還有香附姐她們。”

杜屏兒是有些心動的,但總覺得自己是嫁出去的女兒,哪裡有會娘家待產的道理?隻謝絕了周梨的好意。

周梨也沒有勉強她,隻是不放心那小藥童,和香附親自將杜屏兒送回去。

過了幾日,去安家那頭吃酒,隻見著那黃石祥這個新郎官一直都拉著一張臉,好似誰強迫了他一般。

周梨十分看不過,隻覺得他實在不願意,覺得娶了安嬌嬌委屈了他,拒絕就是了,從安家搬出去。

偏要答應,答應了又要擺著一張馬臉。這就是典型的吃著娘奶罵著娘。

也虧得安嬌嬌看不見,不然那心裡多煩躁。

於是她也不想在席麵多待,隻去了新房裡看安嬌嬌。

安嬌嬌這婚事有些急促,周梨收到了喜帖才曉得她要成婚,也沒來給添妝,今兒才算是給補上,拿了一對素雅的玉蘭花簪子給她。

安嬌嬌道了謝,隻坐在鋪滿了棗子的床沿上與她說話,說著說著,她嘴角的笑容逐漸淡了下去,“我表哥今日,必然不高興吧。”

周梨不知該怎樣回答她。

隻是這沉默,也間接地認同了安嬌嬌的話。

安嬌嬌苦笑著,“都怨我了,要是沒有瞎了這雙眼睛,哪裡能便宜了他,他卻覺得委屈了自個兒。我也不知我爹到底怎麼相中了他,唉!”

周梨也想知道安先生到底相中了黃石祥哪裡?安嬌嬌雖是眼睛看不見,但生活能自理,除了不能繡花,針線活她也是能做的,又有爹娘幫襯,乾嘛要找這黃石祥?

莫非安先生圖他這秀才身份?可他這般人,往日真有了出息,可不見得能記安家的恩情!說不定會第一時間將安嬌嬌給甩了去。

但這種沒發生的事情,周梨如何敢說出來?沒準那黃石祥往後和安嬌嬌日常相處中,真喜歡上了她,改了心呢!

所以也不好太早下定論。

隻是說了些話安慰她。

卻也不曉得安嬌嬌到底聽去了多少。

這段日子,周梨都覺得心裡十分不順暢,前後經曆了兩樁親事,沒有一個是和和美美的。

柳小八那事情果然解決得快,他仿佛是怕再拖下去,誰又會站出來阻止他一般,匆匆忙忙就和巧兒成了婚。

成婚後果然是紅光滿麵,來鋪子裡便給大家喜糖吃。

這邊眾人雖是不喜歡巧兒,但人都成婚了,還能如何?隻能是祝福了。

周梨觀了幾日,見他日日都高高興興的,不禁開始反思起來,莫不是他們看走了眼,人家兩個夫妻真心相愛,什麼都苦都能化成甜的?

為此和莫元夕說,“這樣看來,倒是我狹隘了,早曉得這樣,當初便不說那些話。”還白白氣悶了一回。

莫元夕幾乎將茶葉鋪子的事都抓在手裡,她可不滿於現狀,還想要鋪子多賺錢,而不是今年能將本錢賺回來那麼簡單。

這兩日裡,還膽大地跑去了城北那邊的青樓裡推銷茶葉。

想都是因為女人,人家竟然和她做成了兩樁生意,如今正是神采飛揚。

聽到周梨還在為這些個事兒發愁,隻抬起頭看她,“我覺得,你這一陣子果然是太閒了些,雲記那邊你自個兒去瞧吧,叫你忙起來,也省得你每日想這些閒事。”

周梨讚同地點了點頭,“最近的確是閒。”下午果然就喊了香附,兩人一起去河邊不遠處的街上。

這邊的商行已經掛了匾額,雲記海貨。隻不過貨還要等一兩個月才能到,而且基本都是些乾貨,因此她找了木匠在裡頭打了不少櫃台。

隻是可惜沒有玻璃了,不然再有玻璃封麵,這樣又能叫大家看清楚貨物,又能阻擋灰塵。

眼下也快要完工了,兩個木匠見她過來,隻停下手裡的活兒打招呼。

周梨回了禮,看了一圈,覺得也沒有什麼可挑剔的,隻不過想著後院除了倉庫,還有不少房屋,裡頭基本都還空著,到時候雲眾山他們回來,可直接住在這裡,便和兩個木匠問:“你們做完了這些櫃子,可還有旁的活?”

兩木匠搖著頭,“早前倒是訂了一家,隻不過他們如今有事情,要延到秋後才要我們。”

“那正好,你們也莫要去彆處了,這裡的櫃子做好了,後麵那屋子裡頭,給我打幾張床鋪出來,在有些簡單的桌椅櫃子洗臉架,木材這裡,有什麼短缺的,隻去我家裡說一聲,我讓人直接運過來。”這可比去買要好多了,而且自己買的木材,又牢固,好過市場上人家上了漆的,沒準裡頭都是些陳舊的木頭呢!

自己又不懂行,容易上當得很。

那倆木匠一聽,這是個大單子,忙問她:“小周掌櫃可是什麼時候要,若是趕工期的話,我們再喊幾個人來。”他們一個村子裡過半都是這手藝,如今活兒不好找,大家都閒賦著呢!

周梨琢磨著,雲眾山他們快的一個多月能回來,慢的話兩個月,到時候做完了還要上漆置放幾日。

最好是能叫他們回來就能在這邊落腳休息,便道:“若能再叫人來,自然是好,你們做得好了,我回頭還有活兒派給你們。”她當初從鐘家手裡買來的那酒樓,雖是租了出去,但隻要不是人為的地方損壞,都要自己這個主人家去修葺。

前幾天那酒樓裡的掌櫃才打發了跑堂的來家裡說,雨季前要將東北角那屋子修葺一回。

怕到時候漏水。

兩人一聽,還有旁的活兒,自然是想趕緊把這裡做完,再去接下一單。

當下也是高高興興答應,隻說今兒回去便叫人去村裡通知人。

周梨才曉得他們一個村子過半的人會這手藝活兒,那若是都來了,倒是很快便能將家具都打出來。

左右也不要什麼雕花繡朵,隻需要簡約大方,這樣速度快得很。

因此隔日便去了那木材坊裡,訂下了不少木頭,隻讓人直接往雲記那裡送去。

果然她這一忙,也就沒閒工夫去想柳小八的新婚日常了。

過了好些天,一日走在街上,遇著從前一個常在他們那條街逗留的小乞丐,隻同他打招呼,“怎好一陣子沒瞧見你去我家那裡了。”以往晚上剩下的鹵肉邊角料,自己都是送他們帶回去灶神廟給老乞丐們吃的。

小乞丐聽她問,無奈歎氣,“如今你們掙錢難,我們要飯的也難,從前還能從你家鋪子裡得些鹵肉解解饞,如今你們那裡沒了,我哪裡還敢在街上浪費時間,隻到處走一走,看著誰家剩點什麼,回頭還帶回去給我乾爹他們吃。”

周梨聽了這話,卻是覺得奇怪,隻回頭看朝香附,“鋪子裡如今生意這樣好?邊角料都有人要?”像是那些豬眼睛周邊的肉,人家都不願意要,有的時候,豬尾巴還要剩下幾根呢!

香附搖著頭,“我整日同你在外,如何曉得?不過前提不是才聽元夕那裡算鋪子裡的賬目,不都和從前差不多麼。”可見生意也是一成不變的。

周梨還想問那這些個剩餘的鹵肉鹵菜哪裡去了?反正晚上也沒上桌子,忽然想起柳小八家裡一大堆嘴,心裡就有了數。“我曉得了。”

隻拿了幾個銅板塞給小乞丐,“拿去買兩個餅子吃,明兒還快天黑的時候,你來拿,我給你留著,也喊你老爹們保重身體,回頭我沒準還有事情要找他們辦呢!”

周梨可不敢小看這些乞丐,這滿城什麼消息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那三教九流打聽不到的,他們也能打聽到。

自己這生意能做起來,有一部分緣由還是從他們口中探聽了消息,避開了許多坑坑,不然家裡這生意哪裡可能就這樣順利?

周梨是記情義的,人家願意把消息給她,她也樂得給些好處。

小乞丐接了錢去,朝她道謝,“好嘞,那小周掌櫃我先走了。”

周梨同他揮手,見那瘦小的影子消失在人群裡了,這才道:“回家去吧。”

香附還沒反應過來店裡的那些鹵菜去了哪裡,忙跟在她後頭:“彆是家裡著了偷子吧?還是近來那鹵鍋太深,裡頭還有菜沒撈出來,熔了?”對一定是熔了,鍋兒一整天都架在那灶火上熬呢!

周梨聽她在後麵絮絮叨叨的,“你今兒看著,不就曉得去向了麼?”

香附得了這話,果然也不去後堂了,就在這鋪子裡守著,隻見著天還沒黑,柳小八就要關門走。

她見著還有不少鹵菜,便道:“你新婚忙著回家是正常的,你且去,我再守一守,還能再賣幾個錢呢!”

不想柳小八隻嫻熟地拿了油紙將那剩下的鹵菜和鹵肉都打包起來,“這些都是邊角了,旁人挑剩下的,哪個還要,關了吧。”

香附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柳小八就是這個賊。她忽然有些火氣大,一把將那兩大包鹵菜鹵肉奪過來手裡,“沒人要,你拿去作甚?”

柳小八皺著眉頭,隻覺得香附奇怪得很,“你管我?阿梨他們都沒說,哪裡輪到你一個長工來講?更何況不值錢的邊角,我不拿回去,也是要扔給乞丐們的,正巧我家裡人口多,拿回去怎麼了。”

說罷,又從香附手裡一把搶了過來。

香附被他氣得喘著粗氣,一雙眼睛裡滿是怒火,“你,你我便是說不得你,主人家的東西你也隨便拿不得,你說我是長工,那你和我又有什麼區彆?難道你每月沒往姑娘他們手裡拿月錢麼?”

柳小八才懶得同她扯,隻拿了鹵肉鹵菜,便回家去了。

隻將她香附氣得隻跺腳,追了出去說。

又見隔壁周秀珠沒在鋪子裡,想著每天這個時候,恰好她要到周邊近些的人家送衣裳。

也難怪這麼些天,一點動靜都沒有發現。

要不是今日街上遇著那小乞丐,都不曉得這些鹵肉鹵菜是叫柳小八拿回去填補巧兒一家子了。

她越想越氣,但見街上還人來人往的,便沒在罵。

不過對麵酒鋪子裡阿叔家的小兒媳婦薑氏這陣子都在鋪子裡,瞧見了她追著柳小八出來,柳小八這些日子又整日不空手回,一下就曉得了緣由,湊了過來問,“感情他將東西帶回去,你們家姑娘不曉得啊?”

香附啐了一口,“我看他遲早要完的。”

薑氏見她氣得臉青,隻勸慰道:“不氣了,回頭你們姑娘會看著辦。”一麵瞧著原來巧兒總是站著賣花的地方看了一眼,“都說那娶妻要娶賢,這小八從前也是個實在孩子,可惜了。”原本還想本家一個妹妹說給他的。

誰曉得讓巧兒那小貨給勾了去。

兩人站在門口說了會兒話,便見著周秀珠回來了。

香附迎了上去,隻問她曉不曉得每日柳小八拿餘下的菜都帶回家的事情,而且關門又早。

周秀珠是一點沒有想著防備柳小八,畢竟平日裡都是他一個人在櫃台上麵,銀錢都是他自己來收,有時候還要叫他幫自己看著這邊,所以也沒留意到,這一陣子柳小八的反常舉動。

他關門早,隻想著他新婚想早些回家,實屬正常。

卻不曉得原本要給街上乞丐的邊角料,他都打包回家去了,也不同阿梨和自己說一聲,心裡也有些不高興,“那東西的確是不值錢,但好歹要與我們告知一聲才是。”

一麵朝香附確認:“阿梨曉得了麼?”

香附回想起周梨的話,“姑娘怕是早就猜到了,才叫我自己到櫃上看。”一麵歎著氣,去抱著門板一一關上,與周秀珠去了後堂。

果然一見周梨,還沒來得及說,就聽周梨問,“看到了吧。”

香附點頭,“姑娘還叫小乞丐明日來拿,怕是小八那裡不留的。”還得要帶回家去。

周梨沒抬頭,在給若素檢查今日寫的字,“東西再不值錢,但那也是我的,何況我早答應是給旁人了,他這樣做的確是不妥當,明日我會同他說。”忽然覺得,這人變起來,是異常快的。

卻聽得周秀珠說,“白日裡他和我提,說屏兒出嫁後,我這裡忙不過來,想叫他媳婦巧兒過來搭把手,我還考慮著呢!”隻如今鬨了這事情,到底叫人不高興,周秀珠也隻好作罷。

香附今日被柳小八氣著了,這會兒聽得這話,“可萬不要答應,不然回頭大姑娘你那裡有什麼線跟料子,她都要給你拿乾淨,隻怕又說都是沒人要的邊角料,她家裡弟弟妹妹多,拿去縫兩件衣裳怎麼了。”

她這雖是氣話,但沒準巧兒真能乾出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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